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止连看都懒得看他，换了个方向趴着继续睡。
他也没打扰她，也跟着趴在桌上，面朝着她的后脑勺，就这样一直趴到下课。
课间休息时间长达二十分钟，直到这个时候，直播间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每个公共区域都装有直播镜头，但教室一般在上课期间的观看人数是最少的，因为联邦网民也不爱听那些大道理。
【yoooooo，终于又看到应止和良北同屏了！我的北止cp真的好磕！】
【呵呵，良北自从遇上这个女人，脑子都没了，太让人失望了。】
【止妹美死我了！这颜我能舔一辈子！】
【角落里的那对真会抢镜头啊，闲着没事就开啪，可惜我已经看腻荤的了，年纪大了就想看看纯爱。】
应止已经看习惯了这些或是血腥或是黄暴的场面，心如止水地打开了智脑。
直接跳过了热度最高的教室窗口，往下翻了翻，通过这些窗口了解监狱里的其他区域。
监狱里界限分明。B区的犯人，活动范围只有BC区，A区她是进不去的，反倒是A区的犯人，拥有着整个监狱最大的自由。
某个A区特权人士在一旁支着脑袋盯着她，眼神又凶又专注。
应止无视。
“咳咳。”某人咳嗽。
应止嫌他吵，后脑勺对着他。
下一秒，良北极其嚣张地驱赶了坐她前面的人，转过椅子，正对着她坐下。
“……”还真是阴魂不散。
良北屈指叩了叩她的桌面：“上次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说罢，板着脸，摆出一副凶相。
应止不用抬头都知道，周围有多少视线若有若无地注视着他们。
“怎么，”她扯了扯嘴角，“你还想我再杀你一次吗？”
“那就试试？”他用眼角睨她，嘴角上扬。
应止好歹正视了他一回。
他虽然看着凶，但身上的负面能量淡到几乎没有。
得，羊毛薅不上了。
“不了，”她恹恹道，“没意思。”
良北又凑近了些许：“你可想清楚了，我热度很高的。”你不蹭一蹭？
应止终于有了反应，睨了他一眼，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天然妩媚的弧度，随意的一瞥也有着惊人的诱惑力。
良北明明早就知道她是那种唯利是图的性子，他还是忍不住想把自己可资利用的地方全部展现给她看。
似乎连她的利用，也变成了带有旖旎风情的邂逅。
“A区的人都比B区的强？”应止突然问道。
良北怔了一瞬，答："不是，只是热度高。"
A区的实力差距很大，最强的有超S的实力，甚至差一脚就能迈进SS的门槛，弱的只有B级，甚至都不是攻击性异能。
如果单论A级强者数量，B区要比A区多好几倍，毕竟A区只有二十个人，但论S级异能者的数量，还是A区多一点。
毕竟……
良北往斜后方瞟了一眼。
B区就那一个。
听完良北说的这些，应止利落拒绝了："那算了。"
A区人少地多，那几个S级都是散养的，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一个好找的良北，现在是一点羊毛都薅不出来。
还不如留在B区，好歹量大。
*
后面的一节课，良北时不时找她说两句小话，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难得没有因为枯燥的课程而退出，都在听良北絮絮叨叨扯皮。
话一多，应止发现他是真的能扯。
“……真的，在古地球华夏国的传统文化中，我们两个的姓是放在一起的。”他趴在桌上，脸对着她小声说话。
“没听说过。”
“是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咳，我的意思是，咱们的姓挨得挺近。”他狭长的眼因为趴着望她而睁圆了，透出几分澄澈的傻气。
“什么故事？”应止问了一嘴。
华夏国她熟啊，她就是从那儿诞生的，一些典故传奇她也了解不少。
“良山伯与应台。”他认真答道。
应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余光瞥见斜后排有个男人也在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你笑什么？”他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袖口。
应止收回视线，扯回自己的袖子：“你会写自己的姓吗？用华夏字。”
良北拧着眉头思考片刻，就去找周别的人勒索纸笔。
应止的视线又飘到了斜后方那个男人身上。
【良北懂得还蛮多的，古华夏文明现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他说的故事我好像也从长辈那里隐约听说过。】
【之前都说良北身上有古华夏的血统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北子这个傻狗在折腾啥呢，止妹都在看别的男人了！那男的谁啊！是不是要拆我的北止cp！】
【良北现在在我心里滤镜全碎，呵呵，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像条狗吗？粉转黑了。】
【噫，3344！他居然也在这里，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跟个幽灵一样。】
3344并不是什么大众脸，反而很有特色。
五官不如良北的浓烈深邃，但却淡得有韵味，像一幅水墨画中的劲竹，雅致且有韧劲，与这乌烟瘴气的监狱格格不入。
眼神落在他身上，连眼睛都舒服了几分。
觉察到应止的视线，他微笑颔首，有礼又疏离，让人不禁想到“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良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
应止翻他个白眼。
