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事情很复杂。
事情复杂就复杂在，柳蔓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一个敢教，一个感学，并且自我感觉都很良好。
柳蔓宇只能询问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两个小孩：“你们钓鱼都是这么钓的吗？”
没有选点，没有打窝，没有技巧，甚至没有饵料，就是那么单调地将钓竿放入水中。
这能钓上鱼？
两个小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这么钓的，但那些勇士都是这样钓的。”
勇士她知道，秘境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外来者的。就像他们自称玩家一样。
但柳蔓宇疑惑的是：“就没人纠正他们？”
“没有，”小孩眨了眨眼，“他们看上去很满意，这会让我们觉得纠正他们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是的，有钱任性，也就是那个蓝衣玩家的确对现状很满意。
在所有新手村里，255号新手村是他精挑细选后的最终落脚点。
虽然这个新手村是出了名的贫穷，每个任务的奖励都比其他新手村少，甚至连NPC都比别的新手村有个性，经常出现不理人的情况。
但是，有钱就能在这个新手村过得很舒服。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就跟他的游戏名一样，有钱任性。
不过《宿命》在氪金这方面意外地保守，新手村阶段玩家每天现实货币兑换虚拟货币的额度不能超过200铜币。
这也是导致他目前过得比较保守的原因。
就连学习钓鱼技能的这500铜币也是他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但即使这样，他也很满足。
比起可以用钱买到技能的255号新手村，其他新手村获得生活技能的繁琐程度就是属于让人望而生畏的程度了。
就比如那个247号新手村，需要连续跑十环任务才能学习同样的技能，甚至还需要自己购买钓竿。
不像他们，学费里就包括了这些。
至于成功率，初级技能，还指望什么成功。只要有一次收获，那都是能在论坛上发帖炫耀的程度。
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抱怨，所以也不会有人告诉约翰，他的钓鱼技能从始至终都没正确过。
也因此，约翰始终沉浸在自己是个厉害的渔夫的人设里。
在坐了一分钟左右后，大概是弹窗的提示出现，有钱任性收起钓竿，心满意足地和约翰告别离开。
约翰也没再管他的钓竿，溜达到柳蔓宇身前，面上带着明显的得意：“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
他也不管柳蔓宇想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口：“我知道自己的技术高超，一分钟就能教会一个，所以钓不上鱼肯定是有人在作乱。”
事实胜于雄辩。
柳蔓宇叹了口气，越过他，来到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她拿起鱼竿，调整浮漂，取出之前还没用完的饵料挂上，抛向水中。
从柳蔓宇的动作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的约翰撑着胆子站在原地。
在这片无饵钓鱼的流域，水流中的生物总能轻而易举地被那些鲜少能吃到的来自陆地的鲜活饵料吸引。
甚至都不等柳蔓宇多加料吸引它们，她的钓竿之下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生物，水面上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散开，无声地嘲讽着约翰。
看，在他没有收获的地方，甚至都不需要柳蔓宇多做什么，只需要一点点的饵料就可以吸引到他无法拥有的鱼。
约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服输地重新拿出一钓竿，按照柳蔓宇的步骤放下鱼竿。
但让他绝望的是，没多久他就感觉到手中的拉力。
他看了看鱼竿，又看了看自己，脸上一片空白。
“你明白了吧。”柳蔓宇放走了鱼，来到约翰的身边。
“怎么可能！”
约翰依旧挣扎着高喊，他不可置信地扔下鱼竿，任凭水花高溅，淋湿了他的衣服。
他感觉他的人生就跟玩笑般可笑：“可是我之前明明能做到的。不对，这是你在鱼饵里做了手脚，对不对。你为了证明自己，在里面用了手段，我猜对了，是吧。”
“你可以自己看。”柳蔓宇不接受无端的指责。
鱼饵就在他面前，里面有多少东西一清二楚。
约翰跌坐在地面上，失神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但别看柳蔓宇看着镇定，其实她也怕约翰要求她自证自己。
她把鱼放走是因为她想放吗？
如果可以，有一条鱼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钓起来，作为证据的效果会更好。
但她不行。
