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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番外)虚言之雀 叁(1 / 1)

津轻号啕大哭的样子,在我记忆中仅有一次,就是我们重逢的那天。后来,直到她死去,我再也没见过她肆无忌惮哭泣的样子。

我的津轻死的时候,横滨没有下雨,但那天是闷热的。我不记得自己是否流了泪,整个身体好像因为热气胀大了一倍,一切都是钝感的,就连她血流满面躺在我怀里,我也像被麻痹了一样,大脑发胀,胸前空荡荡的,但肩膀又沉重得抬不起来。她最后说了什么吗?好像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从那之后,我开始做梦。

我们一开始并不说话,我看着她,她把我当一个透明人,只做自己的事。后来有一次,我忍不住朝她搭了话,她像是才注意到有我在一样,听到我的呼唤,回过头应答我。那故作惊讶的样子让我恍然,她走到我身边,我伸手抱住她,为何过去三年的相伴都没有这一个拥抱来的深刻?我不知道,关于她,我总是有那么多不知道的事。我的睡眠质量堪忧,做梦的时候更是少得可怜,但只要我想见她,她就会来到那条河边,仿佛她并没有离开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可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什么都没留给我。不,或许留下了一个,她在我的心脏里种了一颗种子。这两年,它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我不知道它最终会结出什么,还是枯死在这片瘠土上。

至于津轻,我尚不知该如何说。但我感激那个夜晚,我和她聊了很久,也说了许多,将那些不曾坦白倾诉的话语都讲给了对方,错位的感情在被接住的一刻找到了平衡。她背负着死亡的重量,正如我要承担津轻的灵魂,我们只是朝圣路上的同行之人,注定抵达不同的终点。爱只存在于“太宰治”与“津轻”之中,却无关我与她。

窗外的雾气逐渐散去,暗绿色的平原连着远处的丘陵铺成茫茫一片,在更远的天边有一条丝带般浅橙色的薄云。

这个夜晚将要结束。

太宰喝完最后一点可可,放下水杯说,

“我打算让敦君去送信了。”

津轻问,

“什么时候?”

“明天。”

她吸了一口气,回答,

“我知道了。”

“那么,晚安。”

“晚安。”

太宰起身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又停下来,回过头呼唤,

“津轻。”

“嗯?”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津轻愣住,被灯光照出的影子在她身后生长,仿佛回忆织出的茧,太宰站在黑暗里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声音轻巧得像一声锁开,

“记得。”

——如果岁月流转,声音传达

——如果能够再次轮回转世

“请让我立刻去见他吧。”

残阳下的最后一声蝉鸣,此刻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回响。

我放下看完的书,伸手按摩自己一夜未歇的眼睛。我已经有一阵没有回想上辈子(如果能这么算的话)的事了,死神的呼吸如今已不再如影随行,但濒死的恐惧仍然会让我心悸。我一边揉捏着眉心,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是不是某个神明真的听到了我最后的愿望,随手就将我丢进了这里。

太宰坐在对面奋笔疾书。他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摆弄着在车站买的纸和笔,之后不知道得了什么灵感,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中途发了次疯把一堆心血全部塞进垃圾桶,起身跑去了洗手间。我把那团纸球捡出来,整理好放在桌上,继续看我的书。太宰最近偶尔会像这样,突然间情绪失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他时间自己待着行。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位,衣领和头发都有打湿的痕迹,坐着思考了几分钟,又开始写。

我继续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松了口气。

他写得很专注,仿佛有绿色的苔藓在他周身生长攀缘,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潮湿的生机。

如此令人安心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回想那个闷热的、差点成为句点的下午。

津轻正朝着Lupin酒馆的方向飞奔。

她从早上就开始心神不宁。今天是个晴天,但午后下了场雨,将本就闷热的天气变得更让人烦躁。津轻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但周围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倒让她的焦虑显得有些神经兮兮,于是她索性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埋头工作。直到傍晚,□□的大门被芥川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之后,津轻趁着四下混乱乘电梯去了顶楼,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想着“果然如此”,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朝着那唯一的目的地奔去。

踩着城市的影子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津轻终于看见太宰。他正从Lupin往外走,面无表情地踏上酒馆门外最后一道台阶,又往前了几步,走出小巷的阴处,夕阳像雨水一样淋湿了他的全身。

