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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痛失挚友(1 / 1)

身在边塞,我自然目睹过死亡。

就是爹爹,也有过两次死里逃生。

第一次,母亲说我那时还没有出生,是师父救回爹爹。

第二次,是在我六岁的那一年,当满身是血的爹爹被抬回大将军府,我吓得手里的碗碟碎落一地。

那一次,还是师父救了爹爹。母亲夜不能寐守了爹爹足足五日,爹爹才缓过一口气来,自此,爹爹的武力大不如从前。

我十三岁前,跟着爹爹去过几次一名老兵的家里。被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老兵热情地款待,爹爹让我叫他“洪伯”,说自己很多年前和他是同一个营队的袍泽,他俩是那个营队里仅活下来的两人。

当年,是爹爹冒死拖拽着仅余一只胳膊的洪伯回到营地。洪伯伤好之后,一直住在青州城的近郊。

爹爹越来越好,想要帮衬洪伯,都被他婉拒了。后来爹爹升至一城之主,洪伯仍不肯应邀搬进大将军府。

洪伯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不错,爹爹也为他高兴,每到年节,总要带着哥哥或者是我去他那里坐一坐,喝一壶好酒。

十四岁的那年,著名的“中秋之乱”,将军府里的五个侍卫两个侍女,我的七个小伙伴也死在混战中。

那是我和我的小伙伴第一次目睹亲近之人的死亡。

那一夜,我们人人悲愤,誓要变得更强大,让仇敌不敢轻易来犯。

没能告诉喜妹坏消息,我却最终说服了子言。

想来是那句话触动了他。“如果玉门关不能速战速决,剑门关也守不住,亡国之人,何来安稳?”子言闻之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计策虽说是风险极大,却也是机会最大,一旦成功,将杀出一线生机来。玉门关之危如能尽快解除,才有机会快速援手剑门关,否则南国都将失守。

若是南国不保,他的百姓、妹妹子侄、父皇母后,以及他和我,哪里还安稳可言?

他不再反对。只是越加沉闷。

除了反复与我和雷子核对、推定回河洛的线路、方式、存在的可能性、解决的方案之外,再不肯轻易说话。

我和雷子都明白,计划再好,总会有变故,但谁也不忍心反驳他。

在一遍遍对演练探讨中,我和雷子惊讶地发现,这样的纸上谈兵并非完全没有意义,它让我们的思维越来越清晰,应对的措施越来越完备。

一个月后,玉门关前,河洛的二十万大军多次攻打玉门关未果,损伤惨重,不得已调集了青州城王辉的五万兵马驰援。

而玉门关虽一直坚守不出,却因兵士经验不足,应对上难免手忙脚乱,自然疲惫不堪,更恼火的是,南国一时半晌不会再有任何新的增援。

令人欣慰的,经过一个月的艰苦鏖战,新兵已渐成熟。战争,比任何训练都来得实在。

在鲜血和生命面前,成长仿佛在一夜间。

每天都在生死的边缘,眼见自己的家业、亲人转眼失去,眼见得有人豁出性命也要守住这城池,也让常年都生活在歌舞升平的人们萌生了斗志。

全民皆兵,同仇敌忾。

南国并没有像敌人想要的那么快就溃不成军。

这一日,是决出胜负的一日,是生死攸关的一日。

开战以来,玉门关的城门第一次主动打开了。

二哥拖着寒门的“风雷枪”,穿着厚重的黑甲,威风凛凛地立于八万将士之前。

“贼匹夫,放马过来,今日取尔性命,祭我父兄英魂。”

“时至今日,你寒氏小儿还敢口出狂言?如能早早受降,让尔等全尸,否则挫骨扬灰,灭你全族。”

二哥仰天长笑,声透云霄。

开战来,这是屈辱的一个月。

我能想象二哥的憋屈。

任凭对方如何叫骂都只守不出,只有在对方攻至城下,方有小规模的贴身肉搏。饶是如此,这一个月来,前前后后几十次大小规模的冲击,也给玉门关带来极大的压力。

同样屈辱的还有混在河洛兵营里的我。

石右之,他的话如刀刻斧凿般砸进我的身体,鲜血迸溅。

这十来天,他派出兵士的叫骂声每一声都如芒在背。说什么我父早有不臣之心,说什么我寒家自大狂傲自恃过高,说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耳光响亮清脆,世人皆闻。指印丑陋清晰,世人皆见。

他说得没错。是我寒家自认为了不得,是我寒家自以为天下太平,是我寒家自以没人敢动手,但我寒家,对河洛从来忠心耿耿,并无二志。

杀人者诛心,还污芸为泥。

那么今日,我必手刃这匹夫,让尔血债血偿。也让河洛知道,我寒家只要一人尚存,也会杀入燕京。

二哥指着左侧青州、上饶的列队开口。

“你们曾经和我父兄肝胆相照,生死相托。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这个狗官,比那个狗皇帝更清楚。

为了河洛,我寒家人出生入死,沙场浴血。他们是将军,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敌人的刀箭之下,却死在自己人的刀箭之下,还要被这些可恶的权谋者冠以反贼的污名!

