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这话无疑也是在表态。
谢昭感动得不行，一把抱住谢贵妃的手臂，声音软软的撒娇，“姑母……”
谢贵妃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
道：“今日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此事。”
谢贵妃话音刚落，谢昭的表情就变了变，有些小心的问：“姑母，您，您想怎么做啊？”
谢贵妃斜睨谢昭一眼，说：“自然是为你寻一门亲事。”
谢昭瞬间垮脸，眉头皱紧，下意识道：“姑母……”
谢贵妃轻轻叹息一声，“上次陛下的打算，你兄长可告诉你了？”
谢昭一下变得垂头丧气，整个人都很沮丧。
“兄长说了。”谢昭的声音低低的，“姑母，我不想嫁给表兄。”
且不提表兄和表嫂感情那般好，便是没有表嫂，她也不想嫁给表兄。
这样想着，谢昭又很快解释，“当然，姑母，我绝没有说表兄不好的意思，就是……”
谢贵妃似笑非笑，思忖片刻反而道：“你就算说他不好又怎样？”
“就你表兄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性子……也就你表嫂受得了。”
谢贵妃吐槽起亲儿子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她这般说，谢昭和宋芙对视一眼，却都没跟着附和。
谢贵妃也不强求。
反而问谢昭，“你不喜欢你表兄那样的，那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她说着，一指旁边的桌案，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小册子与画像之类的东西。
谢贵妃道：“全京城适婚却还没定亲的男子都在此处，你可以一一挑选。”
“只要你瞧得上，本宫必为你做主。”
宋芙看的咋舌。
同样的姑母，谢贵妃为谢昭择婿的阵仗可比她之前大多了。
但也能理解。
谢昭是谢氏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嫡亲姑母是如今的后宫之主，谢家更是百年世家
。
相比之下，宋家实在不够看。
挑选亲事，不仅是你挑对方，人家也会挑你。
不过就凭着谢昭的相貌，才华，家世，谢贵妃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
只要谢昭瞧得上。
宋芙和谢贵妃的眼神都落在谢昭身上，等着她发话。
谢昭却还很犹豫。
好一会儿才说：“一定要有瞧得上的吗？”
谢贵妃皱眉，“都瞧不上？”
谢昭轻轻叹息一声，说：“都瞧不上。”
“但不是因为他们不好，而是我不想成婚。”
“姑母，为何我们女子一定要成婚嫁人呢？要离开自己生活的家，去别人的家里……适应别人家的生活。”
“为何男子就不用呢？”
宋芙心知，谢昭这样的问题必定有些源自她的母亲，江竹。
谢昭崇拜母亲，曾细细的打听研究过母亲。
这一点，谢贵妃也知道。
所以谢昭说完话之后，颠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谢贵妃才轻轻叹息一声，“阿昭，你的想法本宫如何不知道？从前本宫可曾催过你？”
“便是你父亲母亲提及此事，本宫也为你挡了多次吧。”
谢贵妃这般说，谢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立刻撒娇道是：“姑母最好了！”
谢贵妃瞪她一眼，轻声说：“但如今，一则你年纪不小了，若再拖难免有闲言碎语！”
从前都城之人都以为谢昭没定亲是在等晏江流。
可如今晏江流已经成婚，这个借口也不能再用。
“二则，上次陛下的旨意和想法你也知道了，莫非你当真要入主安王府？”
“那自然不能！”谢昭立刻说：“这我决不会答应的。”
“再就是顾家，顾家如今对你虎视眈眈，阿昭，咱们虽不怕他，可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
谢昭轻咬
下唇，还有些犹豫。
谢贵妃再次道：“再说，定亲也未必立刻要成婚。”
谢昭轻轻叹息一声，没再说反驳的话。
谢贵妃知道，谢昭这是默许。
目的达到，但谢贵妃却并未觉得轻松，她垂眸看谢昭，眼里全是心疼。
“阿昭，姑母知道此事委屈你了。”
谢昭并无什么怨言，只是很失落，她反手抱住谢贵妃，“姑母，阿昭知道，您都是为我好。”
宋芙在旁听着，此刻倒是没发表什么看法。
真让她说的话……
她觉得谢昭的话很有道理。
在她和离之初，她同样是这般想的。
大不了便是不嫁人，便是流言如刀，又能耐她何？
但她很幸运的是，能遇上晏江流。
他真诚，笃定。
这无疑是她的幸运，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
就在宋芙沉默时。
谢昭已然抓阄似的，从那桌案上抓起一堆，道：“那就他吧。”
那随意的态度，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没人能听得出她是在提婚姻大事。
宋芙和谢贵妃对视一眼，都稍微有些震惊。
