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1 / 1)

乐一秒和小兔回到会场后,原本的舞池大厅已被几张圆桌布满,圆桌上或摆放着扑克,或是骰子这类赌博常见用品,此时圆桌前围绕着不少人,十分喧闹。

但这些圆桌不是给他们25位选手准备的,这只是给他们提前热身以及供外来嘉宾娱乐的地方,而真正的舞台,就在一块神秘的红色帷幕之后。

“第一场比赛为四人制,想要报名的,请进入后台。”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徘徊在空气之中。

后台的位置很明显,节目组效率极高地搭建了一个指示牌,指向一扇镶嵌着水晶的华丽大门。

但过了十分钟,都并没有人选择作为第一组出场。

很简单,大多数选手选择了合作策略。

合作策略,顾名思义,就是在场下联合其它选手,来一场表演赛,以保证四个人的积分在他们这一个小组中流通,以互利共赢。

“这想法很好,可实现起来根本没那么简单。”乐一秒拿着一把银叉,叉子上叉了一颗粉嫩的草莓。

此刻她和小兔一同站在美食自助区,因为众人都在赌场区,这里只有屈指可数几个人。

看见乐一秒这般轻松的姿态,小兔的眉眼则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一秒,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想不出其它办法,我们还是去找合作者吧。”

“唔...那你觉得是找两个,还是一个?”乐一秒将草莓放入嘴里。

“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找两个,最好是和我们情况一样的。”小兔疑惑道。

她笑而不语,又叉了一颗草莓,故作玄虚地说:“因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啊。”

“啊?”

“不逗你了。”她放下了叉子,目光朝小兔身后望去。

小兔疑惑地转身,蓦然间,脸色一变。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才和她们有过节的两个女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好脾气的小兔难得冷了神色,偏过头,视而不见。

这个举动让同样不情愿的晓丽怒气横生,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开,但却被身边的短发女子拽住了手臂,被半强迫地带领到乐一秒和小兔身前。

乐一秒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可同时也注意到,那短发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身形和那具意图不明的残影逐渐重合。

按捺下心中疑惑。

只见,短发女忽然将身边的女伴拽到身侧,然后用力按下晓丽的背,迫使她弯下腰,语气怀揣歉意,“今晚的事,是晓丽的错,我带她来赔罪。”

小兔一愣,怔怔地望过来。

乐一秒不可置否,但话音刚落之时,被迫鞠躬的女人已经开始反击。

“我凭什么道歉,她不是好好的吗!”

“啪”的一声,晓丽用力挥开了短发女的桎梏,挺直了腰杆,又一脸高傲地直视小兔,强词夺理:

“我根本不想拿你怎样,大家都知道终端有求救功能,我又能做什么呢?一切都是你因为你傻,是你自己跟赞助商出去的,我有强迫你吗?”

小兔张嘴想要反驳,可她不善争辩,一下就落了下风。

“如果不是你推我,我怎么可能...会把果汁浇在他衣服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你了,明明是你四肢不发达,再说了,现场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说是我推的你!再说了,就算是我推的你,那也只是我不小心,之后的事情和我无关!”

卷发女本就口齿伶俐,此刻碰上了小兔这个软柿子,更加得寸进尺,又似乎以为自己嫌疑已经洗清了,开始怪罪起身边的女伴来。

“你看看周俪昀,都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还非要拉着我来道歉,太过分了。”

但短发女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红唇抿成了一条线。

乐一秒没放过短发女眼里的厌烦,这也意味着,机会来了。

于是她拍了拍手,将三人的注意力都转回自己身上。

三人目光各异。

小兔惭愧,晓丽厌恶而警惕,周俪昀却松了口气,像是才从泥潭中抽身而出。

她微微一笑,对着三人问道:“吵累了吧?如果累了,要不要来盘游戏放松一下?”

说完,她最后将目光对上了周俪昀,对方也在看着她。

“谁要跟你玩游戏!”晓丽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却听见身边人淡淡地应:“好啊。”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

小兔也震惊地朝乐一秒看去,但对方只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这微小的举动,小兔就放下了疑虑,然后瞪着晓丽义正言辞道:“我同意,既然你想让我淘汰,为了自保,我就只能先让你淘汰。”

这话是故意激起晓丽的怒火。

果不其然,晓丽顿时跳脚怒喝道:“就凭你?你一个小主播有什么姿格跟我比。”

小兔咬唇不答,只是红着眼睛倔强地瞪着她。

晓丽怒极反笑,势必要击碎她的自信心,“好啊,比就比,正好你们积分多,赶上来的鸭子不要白不要。”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答应的这一刻,已经落入了圈套。

