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好好看看，”莫万松道，“她手里捏着火石。大乘境界，纵使我五行门长老十位，也未能尽数突破。”
“是弟子愚钝。”
高飞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出一身冷汗，为躲火蛇失去平衡，一下摔在地上，倒是惹得台下几个世家弟子叫好几声。
“秦小妹，”他擦去脸上灰，朗声道，“我对阵法也有所了解，五行门所修炼的，都是最基础的阵法，也就是运转世间自然之力，谓之移山、令水、唤火、呼风、敬木、驭雷、念金。
“但众所周知，五行阵法只能借由法阵依附之物起势，只有到了大乘之境，才可凭空招来自然之力供你使用。
“你素来以令水闻名，适才又用了移山唤火，你师父难道没告诉过你，只有精于一途，才有可能大乘吗？”
众人齐齐看向了莫万松，莫长老倒是云淡风轻，也不说话。
见秦灵珊不为所动，高飞摇摇头，脚上运劲，如离弦之箭爆射出去，手中宝剑破风声呼啸，杀气凛然。
两人很快斗作一团，尘土飞扬。
高飞作为无极门的弟子，基本功还是不错的，剑法身法炼体，算得上高手，但想在八强里争得一个席位，靠这实力又差了些。
很快台下观众便意识到不对，秦灵珊作为法阵高手，双臂环绕坚甲法阵与炼体的高飞打得有来有回固然是令人刮目相看，但也正是这一点令人不解——高飞近身都讨不着好，秦灵珊只要拉开些许距离，便可用如刚刚的火蛇招数，打得高飞狼狈不堪。
为什么不用呢？
“是不是秦大美女手里没有法阵符了？”台下角落有人窃窃私语。
“你傻啊？又不是符箓派，五行门哪个弟子有钱烧得起符箓的？秦大小姐早就会凌虚指了。”
“唉，所以果然还是要让高飞赢吗？”
“没办法，你没看秦家都没来人，多半又是大小姐自己来参赛的，谁知道对上了高飞。”
高飞终究是精于近战之人，十余回合下来，秦灵珊还是表现出了体力不支的情况，眼见高飞抓住破绽一剑挑来，她已经写满不甘地准备佯装被此剑击伤认输了。
谁知道剑锋突然一转，挑破了秦灵珊胸前衣物。
“你！”少女怒不可遏，裹紧了貂绒。
这一刹那的春光，令现场一下寂静，寂静之下又是此起彼伏的躁动。
高飞满脸得意，显然是故意的。“秦小妹，你年纪虽小，身姿倒是挺拔丰腴呢。”
秦灵珊目露凶光，台上的柳如风意味深长地撇了高翩一眼，高翩倒是面无表情。
一道剑芒，高飞故技重施，料定秦灵珊不敢拉开距离使用阵法，果断近身拼杀。
少女一边防御，一边还裹着胸前的衣物，连连后退，才几个回合，又出破绽。
剑光一闪，撕破了秦灵珊的星月裙，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台下一片哗然。莫万松连带着五行门一众子弟脸色都很黑，连台上的柳如风都看不下去了。
“秦小妹果然识大体！”高飞大笑道，“为了秦家负重前行，这是何必。你不如入我高家，与我成对神仙眷侣。到时候，这美腿我怎舍得令他人看去？”
秦灵珊怒不可遏，脸上却已经平静。
她闪身后退，也顾不得裙子开叉了，手上法阵流转，突然从怀中射出几发水箭。
高飞神色一变，挥剑破风，堪堪挡下，这才发现少女怀里原来还装着一葫芦水，只是那葫芦确实小巧，几发水箭射完，已经空了。
“秦小妹这可是与我……鸳鸯戏水？大冬天的，冷。”
“戏水……”秦灵珊微笑，眼神迸发凶光，手上动作蓦地变幻，脚下更是出现一个银色法阵，“也不看看你的位置。”
高飞心中暗道不好，作为武林中人，敏锐感应对手的“杀气”是必修课，他敢行轻浮之事，正是断定灵珊不敢伤他，但此刻从少女身上传来的杀气，简直犹如利剑穿心。
“我的位置……”是刚刚土锥穿出的地方，好几块玉砖碎裂，那些水箭的痕迹历历在目，正好是八个方位围成圈！
“诏令移山，神符令水，山水相合，八龙戏珠！”
念咒！阵法初学者，为能求得法阵共鸣，施法都需虔诚画符念咒，称“与天地通灵”。
秦灵珊这种已经掌握凌虚指可以虚空驱动法阵的，就无需再依托念咒，若是依旧念咒，不是炫技，就是全力。
言出法随，八道泥柱如龙抬头般冲天而起，把高飞团团围住，形成牢笼。
