徐惠秀低头,脸色不好看,只是一个劲地拽着路之添,把孩子手上的口水擦干净。
路之添盯着路堃庭的眼睛都含着一股子莽劲,好像路堃庭不接就不收手,徐惠秀没办法,求助地看向路堃庭。
路堃庭施舍似地伸出手,一颗奶糖就放在了自己手心,轻轻一捏就感受到软塌塌的触感,已经完全化了。
“如果我没记错,他的抚养权在我手上。”
当年路之添生下没多久,还没出月子的女人抱着孩子跳海,海水淹没了母子俩,路堃庭刚从补习班回来,就看见所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个女人对怀里的孩子是谁的只字不提,她只是强硬地抱着孩子,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孩子掐死。
因为是非婚生子,孩子的父亲又不明身份,就断定母亲是这孩子唯一的抚养者,后来女人就再也没醒过来,这抚养权搁置在法院,一直等到路堃庭成年,就变成了代监护人。
徐惠秀着急了:“小庭,你不能这么说,当年何鸢她......”
徐惠秀刚说出一个名字,就见路堃庭眼神一凛,立刻就闭上了嘴。
路堃庭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对着徐惠秀说:“你应该清楚,这个孩子不姓路,路家有我就够了,这个孩子本来是该死了的。”
路之添抬着头,他眼睛很大,但眼中没有光亮,只凭着本能抓着路堃庭的衣角,手死死地拽着。
路堃庭皱眉,抬腿走了,路之添平衡不好,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徐惠秀手忙脚乱又花了好久时间才把他哄好,正要进房门时又被门外的两个男人拦下,徐惠秀这才意识到这是路堃庭请来的保镖。
徐惠秀:“......”
“呜呜呜——”
路之添又开始哭了,这次还不停地用手指扣着徐惠秀的脸,把女人的脸都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徐惠秀抓住路之添的手指一看,指甲已经很长了,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啪!”
徐惠秀脸上狰狞:“连你也欺负我!肯定是张琬夕那个贱人教你的是不是!”
路之添觉得痛,小小的个子用力对准徐惠秀的脸一拳上去,后者被打得尖叫起来。
“路堃庭,你看那是什么东西呀?大家怎么都围在那里?”
马路上,小女孩踮着脚想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却只看见一个又一个的人头,她回头,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
她身后的小男孩比她高点,看见了山崖上站着的那个人。
他呆愣住,不知道那是谁,只是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黛岱,我家就在前面,你回家去吧。”
路堃庭话还没说完就抬腿跑过去,周围观望的男男女女都看好戏一般,甚至还有人挑唆:“带着孩子呢,我就不信她会跳下来。”
“哈哈哈,你要是跳下来了,我倒立吃屎!”
路堃庭从一个又一个大人的手臂下方钻出来,不断地挤着,有人嫌他烦就大骂:“滚开啊,臭小子!”
路堃庭才十岁,不懂大人们在看什么好戏,知道他挤到前方看清楚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瞬间就睁大了眼,小小的路堃庭大喊一声:“妈——!”
那确实是他的妈妈,不知道站在那里做什么,但是凭直觉,路堃庭看了眼母亲站着的地方,下面的海浪滚滚,看起来冰冷刺骨。
周黛岱不知道路堃庭突然挤过去是要做什么,也跟在他后面,但是却看见路堃庭大喊大叫,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
原来是路堃庭的妈妈呀,长得可真好看,只是为什么要站在那里呢。
路堃庭叫着的那个女人似有感应一般看过来,就看见自己儿子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
路堃庭看见周黛岱跟过来了,一时间羞愧难当,用力把周黛岱撞开,嘴里大叫:“你走开!”
周黛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捂着自己摔疼的膝盖,刚要说什么,就被周家司机抱起来。
“大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伤到哪里了没有?”
司机抱着周黛岱走出人群,周黛岱不放心地回头,脑子还懵着。
只留下路堃庭一个人,他徒劳地对着何鸢大叫,海风湿咸地灌进他的嘴里,他嘴巴张合发现是自己的泪水。
他脑子还算机灵,飞快爬起来,跑向自己家的方向,但进去才发现家里大大小小的柜子倒塌着,堆放在地上让人过不去。
有好心人报了警,但比警车更快来的是路家叔叔的车。
路叔叔就像自己的父亲,给自己找学校和补习班,说要把自己培养成栋梁之材,但是妈妈对路叔叔很不待见。
路叔叔用力卡住自己的脖子,对着妈妈说:“你敢跳,我立刻要这个臭小子的命。”
路堃庭听懂了这句话,整个人呆滞在路叔叔怀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妈妈。
但那个柔弱不知反抗的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用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说:“对不起,小堃。”
然后——
最后的意识里,他小小的身子倒在地上,掐着自己的男人飞快地冲了出去,随着窗台的女人一起摔下去。
外头的阳光正好,但是就在这一天,路堃庭没有妈妈了。
“妈妈——!”
半夜,路堃庭惊醒了,他猛然坐起来,手慌乱地撑在床头柜,却不小心落空,打翻了床头柜上面的盒子。
玻璃盒子碎成几片,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妈妈......”
男人坐直,掀开被子,感到身上很热,就走到窗台把窗户打开。
站了一会儿才悠悠转身,看见地上的玻璃碎渣,他蹲下来,看见盒子里的东西。
一些糖果和一根红色的发带。
路堃庭伸手,把那根发带握在手心,看了一会去拿了扫帚过来。
把碎渣清理好了之后,路堃庭把盒子里的东西全倒在垃圾桶里了,然后掀开被子躺进去。
过了好久,被子又被掀开。
维达斯酒吧。
一楼舞池里,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人正在跳舞。
周围的男人都眼红地看着,盯着那女人舞动的身姿,不盈一握地细腰在男人手上扭动,饱满的上身津贴、舞动。
男人也是身材一级棒,不断地用眼神勾周围的姑娘。
混乱的光线里,有一个人的身影最特别,就这么闯进了二楼一个人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