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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分而食之(3)(1 / 1)

听闻陈六要给她雇个老妈子,茵茵当即摇头拒绝道:“我自个也能煎药,雇什么人,放心,平时吃饭就去吴叔那里。”

不了陈六打断她,“人还是要雇的,没人照看你我不放心,钱不必你担心,拆房的钱还剩的多,还有七十多两,我这一个月也挣了三两,你放心,爹养得起你。”

茵茵闻言,也知晓陈六的倔脾气,不再相劝,嗯了一声,呜咽的道:

“出去押镖,要小心些。”

陈六应了一声,便将糕点盒子拆开,知女莫如父,他自是知晓自己女儿对于糕点的痴迷,奈何这些年钱都花在了汤药上,刚拆房还未来得及给她买,今日算是补上了。

太阳高照,陈六便与正房的吴家一起在阴凉下吃饭,在听闻他要去押镖时,吴家家主当即恭贺道:

“嘿!我早就说过陈大哥你必定不是池中物,你看嘛,几天时间就混到了镖队里,我可听说沧澜商行的镖队赚得丰厚,你放心,茵茵这有我照看,出不了什么差错,陈大哥你放心出镖好了。”

陈六闻言点点头,“那就麻烦吴兄了。”

得了允诺,又在牙行雇了个老妈子,陈六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商行。

傍晚时分,十三辆马车便整张待发,这些马车车轮也都包了铁皮,质量皆是上乘。

此地出镖的镖头,乃是子杀的副手,化名张之柱。

护镖共二十五人,只有三个是刺獠卫,余下的都是这几个月选拔的镖手,见到陈六,基于查司儿的交代,张之柱自是也不会无视他。

陈六见镖手们皆是自备的马匹,顿觉尴尬,不过也不奇怪,能被选拔上成为镖手的,都是有练武的底子,正所谓穷文富武,家中也都宽阔,一匹快马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陈六子穷的就剩裤裆了,买匹马闺女的药钱谁来出,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向镖头寻一个驾驭马车的位子时,张之柱牵着马向他走来。

“陈六?”

陈六抬头看见张之柱衣服的标识,知晓他便是镖头。

“是我,镖头有何指示。”

张之柱也不与他废话,将马缰绳递给他道:“东家借你的,马袋里有件上身软甲,和一把重刀,会使吧?”

陈六闻言,心中对查司儿感恩更盛,随后微笑道:“镖头放心,在下在官衙中使得就是重刀。”

张之柱点点头,不再多言,开口下令出发。

陈六当即把自己随行的装备放入马袋中,又将软甲嵌入自己衣物内,胯下的走马正是壮年,陈六随即尾随着队伍而行。

而这支队伍之所以趁着夜色而行,便是因为此次运镖的地点,不是临汾道内,而是临汾道上方的江南道。

作为内河十二处交接地,又占有海口,凭借着天然的地形优势,江南道绝对是隆朝最富庶的地界之一。

查司儿的胃口自是不止一个临汾道,临汾道只是一个起点,将这张商业网络铺设到隆朝每一个最富庶的地界,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可江南道自是不比临汾道,其中商贾大族林立,黑白道皆涉的商贾有的是,查司儿商业垄断的名声臭名远播,江南道各行各业的龙头早就私下商定,一致杜绝沧澜商会涉足江南道。

故而查司儿几次派人设点,全部被敲掉,就连进入江南道的地界都没做到。

但查司儿自是不会放弃这片富庶的地界,这戏时日终于在江南道吴枫郡打通了关系,只需他把货物运过去,给愿意与其合作的官员们看看自己的实力,那么江南道便能以点带面,逐渐侵蚀。

不过此时也并非易事,江南道具有千人工坊的商贾就不下十几家,另外最重要的是,这里具有一个颇具特色的利益集团。

那边是海贼和官员的搭配,距离大隆朝不远的三十六个小岛上,盘踞着大大小小的海贼,他们除了劫袭来往海船外,还依靠着瓜娃岛丰富的盐分资源,与隆朝江南道的官员们做着海盐生意。