太宰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津轻。

她急促地喘气,应该是一路狂奔,刚到不久,她站在那里,一定听不到那些对话,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她那带着担忧、悲哀甚至有些惊恐的表情,仿佛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太宰张张口,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下一秒,或许是更短的时间,津轻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她踮起脚,努力地伸出手将太宰的头揽入自己的臂弯。那纤细的手臂像雨伞一样挡住他的视线,耳边是她平复呼吸的喘气声,太宰知道自己被接住了。身体仿佛云端行走的两年后,却在此刻出乎意料地落入一个比夕阳还要温暖的怀抱里。

她们沉默地拥抱。太宰的心跳因为这沉默逐渐走向不知尽头的岔路,直到希望和绝望一并融进这清晰的鼓动,他开口,声音像风一样吹进黄昏里,

“走吧。”

津轻回答,

“好。”

她们向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两人的背影被越拉越长,最终连在了一起。

列车的广播响了两声,提醒将要到站的机械女声像在车厢内丢了一枚泡腾片,使沉闷已久的空气突然活泛起来。不少乘客都站起身,开始拿取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包裹,有些人准备完毕,就站在过道之中排着队,像一串等待被拨弄的珠子,车门一开,就往四面八方散开了。

我和津轻没有行李,仅有手里的纸笔和书,所以不需要去抢那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坐在原位,相对无言。这几分钟,刚好够我回忆完最后一点。

我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故事,大概是古希腊的,我记不清了。故事里讲,那时人们会把罪人带到悬崖边上,在他背上绑一个风筝,然后推他下去。崖底有个船夫,如果那人能回到水面上,就饶恕他犯的一切罪行,带他去一个新的地方,给他新名字和身份。

我站在□□楼顶的边缘,身后是被落日烧成红色的天空。风强烈地吹着,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某个瞬间,下个瞬间,我将迎来自己计划已久的终点,死亡,一瞬间的最纯粹的死亡,在这无比盛大的夕阳之中,我的躯体是否也能随着天空一并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胸腔内涌动的如此强烈的感情?我的日落,我的希望,我的……

晚风在邀约,我往后退了一步,一只脚踏入空中。

太宰的身体开始向后倾斜,时间仿佛被无限延伸,黑色的风衣缓慢地在空中飘扬,就在某个眨眼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台上。突然,仿佛风吹一般,中岛和芥川的身边掠过一个蝴蝶般轻巧的身影,那是津轻。她的脚步没有任何犹豫,像是要跨越死亡那样,中岛阻止的惊喊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已经追着那坠落的黑影,一同消失在夕阳的焰光中。

风在耳边呼啸。我感受到自己在被重力拉扯着极速下坠,身体像一个空易拉罐那样被挤压变形。呼吸被遏止,骨头被碾碎,落地前的这漫长的时间,濒死的混沌的脑海中却模糊地闪过一个愿望,那是来自某个夜晚,一个近乎祈求的,痛苦得让灵魂发出悲鸣的愿望。

仿佛河底的砂金一般,在泥沙将其淹埋的瞬间,我用力向前伸出了手——

抓住了命运的船桨。

这个车站狭小而老旧,充斥着机油与煤烟的气味,像一杆上世纪的老烟枪,仅有的一排路灯被呛得不停地咳嗽。人群熙攘着挤向出口。

天空开始飘雪。我停下脚步,把脸从围巾里解放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异国的冷冽空气。雪落在了我的鼻尖,我抬起头,想再多寻找几片雪花,却看见一旁的路灯顶上站着一团小小的麻雀。

走在前面的津轻发觉我没有跟上,停下了脚步,转身朝我走过来。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她一边走近一边问到,

“太宰,怎么了?”

我唱道,

“麻雀,麻雀,我想要麻雀。”

她听清了,于是略微睁大了眼,整个人愣在原地。然后我继续唱,

“要哪只麻雀好呢?

就要名叫津轻的麻雀吧。

没有翅膀过不来……”

她走到我面前,开口,

“给我翅膀飞过去。”

“杉树着火过不来。”

“避开大火飞过去。”

“河里涨水过不来。”

“架起木桥飞过去。”

“桥被冲走过不来。”

“垒上石头飞过去。”

“……”

我沉默地望着她,她也坦然地看向我,就好像在说,哪怕我再继续唱下去,她也能好好接住。

一片雪花落到我的睫毛上,冰得我没忍住眨了眨眼。

我伸出手,她牵住我,带我往车站出口走去。

二十岁的冬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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