我只问你们,这样的河洛,这样的君王,还值得你们今时今日在此舍命追随吗?”话音刚落,二哥怒喝一声,一柄长枪掷出,大队人马飞驰而至。

与此同时,我纵身一跃,将一柄长枪穿透石右之的脖颈,死死地钉牢在马前丈余。

与此同时,丁雷和王平同时扑向卢洪,王辉杀向卢之。

与此同时,林二娃组成的盾队快速向我移动。我腾身踩在一兵士的头顶,向着盾队飞奔。

脚下是反应过来兵士斜刺过来的刀剑,早有准备的盾队接二连二奋力甩过来的盾牌,落在刀剑上,砸在人群中,我抽出腰间软剑,借力一跃而下,杀向人群,向着盾队靠近。

待与盾队汇合,取了盾牌,横冲直撞,直扑石右之的亲卫。

这一战结束于四个时辰之后。

只是我的天塌了。喜妹的天也要塌了。

这可如何是好!

当子言走到我身后的时候,我抱着浑身是血的雷子呆若木鸡,浑身冰冷。

他的声音飘在眼前,时断时续,我听不真切,双目空洞地望着他,他的惊慌如同我的悲凉。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胜利了,只是……只是这胜利的代价太大了,我,我失去雷子了!

这个我八岁就认识的男子,这个和我一起练拳陪我一起长大的伙伴,这个跟着我从河洛到了南国又冒险从南国回到河洛的袍泽,这个我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后的兄长,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替我挡下了卢洪那最致命的一刀。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我不肯放手。

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王平、林二娃陪着坐在我身侧。

战场已清理完毕,黑暗中,兵士们的尸体并排置于柴堆上,我和王平、林二娃三人抬起雷子将他放在柴堆的最上层。

熊熊烈火,点燃了柴堆,又一次带走了我们最亲最爱的人。

熊熊烈火,也再一次点燃起我的复仇之火。

卢洪带着不足二万人马逃往燕京,正是兵疲马倦,理应乘胜追击,我索要人马未果,气得直扑向二哥,二哥边挡边问:“你去追卢洪,喜妹怎么办?你不得回去给喜妹和孩子一个交代?”

喜妹和她的孩子?这可怎么是好,上一个坏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新的坏消息又来了,她可怎么承受得住?

见我总算慢了下来,二哥说:“嫣然,穷寇莫追,我们现在没有乘胜追击的能力。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卢洪。”

不放过,绝不放过。

卢洪,纵尔逃到天涯海角,我寒嫣然也必取尔性命。

一个月前。

“世子妃寒嫣然与其兄寒皓然求见南国王。”

“宣世子妃及其兄晋见。”

高束发冠,身着银色铠甲和黑色铠甲,我兄妹二人步履沉重地踏入南国王廷,掀起铠甲跪下。

“儿臣寒嫣然恳请父皇恩准,愿与吾兄寒皓然同为南国大军先锋,阵前御敌。”

殿内一片寂然。

他们应该没有忘记,多日前,对我父兄惨死视若不见,不肯援手。如今,南国有危,却是我兄妹二人挺身而出。

南国王轻咳了几下,沉声道:“大敌当前,世子妃和其兄……不计前嫌,勇为先锋,准请。世子亲征,望尔等齐心,同仇敌忾,凯旋而归。”