而盐自古以来都是专卖品,其中利润甚大,在这些海盐的利润促使下,便出现了一件颇具戏剧性的场景。

官员们在海外蓄养着自己的私人武装,除了在必要时候为自己清理障碍外,平时也依靠他们的信息劫掠海船。

而海贼们依靠着官员们的屏障,也花钱买些官来做,单是定海游击,整个江南道便有十几位。

莫说其他的参将,曹参,参所,武司马,好好叫这些海贼们过了过官瘾。

而与查司儿意图合作的,便是新调来的江南道巡抚,武子瞻。

作为宁王党,官员们贪污受贿多少他是不关心,可是如此商贾林立,官贼勾结,借的却都是阎党和司礼监的势。

几乎所有的肥差美差,不是阎党的人,便是司礼监那帮外派太监担任。

故而作为宁王党被派遣出朝的武子瞻,自是要好好清查一番,而隆皇将他外派,自是也夹杂着一丝平衡阎党的韵味,故而朝内对于武子瞻此次能做到如何程度,皆是十分好奇。

虽陛下有意要压制阎党,可江南道作为阎阁老的乡地,自是老牌根据地,且势力盘综复杂,武子瞻要想做出成绩,也绝非易事。

好在这武子瞻通的一些道教,懂得借力打力,在得知铺设在整个临汾道的沧澜商会后,他便决定以这商会来对付江南道众多商贾。

故而对于积极探索江南道的查司儿,武子瞻便很快派人与其取得联系。

而此次走镖,便是武子瞻对于沧澜商会的一个考验,能将商业在一个道的地界上全盘推展开,商业方面自是不必多说。

但是与江南道的商贾们争锋,除了商业实力,魄力和自身武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如若不然,这沧澜商会一上来便暴露自己,他也不要设局,单是解救这沧澜商会,便要耗完他所有心力。

这件事办不妥,那他就算归了朝廷,在宁王阵营中的地位也要一落千丈。

所以,此次押镖,所含意义深远。

陈六并不知晓他们此地出镖的重要性,不过作为第一次出镖,眼见出了临汾道,他便打起了精神,是不是向四周侦查。

“到哪了?”

张之柱向着一旁的向导闻道。

那向导望望前方的峡谷,开口回应道:“镖头,已经到了苍龙峰了,过了这,我们便入了子南郡,那便是江南道的地界了。”

随后其又补充道:“镖头,不若叫弟兄们歇歇,这峡谷颇为狭隘,两峰之间又多林,不若明日走,保守些。”

张之柱却是面无表情地道:“出发。”

他自是不会跟着向导所言有三日的期限,故而不能休息。

镖手们闻言,无奈下,也只好顺着窄道催促马车们前行。

张之柱在前方指挥,余下两个刺獠卫则是在队尾压阵。

陈六感知着周遭的寂静,顿觉一阵不好的预感,随即拍动马匹处在队后走。

倒不是他存了什么遇见歹人掉头就走的念头,而是他感知到,队尾的两人才是高手,跟他们离得近些,活着的几率则是能大大提高。

马队尾部刚进入峡谷内,张之柱却示意众人停下,随即叫人取过布弓来,从马匹下来站定,瞄着正前方一刻茂密的歪脖子树,弓拉满后,嗖的一声,随即响箭便顺着抛物线飞出。

这响箭由簇锋和镞鋌组成,呈扁圆状,中有小孔,风吹小孔,便发出刺耳的声音,尖厉高亢。

此般改善的响箭,既不减少杀伤力,又大大加强了声音的刺耳程度。

众人不明所以,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歪脖子树上便应声跌落一个汉子,来不及喊叫,便从崖上摔下,没了生息。

众人见状大惊,纷纷抽出刀剑和弓弩。

张之柱却是镇定的安排道:“都下马!把货分散开,分别躲在货后面,这帮贼人埋伏在山上,一时半会下不来。”

众人得了安排,当即按照他吩咐的行动,不一会,便都就位。

果然不出张之柱所料,从山崖两侧射出零散的羽箭,脚步挪腾,顺着路子向峡谷下包围而来。

陈六大口喘着粗气,他当捕快那些年,也从未经历过此般阵势,当今又是深夜,自是又加深了恐慌。

可他一旁那两个队尾汉子却是镇定自若,各自抱着手中武器,静静等待着山贼的来临。

其中一人瞥了一眼陈六道:“怕了?”

