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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便似桃花绽放,灼灼其华,直让满屋生光。又眼含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态度,令人心头蹿火。

“我倒不知,这庆泽县何时成了龙潭虎穴,竟能让你小小一个县丞,对着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妄称小小一个探花郎动不了庆泽县?”

“刘县丞啊刘县丞,你这么自信,又是谁给你的底气呢?”

“这庆泽县十五万百姓,难道在你刘来春眼里皆是蝼蚁猫狗,可以轻易践之踏之,根本不放在心上吗?”

刘来春被褚照猛然爆发的威势,震慑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但他很快又想起,褚照再威风又如何,他一个外乡人在他的地盘,就算是龙,不也得照样盘着?

何况他还不是龙呢!

“随你怎么说,”刘来春轻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死的只是那么一个大榕村的百姓,就算是两个三个哪怕四个,又有何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侮辱了这句话。也就是我听到,若是让以往贯彻此言的圣贤听到,怕是要气活过来,拿起鞋底板,二话不说,打烂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老家伙的狗头。”褚照嗤笑。

“你!”刘来春又被激怒,“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你又能知道什么!”

“本官是不知道,不过本官又知道,圣贤虽不在,闻圣贤之言的人还在。”褚照抬眼,嘴角是与妇人对话时如出一辙的温柔微笑。

他轻轻道:“本官并不介意替圣贤打烂你的狗头。”

“你……”还未来得及放话,被褚照一招擒拿的刘来春就发出了一声痛呼,其手臂咔嚓一声竟是骨折。

“这还是开始。”褚照笑得温温柔柔的,那双勾人的含情眼眼尾艳丽,妖异非常。

又是一声咔嚓,刘来春被迫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从办公房传到衙门口,被崔师爷叫去巡逻,只是现在又绕回县衙的衙役们愣了愣,有人嘀咕:“这是做什么了,叫的那么惨?”

崔师爷不动声色:“一个时辰前,县太爷不刚抓了那个犯人回来?”

衙役们想想也对,崔师爷又笑眯眯地说:“多谢诸位允鹤跟随,在城里略转了一圈。眼下大人那怕是要我过去了,回头请诸位喝酒。”

衙役们假客气地推辞两声,便顺势答应下来,又被崔师爷三言两句,哄得继续上街巡逻“捉拿逃犯”。

崔师爷踏入办公房时,看到的就是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状若死狗的刘来春。而他效忠的主公,此时慢条斯理地拿着一块手帕,擦着那一根根修长若竹的手指。

“主公。”崔师爷恭声道。

“做的不错。”褚照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其镜在路上有教你易容之术,不知郎溪学的怎么样了?”

郎溪,便是崔鹤的字。

崔师爷眼里浮现一丝笑意:“易容之术,怕是还要其镜来动一动手,但若是扮演吗……郎溪自认无人可认出。”

“既然如此,刘家那破篓子就交给你了。“褚照回到太师椅坐下,淡淡抬眸,“除去明天升堂,我还要知道这狗东西到底是和妖精狼狈为奸,还是与京上的人有了勾结。你做的好,我自然会记你的功劳,日后庆泽县进行种种整顿,我也是要上报圣听的。”

他注视着崔鹤:“郎溪,你能力出众,越早脱身,越利于建功。”

崔师爷躬身领命。

……

“升堂!”

“威——武——”

水火棍在地上有节律地敲打着,地面颤动,被捆缚住压在公堂上的妇人,也慢慢睁开了眼。

紧跟着,她浑身一抖,几欲晕倒。

两旁,是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这些放在平时会被她一口咬死的凡人,此刻站在公堂之上,就成了她不能轻易触犯的威严的存在。

堂上明镜高悬,一幅海水朝日图前,昨日还口口声声叫着“姐姐”的郎君,身穿官服,眼眸冷淡,坐于堂上。

背后,她灵敏的耳朵渐渐收集到许多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被久不开衙的衙门吸引,再然后被堂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狗官吸引。每一道惊叹新来的县太爷的美貌的声音,都生生成了让妇人气吐血的一把刀。

他们都是眼瞎吗?看不出来这个狗官有多卑鄙无耻?

