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陶慧茹了。
原来这小姑娘东西南北分不清楚，是个路痴。
李红旗两大步跟上去。
把自己的大狗毛帽子往她脑袋一扣。
“慧茹…慧茹…我相中你了，去他娘的托尔斯泰。”
“留过学怎么了，不影响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
“生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李红旗同志，你…流氓。”
“慧茹……你…”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问题。”
“李叔都跟我讲了你家的情况，你爸妈妹妹都有工作。”
“你还是厂里的技术员，还留过学懂得那么多，还懂得什么太太的书。”
“你还是城市户口，我就是个山沟里的村妇，我配不上你，你不应该娶一个农村的。”
“我这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说你没看上我。”
李红旗一把拉过陶慧茹。
把这小丫头脸上的热泪抿去，拍拍她那有些颤栗的身子。
“傻丫头，我都说了我相中你了，你还在考虑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也有臭毛病，我又懒又不上进，做的饭给猪猪都不吃，就得找个好媳妇照顾我，我认定你了。”
“就你说的那个太太讲过一句话：选择你所喜欢的，爱你所选择的。”
“他那么大的文学家说的话不对么？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跟你回老家跟你父母提亲！”
“别别别，红旗哥，我信我信。我…我…我得回家先问问我爸妈的意思…”
陶慧茹有些扭捏的跟李红旗说。
羞红的脸蛋儿都不敢看向李红旗。
把小脸埋在李红旗的胸前。
李红旗暗道这事成了！
直接在心里激动的打出农夫三拳！
“走，妹子。哥哥领你去吃东来顺。”
“那贵不贵啊？我带了窝头的，不用吃别的。”
“不贵不贵走吧，你也算我半个媳妇儿，吃点我舍得！”
“谁是你媳妇…”
东来顺火锅，百年老字号，涮羊肉一绝，总是客来如云。
“三盘羊肉 ，大三岔小三岔、两头红各来一盘。”
“另外要芝麻酱啊，不要花生酱，你家那花生酱可忒粘舌头，对再来盘糖蒜。”
“好的同志，一共十八块五毛加一斤半肉票。”
“哥，不吃那么多吧，我就着汤吃点窝头，你点一盘就行，这太贵了。”
“那哪成，傻丫头，挣钱就是花的，而且得给媳妇儿花”
李红旗掏出钱和票递给员工，不大一会三盘羊肉和糖蒜就端上来了。
三大盘羊肉“薄如纸、匀如晶、齐如线，美如花”，就整齐地摆放在那，那小卷筒的羊肉看着就是享受。
薄如蝉翼的羊肉往那正宗的景泰蓝色铜锅里一下，不多时捞起来往那芝麻酱一沾。
嚯，美味美掉舌头嘞。
这大冷天吃上热乎乎的涮羊肉可真是人间享受啊！
小尾巴羊就是香嫩可口！
李红旗给慧茹的芝麻酱加了点麻辣油和虾油。
小姑娘吃的斯哈斯哈的吐气。
“哈哈哈，吃点糖蒜解解辣。”
“我跟你说，吃火锅嘛，就是为了这一口糖蒜！”
“你看…嘎嘣”
两个人没少吃，把三盘肉都吃了个精光。
剩下的那半盘糖蒜陶慧茹也要带走。
说要给家里人尝尝。
李红旗又偷偷装里两盘肉扔在陶慧茹的布兜里。
天色不早了，再晚就没有回顺义县的公共汽车了。
虽然不舍，陶慧茹还是提出了告别。
去车站的路上，李红旗瞥见街角那家老北京六铺炕照相馆，拉着陶慧茹的手就进去了。
里面没什么陈设，就一套老式北洋时期的一人多高的气动快门座式相机。
明显能闻到那种显影药水的味道，一个光头的中年师傅在屋子里忙活着。
“师傅，没下班了吧。”
“没呢，不过也快了。怎么了，爷们儿，照结婚照啊？”
“不是，我们就是…”
“对，老哥儿，麻烦您了，给我们照的好看一点！”
李红旗把兜子里剩下的半包大前门都扔给光头照相师傅。
“你请好，这京片子没有比我赵老三照相更厉害的了！”
“来，坐这，这拍照效果最好，背景还有山有水的！这小姑娘长得俊啊，你小子可享福了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包烟起了效果，光头大叔的嘴就没停过，一直的说一些好听的话。
“对，女同志笑一笑，头往男同志的肩上靠靠，非常好，郎才女貌啊，保持住！”
随着光头大叔钻进不透光的黑布内，“橡皮球”一捏，在快门“咔嚓”声中，李红旗和陶慧茹留下了黑白的人生剪影和珍贵记忆。
“老哥儿，我留个地址，到时候您受累给我女朋友寄过去，我这段时间不在这，我的那份你就留着我来取。”
“行，没问题。加上邮费一毛，一共一块一毛票。”
这年头照相可不便宜，一寸二寸的就得三四毛，横版的这种大照片至少得六七毛，这大叔还真是少算了自己钱。
“多谢多谢老哥！”
到了车站，李红旗把刚才抽空去国营商店买的厚棉鞋掏出来塞给陶慧茹。
陶慧茹那个鞋是夏天穿的方口鞋，里面随便缝了点布条棉花就当过冬鞋穿了，四处漏风能不冷么。
女孩子的脚底板更得爱护，闹不好会影响生育的，李红旗就找个理由偷偷去买了一双特别厚的鞋。