谢昭说：“姑母，您为我挑的自然都是好的。”她信任极了。
但这也证明，她对此事当真是半点兴致都无。
谢贵妃犹豫片刻，没再说什么，而是示意侍女把资料送来。
侍女捡起被谢昭点到的那个画册，双手呈到谢贵妃面前。
谢贵妃只看一眼，眉眼便也稍舒展了些。
“是临安侯家的，听闻这孩子性子温和斯文，很是听话。”
“倒也不错。”
正如谢昭所言，这些人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于她而言，家世倒在其次。
家风与品行更为要紧。
谢昭不置可否，只怏怏道：“都听姑母的。”
如今的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沮丧。
宋芙瞧着，一时也
不知该如何安慰。
谢贵妃自也心疼，她给了宋芙一个眼神，而后起身道：“你们稍坐一会儿，本宫会打探一下临安侯夫人的口风。”
“早些定下此事。”
早日定下，早日安心。
顾家便也罢了，最让她无法好好挑人的原因是陛下。
陛下也提及了阿昭的婚事。
若陛下再来兴致，直接下了圣旨，那事情便没了回转的余地。
所以她宁可显得匆忙些，起码等此事过去，阿昭若对亲事不满意，大不了退婚。
谢贵妃起身离开，看得出当真很急。
她人刚走，谢昭便看向宋芙，“表嫂……”
小姑娘面上带着些委屈。
宋芙扯了扯唇角，说：“阿昭，我知道委屈你了。”
“其实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所以涉及到这些事，我会觉得很痛苦。”
“若是我没想那么多，如同身边的每一个女子一般，到了年纪便老老实实的听从父母的安排，挑选一个夫君，嫁人，生子……”
“不要总想着这些事的不公，是不是就会快乐许多？”
“可是……”
可是她偏偏就知道了那么多，想到了那么多，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公。
所以她才会觉得痛苦。
宋芙起身，走到谢昭身边，伸手抱住她，“阿昭，这又不是你的错。”
婚嫁之事，便是到了赵公子所言的千年之后，都依旧延续着没有改变。
如何能是谢昭一个小小女孩子能改变的呢？
能改变这些的……只有权利！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宋芙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就忍不住往深里想。
的确如此啊。
顾家人的提亲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陛下对此事上了心。
只要陛下一句话，哪怕谢昭再不愿意，也必须嫁。
否则便是抗旨，是欺君之罪，到时候受
伤的不仅仅是谢昭。
还有谢家人。
这便是……权利。
“表嫂？”
谢昭瞧见宋芙走神，轻轻喊了一声。
宋芙忙收回思绪，对着谢昭下意识扬起一个笑，“怎么了？”
谢昭正要说话，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
谢贵妃便进了门。
只是她面上的表情十分不悦，周身萦绕着冷意，“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宫能瞧中他们，他们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竟还敢推诿？”
宋芙和谢昭对视一眼，敏锐觉出应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否则谢贵妃不至于如此生气。
“姑母。”
谢昭喊了一声，小心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贵妃微顿了下，正犹豫要怎么开口。
便听外面再传来脚步声，未央宫的宫女匆匆进门，而后在谢贵妃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混账！”
谢贵妃更生气了，一张脸盛满怒色。
宫女忙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姑母。”
“母妃。”
宋芙和谢昭同时上前，看着谢贵妃的眼里都满是担忧，“究竟出什么事？”
两人都敏锐觉得，谢贵妃这般生气，怕是与谢昭之事脱不了干系。
谢贵妃深吸一口气，对着宫女摆了摆手。
宫女这才起身，走到方才堆放都城男子资料的桌上，快速收拾画册。
这……
谢贵妃道：“阿昭，怕是需得你再选一个人了。”
临安侯夫人，拒了这门亲事！
不仅仅是临安侯夫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递来消息，说家里孩子出了或这样或那样的事。
谢贵妃并不愚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看家世，想的是她谢家好拿捏对方，显然事到如今，对方也被顾家拿捏了。
很快，东西便收拾的差不多，最后桌案上也不剩下几个画册。
多数是安王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