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歪头思考。
商筠则又有些愧疚：“抱歉，我忘了你还有事要做。”他记得上回小桃说过，要研究出一种新术法来取代万物寂灭阵法。
“……唔，那个啊，我正在做，只是用地火炼制法器还需要时间。”桃桃道。
“法器？”
“就是用我祖宗们的……”桃桃忽然捂住嘴巴。
不能说！说了会暴露真身！
商筠则也没追问。毕竟那可是桃桃的独门术法。
“那我就暂时和你们一起吧。”和商筠则一起游历，还是有些意思的。
“你不是说要去炼制法器吗？”
“那个啊，我有空分一个分身过去看着火候就行了。”桃桃解释。
商筠则心中感慨：真方便啊。
雪归一族，果然是强大到无所不能。
他又有什么资格做她师父呢，他也没什么好教她的。
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商筠则心里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怅惘与难过。
就在这时，桃桃忽然开口：“师父，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蛋炒饭了。”
商筠则顿时心神抖擞：“好，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
商筠则起身，桃桃跟着也站起来：“我也去。”
于是两个商筠则，一个身穿白衣，一个一身青衫，三更半夜跑去厨房。
商筠则本来厨艺一般，可他自打收了小桃做弟子后，厨艺长进不少，简单的家常菜他做得得心应手。
厨房有值夜班的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商筠则对他温和道：“你去歇着吧，我们自己动手。”
那人点头：“行。”
随后商筠则找到柴火，准备生火，桃桃手指一动，那些柴火便自己钻入灶中，然后自己慢慢烧了起来。
桃桃木木的对着商筠则：“这样可以吗？”
“……可以。”
随后商筠则准备了食材，不多久就做了一道蛋炒饭。
蛋炒饭里不止有蛋，商筠则还放了一些菜肉沫菜丁。
随后，商筠则把一大碗炒饭放到桃桃面前，桃桃拿起木勺，一勺接一勺养嘴里塞。
见她吃得那么快，商筠则怕她吃撑，“小桃，吃慢点，也别一口气吃那么多……算了，你吃吧。”
商筠则想起桃桃真身，那么大一只，吃再多也不会撑吧。
也许他以后煮饭应该煮一锅？
吃了夜宵，商筠则送小桃回去无忧小院。
……
翌日，国主大婚。
赵管家领着商筠则三人前往皇宫观礼。
他们三位是太华宗的修士，又是国主的贵客，席位便被安排在大殿前排。
婚典礼节繁琐，不过小桃却并不烦闷，因为她跟前一大桌都是佳肴，她顾着吃东西，丝毫不在意婚礼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乐凝与王夫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身着金红婚服，从正门入殿。
旁有内侍高声唱吟：“国主王夫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唯有小桃埋头痛吃。
商筠则只得拉起小桃。
乐凝与王夫步入殿内，随后在主婚者引导下，三拜天地。
殿内两旁众人，皆站立观礼。
成叙位置在商筠则左边，他低声对商筠则道：“殿外西边，有大批甲士靠近，他们身上有杀气，只怕来着不善。”
商筠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尘，只见少尘面色平静，仿佛对即将发生之事毫无所觉。
“凡间朝廷之事我们不好轻易插手，且静观其变。”商筠则道。
“好。”成叙看向乐凝，眼中隐隐担忧。
就在礼成之迹，前太子姜随忽然出列，他身边有七八人护卫，包括两名修士。
姜随怒视乐凝，高声道：“姜乐凝，你逼死先王，联合逆贼王爽假传伪诏，窃取王位，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牝鸡司晨的女贼！”
乐凝面不改色，她冷眼看着自己的王兄，轻笑：“就凭你？”
“……你以为想要反你的人就只有我吗？来人！”姜随高声大呼，随后四处死一般的寂静。
成叙微讶。
他感觉到，片刻之间，又有大批甲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之前的那批甲士制服。
几息后，依旧无一人入殿。姜随脸都白了。
他声音发抖：“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的那些人，已经被钟将军拿下。”乐凝道。
随后，她看向姜随身边两个修士：“两位仙长可是来自蓬莱宗？”
那两明绿衣修士面色尴尬。
他们愿意帮助前太子姜随，是因为姜随允诺，将来会许以丰厚回报。
可眼下情况，显然姜随大势已去。
他们自然再不好得罪乐凝国主了。
