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应止便发现，那隔着时空的对视只不过是错觉，因为那个女人下一秒就将镜头碾碎了。
用她纤细的两根手指。
直播窗口一片漆黑。
米娅。
应止不出意外地在热度榜上找到了她，第三名。
热度榜前五的两名女性，她终于在今天看到一个了。
确实很有魅力。
关上智脑，应止开始在阅览室搜寻起来。
这里的书基本上都是仿纸质的，因为现在星际木材稀缺，只能用更加廉价的材料代替纸制品，而事实上已经很少有人愿意使用书本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阅览室，因为没什么犯人会来。
阅览室藏书很丰富，她轻松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
一本古华夏冷兵器的介绍。
大致翻了翻，应止大失所望。
都是些浅显的皮毛，她想要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古华夏的冷兵器很多都失传了，这里的书只作科普用，并且有很多错漏的地方，参考价值不高。"一道朗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如冰撞玉，清朗悦耳。
应止回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赫然就是3344。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会出现在监狱里。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不清封皮，只隐约能在页脚上看见"华夏"相关的字眼。
"你很了解华夏文明？"应止问。
他微微勾唇："略知一二。"
应止对他很有好感："你会用刀吗？"
他点头，还没说话，她就已经凑了上来："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3344对上她那双满怀希冀的眸子，怔了一瞬，不禁哑然失笑。
她将人类的趋利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求人时乖巧软糯，卸磨杀驴时果断干脆。
坏得直白，却很难让人讨厌。
至少对上这双漂亮的眼睛，他有些理解古代昏君倾一国之财力，只为讨一人欢心的心理了。
"可以。"他答。
*
监狱长办公室。
良北看着屏幕上陈列的证据，每一条都在告诉他，应止是一个草菅人命、追权逐利、贪慕虚荣的坏女人。
似乎每一条都和印象里的她对上了，可又有莫名的违和感。
他低垂着眉眼，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才哑着嗓子说道："您……也觉得她是那样的人吗？"
"你自己判断。"冰冷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那您给我这些……"
"学校的意思，"埃尔维斯深蓝色的眸子望着他，"想让你提前回去。"
"不了，"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想呆到体验期结束。"
埃尔维斯应了一声。
眼看着他有要逐客的意思，良北挣扎了一下，还是道：
"您可以帮忙查一查这件案子吗？"
他恳切地唤他：“老师。”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直到良北离开，也没有等到埃尔维斯的回答。
*
应止也不是白占便宜的人，再加上看3344顺眼，便请他去食堂吃饭。
三号监狱的食堂将阶级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切菜品都用信用点兑换，只要信用点足够，甚至能吃上联邦研究院里培育出的新鲜蔬菜。
不过价格也是贵得离谱，1000信用点，相当于一千万星际币。
应止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加之她一直是个及时享乐的性子，挥挥手让他随便挑。
毕竟她的小金库里有5793信用点了，涨了15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赏的。
她还觉得奇怪，那些人一边恨她，一边又要给她打赏。
人类有时候真的蛮复杂的。
正想着，3344已经点了几道菜，并不贵，但又不会很廉价，都是些营养健康的菜品。
他端着自己的餐盘，站一旁等她。
应止和他不一样，尤其喜欢鲜香麻辣的，点满了一盘子，大手一挥扫了信用点。
对比自己点的这些，3344只占了个零头。
二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用餐，特意挑的角落位置。
因为食堂正中间……随时都有可能溅上血。
营养液窗口那里已经起了争执。
应止嚼着肉，瞟了一眼眼前半透明的弹幕，大概知道又是一些恃强凌弱的戏码。
那位强抢营养液的寸头男人狠踹着蜷缩在地上的人。
眼见着那人奄奄一息，快没命时，寸头男人突然被人一脚踹得倒飞出去，撞到了好几张餐桌，碗盘器皿碎了一地。
“谁他妈……”寸头男戛然而止，声音弱了个八度，“……北、北哥。”
“滚。”良北冷着一张脸，突出的话像冰碴子。
周围被波及的人不敢触良北的霉头，纷纷把怒火发泄在了寸头男身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鲜血遍地，被霸凌的人成了刚才的霸凌者。
这次没人站出来，很快寸头男便咽了气。
