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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视角番外)津轻 下(1 / 1)

津轻走后的日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我依旧翘班、自杀、处理工作,以及时不时去Lupin喝酒。我的生活依旧是一潭死水,我的鱼游走了。至于那间房子,我几乎没回去过。我知道津轻对它的用心,也曾在干燥绵软的被窝里得到慰藉,但那时津轻还在我身边。她在我身边的时候,连空气都是软的。

和每一对异地恋的情侣一样,我和津轻保持着每周大概三次的通话频率。当然,并不完全固定,有时多一点,有时少一点。多一点的时候,我会怨恨她就这样毫不留情将我扔在横滨,少一点的时候,我甚至难以想起她。但无论多少,只要电话接通,她就又在我心底生根发芽。我时常害怕这颗种子枯萎死去,毕竟我的心是多么荒凉的瘠土啊,连月光都显得那样稀薄。所以我忍住一切不适,纵容所有异常,告诉自己只是疑心多想。我给玫瑰盖上玻璃罩,却忘记了土壤中还有啃食根茎的害虫。

如果津轻直接告诉我想让我离开□□,我未必不会听她的话。说到底,她可能从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不,她一定不知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记得那是个晴天,很闷热,是个会让人想吃冰淇淋的天气。太阳像个暴发户一样抛洒它的光热,可临近午后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闷雷声。闪电如同一把巨斧劈开了厚重的云层,也一并阻隔了我抓住挚友的手,接着暴雨倾盆。

据说人在坏事发生之前都是会有预感的。我清晰地听到我的心在跳动,怦怦,怦怦,像一道又一道无疾而终的呼救。我拿出手机,按下拨出键,我感受到那颗种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生长。

电话接通,她的呼吸声伴随着电流传送到我的耳边,我迫不及待地呼唤她,

“津轻!!”

怦怦——

她为什么不说话?

“我现在要去救织田作,你再去把Mimic的资料……!”

怦怦——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早就知道了……”

玫瑰冲破保护罩,留下一地的玻璃渣,然后“嘭——”的一声。

“……我该相信的。”

安静地,迅速地——

绽放,枯萎,破碎。

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幕早已低垂。霓虹灯倒映在流淌的河面上,偶尔掠过几点极快的影子。

津轻从那天开始就断了联系,听说她炸掉了□□在境外的一大半基地,之后便下落不明,很多人都觉得她死了。可我知道她没有,她一定逃脱了□□的追捕,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我就是确信,以致离开□□前,我还想过动用一些手段把她找出来,可终究作罢。

决定叛逃的前一夜,我回了一趟公寓。我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揣测津轻当初买下它时内心的美好愿景。我得相信那是美好的,我必须相信,这里承载了她对未来、对“我们”的所有想象,否则我一定会因为血淋淋的现实碎片遍体鳞伤。我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报复我的离开、嫌恶、欺骗、暴力,我的不堪和无赖……啊,原来我对她那么坏。

沉默,沉默像水母一样在房间里膨胀。我烧掉自己的黑色大衣,我看着这一堆高级布料在火焰里化为灰烬,如果我的过去也能像这样该多好?我就不必在此刻承受铺天盖地的窒息。我随手拉开卧室里的衣柜,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得满满当当。我翻过那些款式各异的衣服,换上其中一套,尺寸完全一致。我捂住脸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这个人,明明什么事都能面面俱到,却偏在最要紧的关头缺一根筋。

透明的水母游弋过我空荡荡的躯体,我的永恒从此葬身大海。

之后的两年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安吾替我洗白了档案,我也顺利入职武装侦探社。新同事是一群很好的人,他们坚韧、善良,有着闪闪发光的理想。我这样毫不像样的人混在其中,竟然也能体会到自己重新长出的一点良心。有些沉,像一小块石子吊在心底,上面生着神经,连着血肉,让你得以在这个世俗立足。我摸着胸口,掌心传来心脏规律的跳动,织田作想要告诉我的,津轻想要我感受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刻的安稳?

我不知道,也没人能回答我了。

两年后的津轻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瘦了。她穿着宽大的衣服,风一吹,整个人就像一个气球那样鼓起来,好像马上会随风而去。她躺在浅色的床单上睡去,安静得就像死掉了一样。我突然间觉得很愤怒,两年的怨恨与痛苦在此刻将我淹没。于是我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就像曾经朝她按下扳机时一样,疯狂地想或许一切都能就此解脱,而她依旧没有反抗……我一下便脱了力,我觉得我的人生荒谬至极。这荒谬里滋生出无数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讥笑着,咒骂着,然后看着我在深夜落荒而逃。津轻没有睁开双眼,她躺在那里一言不发,却好像能把所有的恶魔困在原地,让我能够向前跑去。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脑子里好像还有挥散不去的杂音。我尝试动了动胳膊,感觉浑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中也是不是说,津轻就是出了车祸死掉的?怎么可能呢?她那样的人,怎么能死在一场平平无奇的车祸里?……她死了。真奇怪啊。我明明没有亲眼目睹那场车祸,没有亲自吊唁她的尸体,却能如此笃信这个事实。