他握着笔，生疏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良”字，偷偷看她一眼，又在边上写下了个“应”字，接着递给应止看。
“看，我俩。”
字迹不能说好看，但至少认真，横平竖直，像小朋友写田字格，又大又僵硬。
看到这两个字，应止有点想笑。
好一个良山伯与应台。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在玩谐音梗，而是真的没文化。
“多读点书吧你。”应止将纸按在他额头上，转头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良北愣了一下，拿下盖住自己视线的纸，仔细端详了几秒，瞥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应止。
偷偷嗅了嗅手上的纸。
似乎还带着她身上浅浅淡淡的清香。
良北耳根发烫，做贼似的把纸叠好，塞进口袋里。又学着应止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的后脑勺。
*
之后几天，良北再想来找她，都被应止赶走了，也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他刚好有事，连着几天都没来，应止乐得清闲。
她正坐在阅览室里看直播。
今天拥有直播权限的两个犯人胆子都挺大，不知找到什么门路摸进了A区。
0453是A级异能者，放在整个监狱里也是排名靠前的强者了，热度一直徘徊在二三十名左右，离A区仅一步之遥。
每次都差一点点，这让他的内心极度失衡，终于在获得了这次的直播权限之后决定铤而走险。
他找上了萨维尔，那个常年高居热度榜首的神秘存在。
在这个弱者地狱里，萨维尔一个人就拥有着一整座庄园。
0453蹲守在庄园门口，颤抖着手按下了庄园大门上的门铃。
几分钟后，大门自动打开，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萨维尔居然愿意见他，他真是太仁慈了。】
【期待这个可怜虫的死法。】
【真是要热度不要命啊，就冲他这个胆子，这波打赏我先上了！】
弹幕密密麻麻，但都不看好0453的做法，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这趟必死无疑。
走了十几分钟的路，他才终于在花园里见到了人影。
几个佣人打扮的人忙忙碌碌地游走在花丛中，或是剪枝或是浇水，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侍奉这些花草。
姹紫嫣红的花园让这个阴暗的监狱都鲜亮了起来。
而坐在长廊里赏花的那位，不像是监狱里的犯人，更像是一国的王储，穿着精致奢华的服饰，举手投足尽显矜贵优雅。
浅金色的半长发带着自然卷，披在身后，却不显得女气。眉眼立体柔和，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眸也是华贵的金色，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透着几分单薄。
一个优雅单薄的俊美贵族。
弹幕里已经将画面完全覆盖了，大量的弹幕赞美他、歌颂他，仿佛他是什么人类领袖，丰功伟绩无法用言语诉说，只能化为重复无意义的字符将屏幕填满。
【啊啊啊啊啊！！萨维尔真的太完美了！简直是神明在这个平庸世界的投影！】
【呜呜呜呜萨维尔受苦了，脸颊都瘦了，心疼死我了呜呜呜呜。】
【黑暗的三号监狱里，只有萨维尔这里是充满光明的，再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
【萨维尔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啊，不敢想象被他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我会有多幸福！】
"有什么事吗，"萨维尔的声音又低又磁，很温和，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0453。"
"尊敬的萨维尔大人，"0453虔诚地跪在地上，"我愿意跟随在您身侧侍奉左右，请允许我进入A区，成为您的奴仆。"
萨维尔低低地叹了一声，带着淡淡的悲悯："你的灵魂染上了罪孽，黑暗与欲望已经将你侵蚀，或许你该去往更适合你的地方。"
0453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爬起身就跑，下一秒却化作一蓬血雾，在缤纷花海中洒下一场绚丽的红雨。
直播间关闭的前一秒，透过朦胧血雾，那抹淡金色轻咳了两声，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应止确定了，自己不喜欢这个萨维尔。
虚伪。
而且弹幕怎么那么夸张，无处不见的乐子人好像一下子全变成了他的信徒，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将直播窗口切换到另一名犯人身上，她却惊讶地发现，那名犯人……只剩下半截了。
右半边身体不翼而飞，切口整齐，还能在残留的左半边身体里看见尚在跳动的心脏，以及只剩下一半的器官。
一个卡其色短发的女人将手中的管子一根根插入犯人的脏器中，戴着手套的手在仪器上不停调试着什么。
【米娅永远不会让我失望……呕……】
【这是什么血腥美学，心跳加速了！】
【虽然看起来很变态，但是她面不改色解剖活人的样子真的……啊啊啊啊啊好禁欲好变态好迷人！！】
【姐姐别解剖他！解剖我！！！】
应止嫌弹幕太多，挡住了屏幕，伸手关闭了弹幕，想看清这个女人的脸。
弹幕清空的一瞬间，那个女人抬头，直直地望着镜头。
似乎在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