陈六闻言摇摇头,“没,只是如此黑暗有些紧张。”

那汉子闻言狞笑一声,将一个酒袋递给他,“紧张个球,这夜间的黑,对于我们来说是好处。”

未再多言,汉子摆正身体,手上弩机便连发出去,一共七箭,瞬间便都射了出去。

而远处的黑夜中两个黑影应声倒地,汉子满意的将弩机扔到一旁,随即抽出刀来,控制着身形遁入了黑暗。

顿时喊杀声四起,在寂静的夜中只能听见有人惨嚎的声音,却是无法判断到底是哪方的人。

不过显然山贼的数量是多于镖手的,陈六也不犹豫,看到一个山贼近了他守的货物处,重刀出手,向其杀去。

那山贼见有人来攻,也摆开阵势来防,陈六一交手,便暗叫一声不好,自己这是碰上硬点子了。

与他交战的汉子绝对不是一般的山贼,手上武器劈,砍,刺,撩,抹,拦皆是炉火纯青,陈六一把重刀虽是舞的生风,但也不及这汉子武艺。

六个回合下来,他左肩胛骨的衣物便被划开,好在有内甲的防护,并无受伤。

那汉子听见自己的武器碰在陈六身上的撞击声,也知晓其身上应该穿着防护,故而及时换了战略,随即向其下三路攻去。

而张之柱也看到了他的窘境,他立在马车上,随即将手中武器向着与陈六交战的汉子掷去,那汉子见有武器袭来,刚抬手抵挡,却不料这钩镰转了方向,顿时便被打烂了头颅。

陈六看的惊讶,却见那钩镰随即从他肩膀飞过,又回到了张之柱手中。

而张之柱手中的武器名叫锁镰,末端系有金属重物,最擅长的便是放长击远,长约二十米,可砍可削可砸,练到极致便能一击毙命。

陈六缓过心神,随即又寻了山贼来战,这番便简单许多,几招下来便叫他夺取性命。

而张之柱则是站在马车上来回跳跃,一旦发现手上有军阵武艺的山贼,他便一击而出,将其灭杀。

这件事自是少不了江南道的商贾们的参与,所以这帮山贼之中自是有他们的帮衬,故而这些厉害些的山贼,张之柱闭着眼便能嗅到他们身上的军队气味。

双方酣战两个时辰后,张之柱便命令收缩队伍,看紧货物,而死伤不少的山贼也不敢贸然行动,在周遭如饿狼般等待着张之柱一行人露出破绽。

陈六也在此时看出了端倪,这些山贼伤亡不少,眼下却没有撤退,很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这番操作,势必是有别的图谋。

至了天亮,双方也都看清了各自地形,周遭的草地上布满了血迹,诉说着昨日的残酷。

一个山贼摩挲上前大叫道:

“俺们掌盘子想跟你们拉黑厢,应不应?”

张之柱闻言一愣,什么拉黑厢,正当他不解时,陈六挪着脚步到他身边,开口解释道:

“镖头,这拉黑厢的意思,便是要与咱比狠,双方各出一人,一起到马车中,四周皆蒙上黑布,而后再轮流派人对射,一直到一方被率先射死或者认输,才算坐罢,而输了的一方,镖局舍弃全部财物,若是贼众则是为首的切下三根指头认输,再也不碰赢了的镖局的货。”

陈六原本是捕头,对于这些贼匪的行话也算通透,张之柱闻言了然。

他心中却颇为不屑,这算哪门子斗狠,最起码也得比一比“刀削面”,北地的马匪们是真真的往自己身上割,一直到一方割的没了声息。

陈六自是不知道张之柱心中所想,不过此中也算科学,活下来的,至少说明本事和运气都是上乘。

见镖局众人久久不回应,贼众又派人不耐烦地询问道:“接与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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