*

后花园内,正值旺盛的玫瑰花香气袭人,任何人进入这里,都会不由自主被这过于浓郁的香气迷昏了头。

可此时,在重重包裹的花香之下,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腥臭引人注意。

这是人体排泄物和自身滚烫的血液相交融而碰撞出来的气味。

兰心手里执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先是映着月光端详了须臾,而后将其轻轻抛至身后——

一具无比肮脏的躯体之上。

花朵在人体上翻滚了几圈,娇嫩的花瓣染上了浑浊的秽物,最后,停留在男人敞开胸口上,茎干正好卡在胸膛中间那个“奸”字的笔画沟壑里。

兰心漫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平静地望着来时的道路尽头,默默地等待着。

许是有些无聊,她静默了两分钟后,就开始打量起身上的衣裙,观察是否染上了血迹或是脏东西。

“果然还是穿黑色好。”她边检查边腹诽道,可幸好,长裙上没染上什么明显的颜色。

刚准备抬眼,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两道频率不一的脚步声。

人终于来了。

她不紧不慢地挺起腰杆,双手交叉搁置在身前,像一只端正的蜡烛般站着,沉静得打望着跑来的两位侍者装扮的男子。

那两人抵达时第一个举动不是盘问她,而是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目光循着地上那具——胸口刻了“□□犯”三个血红大字的“尸体”望去。

目光里不约而同闪过讶异和惊恐,随后四目相对,都读出了对方眼里的骇然,而后,才慢慢将视线落在那位姿态优雅的女人身上。

迎上两人的目光,兰心莞尔一笑,神情丝毫没有动容。

两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凉意,情绪缓和了半晌,才冷硬地开口道:“205号房,先生要见你。”

兰心微微颔首,脚步轻盈,毫不犹豫地从两人中间穿过。

尽管这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足以容纳两人,可两位男子见她走过来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同时往两侧跨了一步,为她拉开更宽裕的距离。

而直到兰心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道路尽头,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同时动身往地上的男子身侧跑去,利索地处理现场。

兰心回到舞会大厅时,赌博娱乐赛距离开启时间早已过了二十分钟。

此时,舞池中央已没有律动的舞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圆型木桌。

每个圆桌前都围满了人,若不跟着挤到人群中去,是完全窥不见其中奥秘的,但从一阵阵波涛般的激昂叫喊声中,可以猜想到此刻正进行着什么“有趣”的活动。

兰心没有着急凑热闹,淡淡地扫视了周遭环境后,目光落到了最隐蔽的一座通往二楼的阶梯口,提着裙摆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而在此看守的侍者并未拦住她。

轻松来到了305号房,她用指关节敲了敲房门,而后,里面的男子低沉地喊了一句“进”。

得到应允,兰心推开房门,一眼,便迎上了一位留着络腮胡、年约50的中年男子鹰钩般锐利的目光。

“王先生。”她垂下头,弯下腰,恭敬地问候道。

但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隐藏了眼里的不甘与愤恨。

男人没回话,只是缓缓走了过来。

他每跨出一步,就好像带起了一阵飓风,扎实地扫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里闪过恐惧、无助、忐忑,却在男人停在她身前的一瞬间,归为平静。

“啪——”

一道清脆的拍打声回荡在宽敞的单间内,紧接着,就是她身躯重重撞在茶几上的声音响了起来,但在这之后就没有任何声响,她连一句吃痛的吸气声都没发出。

王先生不允许她喊痛,他一直是这么教育她的。

而此刻她的表现也的确让他满意了少许,或许还有时间紧迫的原因在,故而他放下了高高扬起准备再次对她审判的手掌,开始进入正题。

“你前面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嘭——”兰心二话不说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往地上敲出一道闷响,“是属下无能。”

为了避免再次被迫害,她选择用最低的姿态谢罪。

“哼,”男人冷哼了一声,“你这张脸毁了,你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是属下蠢笨。”兰心边说边站起身,却维持着135度鞠躬姿势,做洗耳恭听状。

王先生极具压迫的目光再次扫过来,“所以,你既然知道自己无能,知道自己蠢笨,你又为什么殴打赞助商!你是想背叛我吗!”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喉咙撕扯出来的,说完还捡起桌上的茶杯,用力朝她身上扔出,最后茶杯砸在她的小腿前侧,这种集中在一点的痛疼比那个不留余力的耳光还更胜一筹。

但兰心还是没有出声,一动不动。

“说!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兰心这才抬起头,平淡的目光直视着对方,语气波澜不惊。

“我是为了王先生找想。”

男人一顿,没有说话。

她便继续从容说道:“那位赞助商姓马,隶属于华科科技,今晚的事如若被爆出去,定会影响华科的形象。”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窗台,从这个窗户往下望,能将一楼大厅的各个角落一览无余。

他睥睨着楼下喧闹的景象,过了半晌,才宣告道:

“今天的事情就先放过你,但你应该也很清楚,我放过你不是因为你口中这无聊的理由。”

“是。”兰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去吧,做好任务。”

“是。”

她应和着,佯装从容地迈出腿,后退到门口,走出门,又轻轻把门掩上。

直到王先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她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差点单膝跪在地上,于是拉起裙摆查看,果然小腿前侧被茶杯砸出了一块紫中发红的淤青。

但她只看了这伤势一眼,便松开捏住裙摆的手指,又拿起挂在腰链上的全脸白色面具,戴上,以掩盖住左颊和额头肿胀的红痕,随后一派从容地往楼梯口走去,好像才从一场愉悦的闲谈中抽身。

可下楼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一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归鸣。

她俯视着台阶下身姿挺拔的男子,对方也在看她。

但他已摘下面具,而自己却遮挡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对上男子那淡漠的眼神时,她已有种被全然看穿的感觉。

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局促,她选择率先逃离。

于是抬腿下楼,对方却也同时动身。

最终,两人在台阶中部擦肩而过,男子毫不掩饰的凌冽的气息证实了自己已暴露身份的事实。

如果已经被认出了,她还在掩饰,只能证明自己心虚。

于是她选择停步,转身看向已行至最后一个台阶的归鸣。

现在,无形之中,他们交换了位置,变成了她在仰视他。

“归鸣先生,上次我您的相助我还没有正式想您答谢。”她语气真诚,从严实面具下溢出的声音多了几分朦胧。

闻言,归鸣转身俯视着她,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落了一道蛊惑的阴影。

“不必,我不需要你的答谢。”

他的语气直白又冰冷,成功让兰心面具下懒得掩饰的神色哑然一变。

而归鸣也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空气中只有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她深呼了一口气,以平复内心的不甘。她知道,因为她与东云的关系,让归鸣对她厌恶至极,所以现在他对她这种态度理所当然。

可是,为完成任务,她需要和归鸣走进一些...

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现实,那么...

她脑海中闪过各种对策,可却一无所获,恰时,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现在是游戏中场时间,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一组选手进入舞台!让我们一起期待这组选手亮相的表现吧!”

主持人站在一块红色的帷幕前,这位帷幕后,本来是钢琴师为演奏曲目而放置着一架三脚钢琴的舞台,十点前都是敞开着的,而现在却紧闭着帘子,着实让人好奇后面的景象。

但他并没有让台下的贵宾及选手期盼多久。

只见,在他结束开场白同时挥出手臂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帷幕自动从两侧拉开,紧接着,一个话剧舞台映入眼帘——

台上宽敞空旷,唯在中央放置着一个方桌,和四把椅子。

而此时,椅子上正好坐满四个人,各执一方。

但这不足以让兰心讶异,真正让她惊异的是。

那台上的其中两人,一位是乐一秒,另一位,是自己宝贵又任性的妹妹...

她搁置在扶手上的手掌一寸寸收紧——

掌心发红,五指发白。

与此同时,位于202号房的归鸣也垂眸凝望着舞台上的场景,他这里的视野极好,微一俯身能将台上四方桌桌前每个人所作的细微举动收进眼底。

但许是他对游戏内容兴致缺缺,进而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乐一秒身上。

可却发现,她发间落了一片红色的玫瑰花瓣。

颇为刺眼。

“归鸣,你真喜欢那个小明星不成?”身后传来令人厌烦的男声。

他没有应答,只因自己也觉得荒谬。

直到今日,他才从父亲口中知晓了自己与乐一秒的桃色新闻。可意外的,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排斥,准确来说,还觉得颇为新奇。

但身后的父亲却认为他是默认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

只见身后这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将眉头拧成了八字,用轻蔑的语气劝说道:“你的私生活我不想管,但如果你影响到集团的名誉,我就不能视而不见。”

“您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个吗?父亲?”他终于往身后“施舍”了一点目光,但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瞥,而后回眸,手臂搁置在窗台之上,显得漫不经心。

男子神情一滞,面对自己这年纪最小的儿子,他却总有种无法掌控的憋屈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学在国外主修心理学,本应顺应计划进入集团协助两位哥哥的归鸣,却在毕业后回国的半个月,一脚踏入娱乐圈,光明正大离家出走。

这件事在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把归鸣从小最唯命是从的爷爷气进了医院,一病不起。

因为,谁也没想到,一直以来最安静、最听话、最明事理的归家小少爷会突然做出这般背叛家族的惊骇举动。

要知道,归老爷子对他寄予了最大起望,甚至隐隐有把公司继承给他的意思。

但因为突发心疾,只好先把集团交给儿子,也就是归鸣父亲打理。

而这一切,也是归鸣乐享其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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