“是。我们是蓬莱宗弟子，之前听说白浮城内有魔气，新国主疑似被魔气附身，所以特意来查看。”一名蓬莱宗修士道。
乐凝微笑：“二位仙长想来是初入凡世，容易被人蒙骗。你们看孤，有被魔气附身吗？”
两位修士齐齐摇头：“自是没有，是我们误查了。”
乐凝微笑：“如此便好。不过二位仙长，听说蓬莱宗远在海外仙岛，从不会干涉大陆国政之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乐凝语气转冷。
二位仙长心中微惊。他们实在是小看了这位女国主。
“确有此事，不过我们之前以为是有魔族作乱，才会前来。都是误会一场。”
乐凝微笑：“原来是这样。如今既然查明孤与魔气无关，那我们西锦国的政事便不劳仙长费心。仙长远来便是贵客，还请入座。”
两位修士便顺势下坡，在旁边坐下。
随后，乐凝猛地抬头，看向姜随的目光充满杀气：“来人，拿下！”
她声音不大，却气势万钧！下一息，数十甲士跑入殿中，他们动作迅捷，整齐划一。
钟将军武艺高强，三两下便将姜随及身边几位同党拿下。
随后，钟将军抱拳问：“王上，如何处置这些逆党？”
“首恶囚禁。其余从者全部处死！”乐凝冷声道。
殿内有唏嘘声。
少尘低头，成叙眉心微凝。
有大臣求情：“王上，那些普通士卒也只是听命行事。不如只杀主犯及士官，普通士卒适当责罚即可。”
“不行，今日孤便要杀一儆百。”乐凝态度坚定。
成叙不忍，看向少尘，可少尘却低头不语。
成叙只得道：“国主，今日您大婚，不宜多见血光。请国主网开一面。”
乐凝转头，对上成叙目光：“成仙长，这是西锦国政务。还请勿要多言。”
“……”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片惨叫声，成叙几人也察觉到了浓烈的血腥及恐惧怨恨之念。
成叙面色微冷，起身告辞，商筠则看了看小桃，只见她又坐下用饭，对眼前的兵变与屠杀似乎毫不在意。
这些事，本与他们无关。
商筠则对小桃低声道：“小桃，我先走一步，一会你自己回来。”
随后商筠则也起身告辞。商筠则跟着成叙走出殿外，两人顺着血腥之气往西，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地上一片尸体，足足有数百人。
妖魔害人，他们修士可出手。
可凡间人祸造成的无数死伤，他们却无可奈何。
凡间之事，他们不能干涉太多。
譬如今日，蓬莱宗的修士若是帮了姜随，便会造成更多死亡。
而他们如果出手救下这些谋逆的士卒，又焉知这些人将来不会再度谋逆，对抗乐凝？
成叙一言不发，施法渡魂。商筠则帮忙。
事后，两人离开皇宫。
路上，商筠则见成叙脸色沉重，劝道：“她是国主，从她的立场上说，斩草除根并无错，如今天下分裂，如果国君太软弱温厚，对此国来说并不是好事。”
成叙叹气：“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
两人一路步行回到公主府。
侍卫长告诉商筠则：“商仙长，您那个面瘫弟弟方才已经回来了！”
“……好。”
商筠则便去无忧小院找小桃。
小桃正坐在池塘边发呆。
她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难怪别人说她是面瘫。
商筠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小桃，方才成师兄心绪不佳，我便先跟他离去了。”并非有意丢下她一个，商筠则心中道。
桃桃并不在意。
她又不是不认路。
不过，桃桃有一事不解：“今日乐凝诛杀谋逆者，成叙不高兴？为什么？”
“我们修士本就是以救助苍生为己任，更何况成师兄是医修，更看不得那多人死去。”
“所以成叙觉得乐凝做得不对？”
商筠则摇头：“不是，他只是立场身份不同，看法也不同。”
“那你呢？”桃桃有点好奇，今日这事她不觉得乐凝有错。因为是那些人先对乐凝叛乱动手。
乐凝反击杀了他们，又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有点好奇商筠则的想法。
“其实我行走世间，遇到过许多这种事，人有七情六欲，自然而然引发各种争夺怨怼，人祸导致了许多伤亡，很难说谁对谁错。大部分时间，我也只能听之任之。”商筠则语气平静，带着一丝悲悯。
“这么说，人其实也很愚昧。听说因为战争而死的人，远多过被妖魔害死的人。”桃桃皱眉。
商筠则点头：“的确这样，即便是修士也无完人，他们之中也有被执念迷惑者，更何况是人？人无完人，事分两面。同一个人，他是战场的屠杀者，也是疼爱妻儿的丈夫。一个饼摊的小贩，能做出美味的肉饼，天黑回家后，也可能因为心情不佳殴打妻子。世间便是如此。”
桃桃面上浮现出迷惑之色：“人，真的好复杂。”
“不止是人，万物生灵，皆有善恶。你若是想知道这些，可以慢慢听，慢慢看。”
桃桃眉心微凝：“听起来不太有趣，不过……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