在大军出发之前三日,我和雷子带着九十九名精卫翻过祁连山直奔河洛青州。

石右之不知、王辉不知,只有从小玩在青州城的我们、一心保护青州城的我们,知道多条可以进出青州城的暗道,尽管“中秋之乱”后对其进行了封闭,但仍然可以重新打通。

没想到,儿时玩乐时找到的小径,如今成为我们的救命通道。

我们选择了一条远离大将军府的暗道,入城后分头安置在几个废弃的小院里,按计划行事。

估计是雷子看过大将军府的惨状,不愿我睹物思人,暗道才远离大将军府。一大早,雷子便带十余人去联络娃娃兵。我则带着十余人,潜到王辉的骁骑将军府邸侧门,只待天黑。

余下之人,分成几队,分头打探城内的兵马粮草分布。

也许是因为寒家之变已既成事实,王平被拘于府中二楼,只有三五人懒散地守在门外,另有三五人分守于院外。

天色渐晚,确认骁骑将军府邸情形与白日并无异样,方按计划行事。

他们引开院内侍卫后,我闪身进了室内,不待王平反应,先点了他的穴。又褪去脸上面皮,才在他的惊愕中解开他的穴位。

“是你,嫣然,你还敢回来?”他嘟了嘟嘴,正色道:“也只有你才敢回来。”

“长话短说,我只问你,你可信我寒家是河洛叛贼?”

“我自然不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何不知道你?就是你父兄,我也深知。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你父兄统领青州上饶,联南拒幽,河洛如何有这许多年的太平?

若不是圣上疑心,若不是你们得罪了三皇子,也不至于引来这杀身之祸。若不是我爹……”

他难过地低下头,“不说了,你回来了,自然是已经有了打算,能用得上我的,只管说。”

“我要你王家起兵,和我二哥共同反出河洛。”

“这河洛如此残杀忠良,我早就不耐烦伺候了,只是我爹,还对那新皇抱有一线希望,只怕……”

“你若公开站在我们这一侧,你爹想站在狗皇帝那边也不可能。我爹难道不是你爹的前车之鉴?”

“我也是这么说我爹的,只是……算了,说说你的想法。”

“王平,起码在目前,你若与我们站在一起,都是险途,你可想好了。”

“嫣然。”王平急了眼,“你还不知道我?”

“若不信你,我不会冒险回来找你,只是事关你王家的未来,定要跟你再三确认。你先心里有数,我改日再来。”

回到小院,雷子也已回来。

他今日也卓有成效,首先找到了林二娃,由他出面找到了张四平、李丰等人。谨慎起见,林二娃皆以个人为由与众人先行联络,见机行事。

另外,雷子说林二娃提及我家惨变七日后的一次小动乱。

那日,正是爹娘兄嫂惨死的头七,一大早,就有一名独臂老人手执高大的招魂幡直奔大将军府。

沿途痛哭,不大会儿工夫,后面就跟了好些人一起痛哭。一行人还未走到大将军府,早有王辉派人前来驱赶。

王辉的手下一见这独臂老人,没有一人敢上前。

老人破口大骂:“昧了良心的。寒将军若是反贼,何来这青州上饶几十年的安乐?老子心没黑、眼没瞎、耳没聋、口没哑。舍了命打下来的天下,如今倒成反贼了。昧了良心的。你们拿刀也杀了我吧,老子的胳膊就是当年打仗没的,今日这条命,也舍在这里了。”

他骂得难听,却无人阻挡。

领头的叫喊着让他闭嘴,底下的人却不敢动手。正推搡间,独臂老人忽被人刺了一剑,鲜血满地。

出手的是新来的守城之将贺非手下。

他令手下人刺伤了独臂老人,并将领头痛哭的几人和王辉的几个手下一并抓了,关进了青州城的大牢,说不日问斩。

估计后来还是王辉出面,将那十余人放了,只是那独臂老人,回家不过两日便不治身亡。

是洪伯。我心里一紧。

雷子接着说道:“是洪伯。我已经到洪伯家里去看过了,他早已安排好了后事,将生死置之脑后。他的家人我让林二娃重新安置了。单从这件事来看,王辉显然想大事化小,并不愿和这青州城的老百姓弄得敌对。由此可见,他和这贺非也不完全对付。嫣然,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有机会争取到他。”

有机会不等于能够做到。

王辉如果看不到我们胜利的希望,只怕情愿苟且偷生。

活着总比灭族强。眼下的南国被两面夹击,根本没有必胜的可能。何况我二哥眼下更是落魄逃亡之际,所以,现在的关键是王平,只有他的公开站队可以逼迫王辉。

“嫣然,你回河洛,我暂时连林二娃都没告诉。我想,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好。”

“我们都要多加小心。青州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青州城了,每一个想要联络的人都要再三确定其心意,毕竟未来是险途。但凡有丝毫的犹豫和害怕都不必动员,一旦确认加入,首先安置好他们的家人,万不能……”我看了一眼雷子。

他低下了头,应声道:“我知道。放心,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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