“啪!”

惊堂木狠狠一敲,褚照高坐堂上,一身懒散尽数收起,眼角眉梢俱是威严:“狐鬼玉娘,五年前,你谋害大榕村村民李大柱性命,五年之后,你又试图置大榕村李老丈于死地,可有此事?”

玉娘跪在堂上,那惊堂木一敲,直让她的耳朵都似要炸开来。

如今听到褚照的话,她恨声道:“狗官!你有本事便堂堂正正与我一决高下,使那卑鄙手段,将我骗来于此,这便是你们朝廷之人的行事吗?”

“大胆!”褚照又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颇觉上瘾,可惜现在在审案,他没法敲个够。

他冷冷注视玉娘:“你残害人命,本官抓你,那是替天行道。”

玉娘铁青了脸,眸光发寒,恨不得将褚照抽筋扒皮。

“狐鬼玉娘,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玉娘嘴角浮现诡谲的笑容,“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是狐鬼,又凭什么说是我残害人命!”

褚照平静道:“利阳渠。”

玉娘身形一抖。

他下令:“将刘来春带上来。”

“刘来春?这不是咱们庆泽县的县丞吗?”百姓们窃窃私语。

“是县丞。他咋了?犯事了?”

“好像是利阳渠,那渠丢在那五年都没修。”

“我知道它!它最近传出鬼哭声,我们村的人没一个敢靠近那!”

刘来春被带了上来。他一上来,就呼天抢地:“大人,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

人群骚动更大。

刘来春拿袖子抹了抹眼泪,泣不成声:“下官自知有罪,下官不该将利阳渠当儿戏,不该因忌惮狐鬼,就将可以便利三镇百姓的利阳渠丢在那五年不管,不该受了狐鬼的威胁,对大榕村无辜死去的李大柱不闻不问,让他蒙冤而死五年……”

旁边,玉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刘来春仍在那哭诉,并且一边哭一边忏悔,哭到兴起,他甚至搬起巴掌掴自己的脸:“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大人!求求你别累及我的家人,一切都是小的和这狐鬼的错!都是小的鬼迷心窍,信了这狐鬼……”

“你再胡咧咧几句老娘吃了你的心!”玉娘尖叫道。

“啪!”

惊堂木重重一拍,无论是满脸震惊不忿的玉娘,还是哭哭啼啼的刘来春,都浑身抖了一下。

褚照面无表情,实际上嘴角快压不住弧度了。他疾言厉色:“大胆刘来春!你受狐鬼玉娘蒙蔽,欺上瞒下,延误水渠修建,间接害死大榕村百姓李大柱,后又惧怕狐鬼玉娘报复,掩盖李老丈撞鬼真相,种种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我认!我认!”刘来春叩首。

“他说谎!”玉娘尖叫道,“我根本没有见过他!是了,你们官官相护,就是随便找个人当证人,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是不是?想要按头要我认下这罪名!我不认!”

褚照冷笑:“你说不认识刘来春,你便不认识刘来春了?据本官所知,你这狐鬼就住在水渠即将修筑到的小土坡上,难道不是你害死的李大柱,也不是你意图加害李老丈?”

玉娘眼睛猩红:“无论你这个狗官说什么,我都不认识这什么刘来春!一切都是你们栽赃陷害!”

“好,那本官问你,你家住何处?”褚照唇角轻勾,知这小狐鬼已然上钩。

果不其然,玉娘急欲证明自己和刘来春毫无关系,张口就答:“利阳渠即将修筑之处,现名老岳坡。”

“五年前,利阳渠即将修筑到你家门口,你是否有因为不甘离开,心生歹意暗害李大柱,以此滋事,使利阳渠再不能修建?”