“红旗哥，这我不能要，光吃饭就花了二十块了。二十块在我们家那边都能娶两个媳妇了。”
“这鞋也不能便宜了，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态度，我不能平白要你的东西。”
“你快拿着吧，这冻在你脚上，冷在我心里，就当我是预支了，你一个顶两个好媳妇，行不行？”
“你…讨厌”
“快上车吧，车快开了，鞋子里有我写的地址纸条。”
“到时候给我来信，要来北京提前告诉我，我明天要出去公干，一个月就能回来，记住了啊！”
“记住了，红旗哥，你真好！”
公共汽车都快开车了，车窗边陶慧茹又跑下来，在李红旗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然后在车上人的嘻笑起哄声中羞羞的跑了回去。
直到汽车远去，半晌李红旗还没放下挥动的手，耳头边还回荡着刚才陶慧茹在耳边讲的悄悄话。
“哥哥，我也相中你了，我非你不嫁。”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呐”
高高兴兴的李红旗捂着脸回到四合院。
刚走到大门。
就看见傻柱晃悠的拎着这个网兜从胡同口过来。
“红旗，红旗，李红旗，耳朵塞驴毛了？”
“这么喊你都没听着啊？”
“是柱子哥啊，想事呢没听见你喊我。这天都黑透了，你咋才回来。”
“这不杨厂长招待别的厂的领导，留我在那做小灶么，这才完事。”
“给你瞧瞧，一盒炖大鹅，一盒盐水鸭，今天你赶上了，上我屋咱们哥俩喝点去。”
“要不还是柱子哥你厉害呢，一天一个小饭盒，不是鸡鸭就是鹅啊，哈哈哈走着。”
傻柱和李红旗两家挨着，刚进大院的时候。
李红旗不会烧火做饭。
傻柱就时常多做一点给李红旗带出来一份。
后来慢慢的李红旗也跟傻柱学了点手艺。
一有好吃的也给傻柱家送去。
另外何雨水跟自家妹妹岁数一般大。
也就把雨水当亲妹妹看待。
所以常来常往两家处的关系很不错。
李红旗跟着何雨柱进了屋里。
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臭味就钻进鼻孔，直冲天灵盖。
傻柱那一个月没洗的大裤衩子和臭袜子就在床边摆着呢，袜子都硬了散发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床底那双劳保鞋散发着浓烈的臭脚味道。
墙上都腌入味了。
估计就是雕鸮来走上一遭，都得送医院抢救六个小时。
傻柱也察觉了异样，老脸一红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搁。
拿出脸盆把臭袜子内裤都扔进去。
然后去水井那打水去了。
李红旗捏着鼻子走进屋里。
把桌子板凳上的积灰都用抹布狠狠地擦了一遍，才放心的坐下。
“我说柱哥，你可真行，这都什么味啊，比那院外的旱厕的味也差不了多少，你就不能收拾收拾。”
“嘿嘿，红旗。我就一大老粗，雨水也不回家，这么大个屋就我老哥一个，收拾啥收拾，来喝酒。”
“我说柱哥，你说你这人长的也不算难看。”
“那是，想当年我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
李红旗有些憋不住笑，看着傻柱脸上的大褶子，那进退两难的面相（仰头抬头纹，低头双下巴），不说四十也像三十多了。
“呃咳咳，柱哥你工资也高，一个月30多块，人又不错，家里还有两套房，咋不就心思找个媳妇儿呢？”
“咋没找呢，前几年年年都找媒婆说媒，不是没看上我，就是我没看上人家。”
“就那前院的王媒婆收我的保媒钱不说一百都有五十了”
“就春天前，王媒婆跟我说，有一个姑娘一眼就相中我了，非让我去相亲见面。”
“结果我去了，到了一看那姑娘就他娘一只眼儿。”
“我也懒得找了，哪天走狗屎运给我个像秦姐那样的媳妇儿就行了，嘿嘿。”
傻柱抿了一口小酒，嘿嘿嘿的在那傻笑。
这时代的女多男少，计划生育这一说还早呢，现在鼓励早生多生。
只要到了年龄，不光亲戚朋友介绍，街道、厂里、妇联等都会上门介绍对象，保媒牵线的！
所以这个时代的像傻柱这样大龄剩男绝对是一个稀罕物！
“我的傻哥哥哎，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你这么干等天上还真能掉馅饼啊？”
“谁说我傻谁更傻！哥哥在等好姑娘呢！”
“得，您就等着天上掉下来个猪八戒给你当媳妇吧。”
“嘿…我说，吃这好吃的也堵不上你这破嘴…”
其实李红旗明白，傻柱傻柱的，哪里是真傻，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沙币一点。
只要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倒是乐意和傻柱做个朋友。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喝了两瓶大散白。
李红旗酒量差一点，直接喝趴下了。
倒是傻柱是厨子出身，能喝一点。
傻柱把喝醉的李红旗扛起来送回家。
安顿好了也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