食堂里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很快，扫地机器人将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只有空气中残余的血腥味，昭示着一条廉价生命的逝去。
良北本就因这场插曲心情不愉，一抬眼又看见应止和一个人说说笑笑，脸色更沉了。
“啪”的一声。
应止余光瞥见身旁多了个餐盘，抬头便看见良北那张帅得扎眼的脸。
他的五官本就具有冲击性，走的又是冷脸酷哥的路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很能唬人。
“3344是吗？久仰。”良北挨着应止坐下，对她对面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3344则谦逊有礼得多，对他浅笑颔首，疏离却不失礼貌：“良先生，你好。”
应止抬眼望他。
她还是第一次在监狱里听见称人“先生”的。
此时因为良北的加入，弹幕也热闹了起来，应止停在52不动的热度排名，又缓缓向上爬了爬。
应止低头专心扒饭。
菜盘里多出了一只鲍鱼。
她抬头，只见良北臭着一张脸，手上却勤快地给她夹菜。
他盘子里的菜都是最贵的窗口里打的，一顿饭能吃掉几千万星际币。
有的人为了1信用点的廉价营养液大打出手，有的人随随便便就是1000信用点的高级菜肴。
“你夹这么多干嘛？”应止看他快把自己的盘子堆满了，有些不明所以。
“怕你吃不好，”他煞有其事地盯着她，“你都瘦了。”
应止起一身鸡皮疙瘩。
“别夹了，我吃不完。”
良北这才住手，视线扫过3344，隐含敌意。
3344没看他，慢条斯理地吃饭，但嘴角的弧度却淡了下来。
良北没来之前，他们正聊着华夏冷兵器相关的话题，被他打断后，也没再继续聊下去。
“你们怎么一起吃饭了？”良北挑起话题，目光灼灼盯着应止。
应止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良北一听她要学刀，挑了挑眉：“刀？我们联邦军校也有冷兵器方面的课程，我可以教你。”
3344突然出声：
“联邦目前的冷兵器都是星元纪之后为了配合异能打造的短刀，刀身轻薄，材质特殊，形制上与7324的苗刀相去甚远。”
他放下餐具，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疾不徐道：
“所以，以你所学，恐怕教不了她。”
明明他态度温和，笑容温润有礼，却无端让人畏惧。
“我教不了，你就教得了了？”良北冷笑。
“在下不才，略有涉猎。”3344对上他的视线。
良北怔了一瞬，冷嗤一声，转头对应止道：
“你一会儿跟他去练刀？我跟你一起！”
应止开口：“不……”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她：
“哟，北子！”
金发男人拿着营养液走来，对上应止的视线，回以一个明媚的wink：
“哟，小止！”
“你们认识？”良北一脸诧异。
应止：“不认……”
“现在认识啦！”
金发男人非常自来熟地坐到应止的另一侧，笑得灿烂，露出甜甜的酒窝和一对虎牙。
【0017怎么来了？他以前不是从来不去食堂的吗？】
【7324好手段啊，这么多男的围着她转。】
【她反正也只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迟早在这里混不下去，不如干脆去爬那些大佬的床好了，睡服整个监狱哈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她就已经睡过了呢！不然良北怎么跟条狗一样围着她？】
【？？？为什么食堂窗口的弹幕是这个画风？好恶啊！】
【理解一下，毕竟食堂这种暴力频发地，总是能吸引一些恶臭人的。】
应止扫了一眼弹幕，略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捕捉了关键信息。
0017。
热度榜上第八。
他也是热度榜上唯一一个没有公布过真实姓名的人。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自然卷金发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很正统的欧式长相，酒窝和虎牙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但应止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恶意，恶得很纯粹，或者可以称其为——
杀意。
“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滚。”良北对0017很难有好脸色。
“啊，”他瘪瘪嘴，翡翠般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应止，“小止，他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凶你？”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就夸张地仰天长叹：“我就知道，没人受得了他这个臭脾气的。”
“0017……你找死！”良北如果不是顾及着二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应止，异能早就朝着那个家伙打过去了。
0017丝毫不怕他，反而对应止道：
“小止，我打不过他，但如果他真的朝我们动手，我会保护你的。”
话音落下，良北就已经忍无可忍地朝他砸了个火球。
0017溜得贼快，瞬间没了人影。
良北一口气梗在心头，却又见那个金毛出现在了应止背后，俯身在她耳后轻声道：
“小止，我好喜欢你呀，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