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不安慰才是最适合的，她的一生是可怜的，可也是自己选择的。
许临渊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作为帝王，他从未这样直白的面对底层的可怜女人，无论读过多少世人所编的烈女故事，也不如这样的倾诉带来的感受强烈，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能够作为贵妃的贴身婢女，容貌不出挑也不丑陋，中规中矩造就了她的辉煌，也是她人生悲剧的开始。
夏莲痛苦的闭着眼，嘴里都是自己眼泪的苦咸味，继续喃喃道：“后来我还是小姐的大宫女，可是我再也不在小姐近身侍奉了，她在故意地疏远我，可能是她已经知道了我的经历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还有这一切和静妃有什么关系？”许临渊的声音也稍稍缓和了下来。
“为什么要杀她？因为是她先要我去死！她一直把我当空气，把我安排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后来为了我妹妹要进宫的事情莫名其妙的给我使绊子，这一次可能是静妃娘娘空降入宫，让她这么些年的筹划差一点被搅乱，她呀一直对自己没什么自信。”说到自己这位主子，夏莲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尊重。
“是因为她小时候不受莫尚书的重视吧。”赵鸢想起雪客的话，贵妃自小不是个受宠的孩子，能够嫁进王府也是替嫁，可惜命运无常，这次婚姻直接改变了她自己乃至整个莫家的命运。
“她小时候在偏院里，冬天里连个保暖的衣服都没有，要不是我和春桃，她可能已经冻死了，那时候的她和现在可不一样，现在的嚣张跋扈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她让你干了什么？”许临渊对莫知意童年的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最初见莫知意的时候确实与现在不同，许临渊一直骗自己是人在不断的成长，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场刺杀是她筹划的吧。”赵鸢接下了话头，“她的目的是嫁祸给我，证据就是这把刀，那她还差一个操刀人，她既不舍得身边信得过的春桃，又不想找信不过的人，所以找到了你，对吗？”
夏莲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赵鸢，眼神里是些许认同，接着她微微侧目，瞟向了一旁的许临渊，讽刺地开口道：“皇上，我觉得你也挺蠢的。”
许临渊只觉得莫名其妙，夏莲刚才的神色分明是赵鸢猜对了答案，可是这疯妇竟然胆大包天的骂自己，他脸上带着愠色道：“你不怕朕割了你的舌头吗？”
“一条舌头算什么？我早就说过，要杀要剐随你。将军被你用所谓的先皇圣旨给召回，让她滚在后宫这摊脏水里，好好的将才不用在战场上，却放进后宫里，你真是可怜又可笑。”夏莲丝毫不惧怕男人愤怒的眼神，她连生命都可以失去。
许临渊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毕竟夏莲说的都是对的，把征西将军紧急调回，就是动摇军心，要是他当时心狠一点，直接再下一道圣旨让赵鸢暂不回宫，继续把西北平定了再班师回朝，此刻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样一来不论做不做你都是死路一条，假意刺杀了贵妃，你会被皇上处死，株连九族；不刺杀贵妃，会被贵妃杀了全家，对吗？”赵鸢没有接刚才的话题，还是把问题聚焦在贵妃刺杀事件上，她始终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已成定数，与其埋怨决策者，不如在其位谋其职，曾经的她是征西将军，她兢兢业业地带兵打仗，如今的她是皇帝爱妃，她恪尽职守地服侍皇上，她也没有埋怨的资格。
夏莲又点点头，回答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早早的让家人出逃西北，远离莫家的掌控范围，我父亲是莫家的家生奴才，这几年发迹在京里也是莫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可以去西北也是他早早在准备的。”
许临渊想到贵妃温顺明媚的模样，与夏莲所说的跋扈狠毒的人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他突然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猜测，道：“她的本意不止是陷害静妃吧，倒是杀你像是最初的意图，可惜她太傻了，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你的命门。”
“是啊，她内心可能也是觉得我不可能杀她吧，要不然以她那胆怯的性格，绝对不会冒险做这样的事。”夏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精美的匕首，“是因为她想要这把刀子，我才会和我男人做交易，为了她我把自己卖了，可是她根本没珍惜，那东西不过是一个无趣的玩物，她腻了看都不会再看一眼，就像无用的我，被她弃如敝履。”
夏莲说完，疯魔地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再次留下的泪水，笑声逐渐被哭声代替，她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又在悲痛自己的命运，她的命数也要到此为止了。
“皇上，要杀要剐随你。莫家早晚会来找你的将军，贵妃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你又是莫尚书过去的政敌，他们一家人都巴不得你死，这次因为我的仇恨你侥幸逃过一劫，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夏莲说完便闭上了眼，假寐一般的不再言语。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夏莲，你认识冬雪吗？她的境遇似乎和你的情况很相似啊。”赵鸢很在意那位背叛清河公主的嗅雪，要不是清河说起改名一事，她压根不会把这丫头往贵妃身上想，嗅雪把所有的东西都往碧痕身上推，似乎也是有什么目的。
夏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激动地睁开眼道：“春桃和你说的吧，小姐才是一切谣言的源头，她知道春桃的脾气，很多时候也会背着春桃，你听到都是我的经历，冬儿那孩子是被小姐赶走的，她的眉眼有舒嫔的影子，小姐对舒嫔的厌恶整个宫里都有目共睹，小姐就直接把雪儿撵了出去，根本没有什么运筹帷幄，只是小姐自己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