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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有后怕(1 / 1)

除了允许李大人每日前来探视,子玉也允许修玥来探视过两次。

子言每日必到。总是在吃晚饭前进来打个招呼,或问问今儿伤痛得如何,或问问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子玉带着人端来吃食,瞧见子言,“哥哥,你快去吃饭。”

往往还正吃着,他又回来了。

“我坐着喝口茶,你不用着急,慢慢吃,吃好才恢复得好。”

偶尔会走过来瞧我的饮食,随即吩咐人:“你去把我们刚刚喝过的酸萝卜老鸭汤再盛一碗过来,那个十分开胃,最利于恢复。”或者是拿开一碟豆腐乳,“这个少吃点好,有点腥,味儿也不好闻。”

一开始很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旁边坐了个不吃饭之人,难免囫囵吞枣,速战速决。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一边吃着一边还问:“今儿这个凉拌的黄瓜不错,有点酸甜,还有点好奇怪的味道,你可知是啥?”

“那是我们南国特有的青花椒油味儿。等你大好了,我带你去吃著名的双椒鱼,就是用这青花椒和老花椒共同烹饪而成,口感比这个浓烈,但更好吃。”

四下无人,我问喜妹:“那两日,为何不是你近前侍候?”

喜妹答非所问:“我们第一时间在西面山坡的一棵大树桩前发现你和世子,想把你们分开抬下山来。不想那世子看着文弱,却死死地护着你不肯松手。醒来看到是我们,方放开你。

他不允许我们再将你抬回驿馆,坚持把你安置在他的寝殿,也不允许其他人看顾。

我本来十分自责,自然不愿意离开你,但他凡事强撑着亲力亲为,我见他实在可怜,才在外间侍候。”

“受伤的是我,他可怜?”我有些不解。声音一大,扯着伤口痛。喜妹慌地扶住。

“是是是,你别急,是我说错话。你昏迷的那两日,他寸步不离。身上也应该有伤,感觉走路都不十分稳当,却偏偏什么都要自己弄。应该是没侍候过人,做得不好又难过。小姐,你要是有个什么,只怕我是活不下去,那世子也活不下去了。”

我不说话。

喜妹嘤嘤地小声哭起来:“雷子和我都自责得不行,因为没能及时查到幽泽想对你和世子动手。”

我问:“后来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是雷子到西市街的小巷子买西川板鸭,听那老板和人聊天,说前几日,他隔壁院子闹嘛嘛地折腾了好几日,如今总算安静了。雷子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随口问那老板,隔壁院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么闹腾。那老板说,白天都看不到人,半夜三更的才一直不停地有人回来,连着好几天都是如此。那老板恨隔壁扰了他的好梦,有一天冲出去想嚷嚷,一看对方的阵势,吓得没敢说话。这时候雷子才觉着奇怪。回来立即安排暗探排查,这才发现幽泽在南国忽然间聚集了百余名杀手。他吓得出了冷汗,赶紧找到李大人。”

她接着说:“李大人第一时间进宫去向南国王禀告,我和雷子则带着人手快马加鞭地赶往瑶山。”

我不想说话。

喜妹接着说:“世子在你的发髻和自己的腰上,都缠了用血写好的布条,上面都写着:寒嫣然护我!杀我者另有其人!雷子和李大人都判断他是……担心自己一旦有失,你被冤枉进而引发南国对河洛的误会。”

情急之下还能如此冷静,也是不可多得了。

三日后,我已能自主活动,李大人请辞。“嫣然,若不论林峰和你重伤如此,此行之得已远远超过预期。我即回京复命,向陛下当面禀明实情。”他停顿了许久,“我有一事问你,你对这南国世子如何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不考虑两国结盟的因素,你是否愿意嫁与这南国世子?”

没法回答。

“你当日舍命救他并非……私义?”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今南国人人知道世子殿下钟情于你,皇后娘娘也属意于你,如果世子上表求娶,南国王应该不会反对,河洛自然也不会反对。”

他叹口气,“我与你父亲同朝为臣,一文一武,相隔千里,相交有限,但我敬你寒氏一族忠心为国。知道你此行并非玩山游水,不过是有意避开朝堂之争。此行两月有余,我见你功夫了得行事磊落周全,是大将之才,实乃我河洛之幸。却不忍你身陷夹缝,未来有忧。寒门若有难,便是我河洛栋梁有损。长远计,我虽心痛你不能亲在河洛为国效力,却愿你在南国能得此良缘,家族能有此庇护。”

李大人如此开诚布公,我也坦诚相告:“谢大人为我爹娘计,为嫣然计。世子的确曾向我表明心意,我救他并非全无私义。只是,河洛与南国实在太远,一旦远嫁,与爹娘兄嫂子侄再无相聚之时。”

“哟,如此甚好。你若对这南国世子有意,以你舍命相救的情谊,在这南国未来无虞。这南国世子看似文弱,却有胆识和胸怀,将来必是仁君。他待你的情意,我们也有目共睹,想来能护你一世周全。河洛借你与南国结盟,你在南国安好,你寒氏一族也安好。虽远隔千里不易相见,但就算你若在河洛嫁入皇宫,只怕也未必常常得见。

你伤好后再回河洛吧,我将雷子和喜妹留下,有世子和皇后娘娘护着,你养伤期间应该不会有问题。我打算三日后启程回国了。”

李大人说得不错,嫁给谁不重要,所嫁之人能喜欢你守护你才是你的幸运。

三日后子言送别李大人。

如今早已习惯天天看到他--周子言。有时候他来得早,有时候也来得晚,来得早就一起吃饭,来得晚,就吃留下来的饭菜。偶尔来得很晚,就会让人心里欠欠地,喜妹笑,“放心,世子肯定会来。”无论子言多早晚来,子玉和喜妹都会借故走开。