零点的钟声在远处敲响,我转过头,几只飞虫在路灯下打转,岸上空无一人。

心下轰然一声。

我睁大眼睛,用手捂住我的嘴巴,将自己蜷成一团,好像如果不那么做,我的灵魂就会随着难以抑制的悲鸣逃离我的身体。

啊,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以前都没能察觉到呢……

我只是……

想让她再救我一次啊。

只要她一息尚存,就是横亘在死神与我之间的屏障。

而她离开了,从此死亡对我触手可及。

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船远行了,没有人再听得见我的呼救,我的话语只剩告别。

因为她死了啊,我的津轻已经死了。

最后一次见到津轻,是在织田作的墓前。说来很巧,前天晚上我去了Lupin喝酒,在那儿睡了一夜,第二天出门时刚好是清晨,借着晨光的恩惠,我看见巷子的墙角处开着一朵摇曳的花。宿醉的倦怠一扫而空,在这个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之前,我莫名地很想去吹吹海风。于是我朝气蓬勃地向着海滨出发,积极得像一个堂吉诃德。

走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我看见津轻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杯咖啡,大衣皱得不成样子。她将咖啡扔进街角的垃圾桶,然后穿过马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内心似有所感,于是我脚步一转,慢慢跟在她的身后。这感觉有些新奇,因为印象里都是她跟在我身后,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注视她的背影。就这么走了十几分钟,津轻走进了一家花店,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束白百合出来了。或许是很少接触这些娇嫩的事物,她抱花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在这个干净清澈的早晨,哪怕是别扭也会显得别有意趣。我突然意识到津轻其实很容易就能过上普通的生活,每天认真地工作,偶尔买些花,然后在夏天去看一场并不起眼的烟花。毕竟她脑子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好。

她抱着花站在十字路口旁等待着绿灯。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她在川流不息的城市里朝大海走去。她一定心不在焉,否则怎么会没有发现我就在她的身后?

目的地毫无疑问是那座墓园。面朝着横滨湾,白色的石碑整齐地排列着,如同一行行排着队的亡魂。我曾经觉得人类麻烦又矫情,人死如灯灭,给死者立下这样一块碑有什么用吗?直到自己亲手埋葬了挚友,才体会到对于被留下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个同逝者说话的地方多重要,纪念与安慰是不需要意义的。

津轻将百合花放在织田作的墓前,之后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我突然很想看看她的脸,于是我走上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不然她怎么会露出那样惶恐不安的表情?她比之前更瘦了,眼睛下面长出了很厚一层黑眼圈,还缩着身子,可怜得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偶。这样的比喻让我觉得很好笑,毕竟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啊。所有人都有苦衷,所有人都在忏悔,但所有人都毫不犹豫。

或许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和以前一样用那双晦涩的毫不讨喜的眼睛看着我,穿透了岁月,一路看进我的心里。这双眼睛曾经是我对未来的所有想象,她陪伴我的过去,见证我的颓唐,承载我的欢欣,而今终于要离我而去。

“对不……”

“津轻。”

我叫她的名字,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呼唤她的名字。我才发现这三个音节原来那么短暂,唇齿间轻轻碰撞便溜走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死在那场爆炸中就好了。”

可你活了下来,站在阳光下,在我面前,其实这样也不错。

“不要道歉……”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如果这是你的决定。

“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树叶的影子在她的身上摇晃。我想起与津轻初见时也是这样一个晴天,蓝天白云,微风青草,她抬头看我,就像看着坠落的流星。

到此为止了,我不再需要解脱。

幼时的津轻是个让人感到棘手的孩子,固执、木讷、不懂变通。这些特质一直伴随着她长大,然后被其它更为鲜明的事物掩盖,但仍旧沉淀在她的骨血里。每当她陷入迷茫,这些被遗忘的自己就会探出头来帮助她判断、抉择。她并没有变,她一直都是那个喜欢用一头杂毛往我脖子上乱蹭的小屁孩,即使那时被我推开,也依旧会笑着再贴上来。她喜欢烟花,喜欢酒,喜欢靠在我的胸前睡觉。变坏的人是我,犯错的人也是我,说着想活下去,却一次次寻求死亡,真正坠落之后,又期盼能被人拉上岸,除了津轻,还有谁能接住这颗卑劣敏感的心?她看透我的虚伪,拥抱我的不堪,她亲吻我。她唯一的错事就是沉默,沉默即是背叛,背叛却是为了爱我。

何其悲哀。

我的荒原终于燃起大火,她为我焚烧掉每一个良夜。我再也回不到黑暗,就这样被她推入了黄昏。

她活着,就是我心中一根不断生长的刺,只要我在此后的人生中得到一份慰藉,这根刺就会往下深一分。

我没办法毫无芥蒂地拥抱她,也做不到纯粹地恨她。她是沙漠中的仙人掌,即使会被刺伤,依旧是我唯一的绿洲;她是沉在悲伤的河底闪着光的砂金,是胆小鬼也渴望触碰的棉花;她是故乡,是寂寞,是思念,是我唯一想确证的永恒。

如今她死了,我终于可以爱她了。

远处天边渐明,明日到来。

她离去的明天,又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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