“水混土成泥？”柳如风眼前一亮，但随即眉头紧皱。
自古以来玩五行阵法的大师，多是专精一项以求突破大乘，凭空造水唤火仿若仙人，这也是绝大多数五行门弟子追求的境界。
虽然把所有五行阵法都学会并利用“火借风势”“水土成泥”等方式作战，也曾是一条思路。
但因为“全部学会”本身就需天资聪颖，有这等天资的早追求大乘去了，达不到大乘，纵使会金木水火土风雷所有阵法，也只能借助作战现场既有元素，一个大晴天，驭雷之术就废了，所以一直无人染指。
今天可算见到一个，柳如风自是感兴趣，但这种作战方法到底能打出什么成效，却是未知数——而被打的那个，可是自己的弟子，高翩的侄子啊！
思忖间，那边秦灵珊已经变换出另一个手势，原本在腕间流转的褐色法阵崩碎，只留下手指间的蓝色微光。
高飞在笼中站定，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弄出泥浆淹死我呢，秦小妹，这天寒地冻，从土里以水汲水，耗了不少元神吧？终究只有这么几根泥柱，你是要干嘛呢？”
“移山定令，水土相解！”
八根泥柱霎时变干拉平，连接在一起变成一个外壳薄薄的土包，外边的人不知所以然，高飞倒是有了不妙的预感，他感觉到泥柱中的水珠都沁了出来，周身十分湿润。
他不敢再托大，准备用宝剑破开土包。而在他观察土包期间，秦灵珊持续念咒：
“万法妙用，神驰助我。昭阳烈心，神宗唤火！”
脚下一道银光闪现，秦灵珊瞬间头朝下出现在土包上方，话还没说完，手中打火石一碰，一道冲天火光打进了土包——众人这才发现土包上方还有一个洞口。
“不好！”柳如风坐不住了，却被一旁一言不发的苏思青抬手拦下。
一声闷响，土包碎裂，从中冲出一个惨叫的男人以及白蒙蒙的蒸汽。
秦灵珊飘然落地，却一脚没有踩稳差点跌坐下去，看来刚刚连续念咒布阵已经透支了她的元神，但一袭飘然蓝衣在白色蒸汽的衬托下颇有天宫仙子的韵味。
虽是白昼，也值深冬，这白色蒸汽凝结奇快，竟有浓重之感。
高飞的惨叫一直没有停下来，他只觉得脸、脖子、手背这些暴露的皮肤都灼烧剧痛，特别是眼睛鼻孔之内，热辣辣的像是要流出血来。
“土瓮焖人啊这是……”五行门的黑羽披风师兄看愣了神。
莫万松则是死死盯着柳如风跟高翩，手里已经开始运转阵法。
高翩不愧是能在汹涌的余邦官场左右逢源而不崩盘之人，饶是侄子被烧得在地上打滚嚎叫，他也无半点表情。
倒是柳如风看样子要介入比武，却被一旁没有表过态的苏思青拦住。
“柳掌门，无极门炼体，这等伤势，痛则痛矣，不致命，女孩也只是想给你徒弟长点教训。倒是她自己，元神空虚，大抵是坚持不下去了。”
苏思青声音轻柔，但字字带有威压，清晰无比。连一直没说话的剑尊都表态了，柳如风也只能作揖坐定。
玉台上的嚎叫终于结束了，高飞浑身冒汗气喘如牛，单膝跪地，手撑宝剑，灰头土脸，好一副狼狈模样。
脸上手上虽然被高温蒸汽烫出了泡，但对于炼体之人，这等小伤也就是修养一两天的事情，只是钻心的疼痛会成为多久的阴影就未可知。
秦灵珊转身向高台，鞠躬道，“小女秦灵珊，方才使用阵法耗费元神过多，已无力再战，认输。”随后瞪了高飞一眼，裹着衣物，跳下玉台。
高飞咬牙切齿，站起身剑指秦灵珊，“你！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要……”
“高飞！既已胜了，拿出风度，叽叽喳喳，成何体统！”柳如风怒斥。
这一声把他吓得够呛，高飞悻悻看了高翩一眼，发现自己叔叔都一言不发，只能收回宝剑。
“怎生是好啊……”王越令是苦了，再按这局面发展下去，怕是收不了场啊，索性破罐破摔吧。
他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走到正在激烈讨论的台下观众前，朗声道，“秦灵珊无力再战，认输且离开擂台，本场对决，无极门高飞胜！”
还未等台下讨论声再起，他立马提高八度，喊出了下一组对决：
“有请第三场决胜双方，宋秋尘，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