能自由起坐,便让喜妹安排回驿馆休养。

子言和子玉见再三挽留无果,也由了我。

只是回驿馆不过一日,便夜不能寐,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慌张。尤其是左掌久久无法完全复原,没人时禁不住焦躁不安。

我想待在房檐屋顶上的时间更多了,比起室内来,室外视野更开阔,比起室外来,房顶更不易靠近。只是眼下的我还无法自如飞跃奔跑,越着急恢复得越慢。唉。

白天还好,总有人,总有事。

一入黑,耳朵就格外机敏,各种平常听不见的声音都跳了出来,睡着睡着我会忽然坐起叫醒喜妹:“喜妹,快起来,有东西穿过前厅。”

喜妹忙点了灯,隔着门叫:“雷子,雷子,去前厅看看。”

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奔向前厅,不一会儿,雷子在门外小声回道:“是只猫在前厅的房梁上,请小姐放心休息,有雷子在。”

这些日子,夜里都是雷子带人值守,夜里喜妹总在榻前和衣而眠。

这样的情形十分叫人头疼。

想着喜妹辛苦,有一晚,叫人替换了喜妹,竟一夜不敢入眠。

越急越没法子,调息打坐也收效甚微。起得更早,睡得更晚,练得更勤,但恢复却更慢了。不仅速度打了折扣,就连力量和控制也大不如前。有一次跃上房顶,竟然踩碎了两片青瓦。

我这是怎么了?

一次暗杀就让我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而他在此前经过了两次暗算,自己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没有感同身受,很难想象劫后余生心里的害怕。这种害怕不完全来自刺杀本身,而是不肯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身边亲近的人。而且,我心里有隐隐担忧,这次的刺杀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定还有自己人走漏风声或者参与其中。

这让我忧心忡忡,说嘛,不好;不说,放不下。

而他,仿佛非尘世中人,不曾被这阴谋诡谲打扰,每次来看上去都安之若素神情自若。明明他比我弱。心念一转,想起那日他数次冲到我的身前,我问自己:他真的比我弱吗?

苦思冥想半日方了然,强弱岂以匹夫之力而论。

师父曾说过,至柔则靡,至刚易折,刚自柔出,柔能克刚。他不过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而已,内里不仅有锦绣文章,还有千军万马。

也许,在世子府里,那份笃定才是叫人心安的缘故吧。

这一日,子言又来,不坐只乐。

“你回驿馆是名正言顺,只是这里好是好,却不如云间。不如,你去云间休养如何?那里鸟语花香,最合宜疗伤。”

这主意好。

心情好,便又能吃得好睡得好万事皆好了。

入驻云间不过三日,我又能活蹦乱跳了。每日精神十足,卯时起,增量打坐调息、活动肩腿,直到大汗淋漓,休息一小会儿,洗漱完毕,方吃早饭。虽多次试着活动左掌,疼痛已无,只是麻木无力,似此掌与己无关。

想起有一日,他扶我坐起,用指腹温温柔柔地按摩我的左掌,不觉疼痛减了几分,心神却有些不安。我看着他笑,他问:“后悔不?”不等我回答,顾自郑重地说道:“嫣然,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后悔!”

他的手指滑过一节节指骨,“你放心,我已派人寻到生肌灵草,你的左掌一定会复原。”

记得那一日,不知为何,我俩聊到锦官城里昭觉寺旺盛的香火。

他笑着问:“在南国,凡解决不了的事,都会去求菩萨。你要不要去求求菩萨?”

我轻笑着回他:“求佛不如求己。人人都求,佛焉能顾?佛焉能全?所求大同小异,无非是平安顺遂、荣华富贵。人人所求一致,菩萨也不好办,到底护佑了谁好?”

他一怔,“倒也是哈。大多数人都是临时抱佛脚,所以,就算真有佛,佛也不耐烦护佑。”

“佛门,本是修身养性之地,清心寡欲之所,在那里讲求的是放下。”我转头笑他,“你我都放不下。牵挂的人越多,守护的人越多,越难放下。”

“你倒看得通透。我原想带你去礼佛,听你这么一说,也罢。不过,虽不进庙,也不求佛,戒多余物欲,求内心清静倒也可。”他笑了。

我也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身在帝王之家,哪里容易求得清静?得道高僧是堪破红尘,才甘于苦修的。”

“说得好。我们都需要勘破,在不同阶段做不同的勘破。”

“你有何听勘破?说来小女子一听。”我逗他。

没想到,他倒认真说来。“南国的国富民安在于先王的广施仁政,所谓广是兼顾大多数人的利益,让南国境内,国有宁、民有食、将有兵、兵有饷;只求安不够,还得求强,所以未来会有改变,要少有学、老有依、兵有技、将有谋、少觊觎、多盟友。让国富民强,不因怀璧致祸。”

我也正色回他道:“国富民强好。富庶之地若没有能力自保,反易引他人觊觎。只是,打仗的多数是士兵,封官晋爵的却是数量不多的将军啊,这也算得上是兼顾大多数人的利益吗?”

他笑着解释:“是的,听上去挺不落忍,事实却是如此。无论是一族还是一国,往往都只能做到兼顾大多数人的利益,让少数人成为榜样。优先考虑榜样的利益,让大多数人有样学样,清楚如果努力,就有机会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当然,即使仍然普通,安于现状也能养家糊口。平衡少数人和大多数人的利益,正是帝王之道。所以这些年我一直致力于打破门第、血统、阶层,让大多数人也有机会成为少数人。”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抚琴吧。你有没有喜欢的曲子,我弹给你听。”

我笑了笑,“你弹什么都好听。”

他一边弹琴一边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的眼眸清亮,他的声音清亮,他的人也是清亮的,不由得叫人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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