虽然那些玩家的一部分行为诡异得让人无法理解，但柳蔓宇也同样限制在这些规则之内。
就像她明明有实力钓鱼，却被迫限制于规则，遵守它们的概率，不得不拥有失败率。
如果不是她提前算出这一次她钓不上来，她也不会选择放生。
也幸亏约翰因为巨大的打击没有要求柳蔓宇进一步证明，不然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约翰渐渐接受了现实，但更深的疑问困住了他，让他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我们可以问一下黛西夫人。”
回到村子里时，守在黛西夫人门口的只剩下壮汉一个人。
他看到约翰也一起跟了过来，肯定地对着柳蔓宇开口：“你把事情解决了。”
“很可惜，没有。”
虽然不知道一个刚见过几次面的人怎么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期望，但柳蔓宇还是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那也快了。”壮汉笃定地开口，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挤进了黛西夫人的家。
他是不会说他也想看属于NPC的八卦的。
房间内，黛西夫人看着约翰、柳蔓宇和她手中的钓竿，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还是被你们知道了啊。”
“啊？”约翰本来可不觉得这件事和自己的夫人有关系，可听这个语气，这件事与自己家夫人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
黛西夫人害羞地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约翰的神情：“我知道他的钓鱼技术一直不怎么样，可谁让我喜欢他呢。”
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壮汉突然有了熟悉的感觉。上次有个感觉，还是在村长身上体会到。
他看了眼柳蔓宇，难道玩这个游戏的秘诀其实是发现每一对NPC的爱情故事吗？
“但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守在他的破码头上，我找不到机会和他相处。为了认识他，我故意向他下了订单。”黛西夫人脸颊飞红，“为了让理由更真实，我在家里练了好久的鱼饼做法，这才让它吃上去更可口。”
柳蔓宇咽下黛西夫人给她留的鱼饼，突然觉得鱼饼也不香了。
“但没想到我研究的做法太成功，吃的人越来越多，以约翰拙劣的技术根本钓不上那么多鱼。”黛西夫人说着自己丈夫的坏话时也可以一脸温柔，“所以我就向隔壁村定了鱼，每天都让人偷偷送进他的鱼筐内。”
“那不是我捉到的！”约翰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夫人，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你不知道吗？”黛西夫人一脸疑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那是我做的，所以才会被我的行为感动，决定和我求婚。”
“当然不是，”约翰忙不迭地摇头，“我并不知道那些鱼是你准备的，就算知道，它们也不会成为影响我和你求婚的因素。我和你求婚，只会是因为我爱你。”
早有预感的壮汉手动撒花，让他们两人身上落满屋外刚才摘下来的野花。
“我也爱你。”在花瓣下，黛西夫人靠在约翰的身上，柔声说道。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柳蔓宇咽下最后一口鱼饼，毫无愧疚地打断这一刻的温情，“事实上，本来也没有所谓的运气存在，所以我没有说错。”
“什么运气？”黛西夫人迷茫。
“你的丈夫，渔夫约翰，一直觉得最近有人偷取了他的运气，所以才导致他一直没有收获。”柳蔓宇可不管约翰想要掩盖自己犯蠢的事实拼命向她眨眼暗示，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实。
“所以你最近一直因为这件事而苦恼？”黛西夫人哭笑不得地轻捶了他一下，“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我也不想继续花两笔钱购买同一批鱼了。真是抱歉，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最后一句话，黛西夫人是对柳蔓宇书说的。
约翰也郑重地站在柳蔓宇身前：“很抱歉刚才的出言不逊。我不该怀疑甚至质疑你，我为自己的愚昧深感歉意。你就和村子里的人说的一样，非常擅长找东西并解开我们的疑惑。”
就在约翰说下那句话后，弹窗再次出现在柳蔓宇的身前，属于经验的那一条抖动，催促着柳蔓宇选择。
帮助约翰解开心结居然也是一个任务，甚至获得的经验并不比村长的任务少。
在柳蔓宇选择升级后，她正式成为一个六级的新手玩家。
“如果你想要更快地离开新手村，你可以找村长。”黛西夫人为柳蔓宇指出一条路，“在他手上，还有一个棘手但经验丰富的任务，只要完成，你就可以达到出村的水平。
“虽然它对于大多数勇士来说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