“没有!利阳渠不能修建,难道不是李大柱死了的缘故,跟我玉娘有什么关系?”

“空口无凭,你可知那李大柱是怎么死的!”褚照厉声道,“他心脏被剖,显然受了吃人心的妖怪所害!你这小小狐鬼,可敢对天发誓,你未曾吃那李大柱的心脏!”

玉娘脸刷一下白了。

“狐鬼玉娘,还不从实招来!”褚照喝道。

闻得此言,玉娘的胆气先泄了一半,她咬牙道:“便是我吃了又如何?人已经死了,我有何吃不得?但那李大柱,绝不是被我害死!”

褚照略眯了眯眼睛。

“你可有证据?”

玉娘暗骂狗官该死,可身在衙门之中,便天然被浩然正气震慑,无法动用妖力。不然,哪还容这个狗官在这里嚣张!

为免魂飞魄散,玉娘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并非害死李大柱之鬼。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在发现刚死不久的李大柱之时,曾经看到有一绿光浮在李大柱的额头上。等我靠近,那绿光又没了。当时我只以为是我眼睛出了问题,现在想来,那绿光竟大为可疑!”

“你放屁!”刘来春涨红脸,“人死,额头上怎么可能有绿光!定然是你这狐鬼妖言惑众!”

玉娘不甘示弱:“妖言惑众,也比你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老瘪三强!”

褚照高坐堂上,冷眼观刘来春与玉娘对骂,心中不由得感慨崔鹤演技与口才。明明崔鹤所言,句句留有余地,偏偏句句踩人雷点,以至于玉娘无意识被言语套牢,一再被激说出线索。

世人皆以为人之皆死,便能令真相掩埋。却不知那些妖精鬼怪,也是能看见说出真相的。

端看你怎么诱导罢了。

就像现在,褚照只需要静静听着,便能从玉娘被激怒后说出来的一言一语中,分析提炼出他想要的信息。诚然,玉娘一家对于被迫搬走并不情愿,但害死李大柱的凶手并不是玉娘;甚至按照玉娘所说,她吃了人心之后,因害怕被抓获,并没有再出来为非作歹。

褚照没有全信。他眼眸一抬,给崔鹤,也就是堂下跪着的刘来春,轻飘飘递了个眼色。

崔鹤当即明白,他高声喊道:“你这狐鬼好生奸邪狡猾,试问你吃了一次人心,如何不会去吃第二次人心?正因为你贪得无厌,时隔五年,才会忍不住再次犯案,意图吃下李老丈的心脏!若非邻里发现及时,恐怕就让你得逞了!”

聪明人啊。褚照眼里含笑。回去后必须好好记崔郎溪一功!

玉娘气得脸色发白,可她又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确又起了贪心。她眼眸阴寒:“就算我想对那老头下手又如何,且不说你们官府对待罪名向来是未遂从轻;你们朝廷,也管不到我们狐鬼头上!”

“管不到?”

庆泽县县太爷褚照,蓦然发笑。

“本官身为庆泽县县令,只要你一日是庆泽县人士,本官便有一日管你的权力!”

玉娘呼吸一紧,死死盯着他:“你不过一区区凡人……”

褚照勾着唇角:“不劳你操心。本官还是有聘请和尚道士降妖除魔的权力的。”

他一拍惊堂木:“狐鬼玉娘,当堂招供,五年前生食人心,五年后又意欲对李老丈下手,虽未遂,其心可诛!现押下去,择日聘和尚道士,教她魂飞魄散!”

当即便有两个衙役出来,将恨不得将褚照生啖其肉的玉娘,给押回了牢里。

褚照又一拍惊堂木:“县丞刘来春,你对害死李大柱,又有何话好说!”

刘来春叫屈道:“大人,李大柱如何死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褚照皱眉,沉吟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来人,将刘来春先押下去,择日再审!”

“——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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