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
宋芙并未立刻起身去看,而是转头看向晏江流。
透过窗户上贴着的明纸,也能看见外面好似泛起彩霞的天空。
晏江流对她轻轻点头。
宋芙这才起身,走到门边,只见远处的一座山上烟雾缭绕,霞光四射。
她刚看了一会儿,那山便又沉寂下来,动静并未太大。
春柳等人还在旁边开心的说:“王妃,方才有仙人飞起来了,奴婢觉得那必是真正的仙人,羽化登仙了!”
周围的侍女们都纷纷点头。
想是话本听的有些多。
宋芙并未打击她们的热情,而是转身进了屋,默许她们在外面讨论。
春柳她们此刻的议论,毕竟也是行宫诸位的议论。
况且今日这样大的动静,陛下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接下来的事,夫君可都安排好了?”宋芙问。
晏江流点头,拉着她的手,“阿芙放心。”
翌日一早。
宋芙刚起,便听外头春柳来报,原守在开阳殿外的禁卫军们都已撤走。
外头传来谢十九的声音,“王爷,王妃,陛下宣您去贵妃殿里一道用早膳。”
宋芙:“……”
变得可真快啊。
宋芙和晏江流对视一眼,却还是很快收拾好,朝着贵妃的殿宇走去。
晏江流伤着腿,自是坐在了轮椅上,由谢十九推着。
两人进殿。
谢贵妃早已在等着,此刻忙上前将宋芙扶起来,无论是上次开阳殿被封,还是前几日禁卫军搜殿。
都让谢贵妃忐忑担忧不已。
如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的眼圈仍是有些发红。
宋芙抬眸,看见谢贵妃,心下动容,“母妃,您瘦了。”
谢贵妃不欲让两人担心,笑着说:“是吗?本宫倒还觉得自己胖了呢。”
“倒是你,阿芙,你清减了。”
说完,谢贵妃又关切的看向晏江流,询问他的腿。
“皇上驾到——
”
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和声,宋芙等人忙都朝着外头看去,跪下行礼。
皇帝龙行虎步,大步走了进来,拉住谢贵妃的手,满眼笑容,“都起来。”
“一家人,不必多礼。”
皇上虽说这样的话,但没人当真,宋芙仍旧老老实实的行了礼,这才姿态恭敬的站在一边。
皇帝已经拉着谢贵妃的手坐下。
随后又招呼宋芙和晏江流,“还愣着做什么?都坐。”
“今日就是一家人简简单单的用一顿早膳。”
晏江流本就坐着的自不必讲,宋芙这也才坐了下来。
“老二。”
皇帝忽然开口,“这段时间,朕让人守着开阳殿,你心里可有怪朕?”
晏江流闻言,当即放下筷子,认真的说:“儿臣不敢。”
皇帝微眯着眸定定的看了晏江流好一会儿,忽的笑出了声。
“是不敢,不是没有。”
他这般说。
谢贵妃忙说:“陛下……”
“无妨。”皇帝摆了摆手,说:“他要是连怪朕都不敢,那才不像你。”
“朕与你的孩子,当如此。”
皇帝伸手握住谢贵妃的手,瞧着没有丝毫怒意。
沉吟片刻,皇帝还是道:“前几日的事,你莫放在心上。”
“朕会补偿你。”他这话自是对着晏江流说的。
“儿臣不敢。”晏江流再次出声,“雷霆雨露,惧是君恩。”
皇帝眉梢轻挑,面上的笑容显然更开怀了些。
陛下都做此姿态,一顿早膳自然是用的宾主尽欢。
用过早膳,皇帝这才起身离开。
谢贵妃身边的姑姑快步走进来,低声在谢贵妃耳边说了什么。
谢贵妃眼神微沉,跨步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那姑姑这才对宋芙和晏江流低声说:“王爷,王妃,平王只着单衣,正在外头候着。”
平王还是有脑子的,虽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并没有一味吵闹。
在
这凛冽冬日里,守在外头。
等陛下出去一看,多少也会有些心疼。
宋芙眼神微闪,道:“这样冷的天,怎能让平王在外面吃这样的苦?”
“还不快去将人请进殿里,送上好茶好饭,准备些炭火大氅?若是冻坏了可怎使得?”
姑姑有些犹豫,低声说:“回王妃的话,怕是平王他不会……”
“让小海子去安排。”晏江流忽然出声。
姑姑愣了下,还是连忙出声,“是。”
姑姑离开之后,宋芙才问:“夫君,这小海子是何人?”
晏江流轻声说:“是我这位好王兄的人。”
宋芙立刻明白了。
想来那小海子从前应当是平王安插或收买的人,但如今嘛……
却不一定了。
“夫君运筹帷幄。”
宋芙是真的有几分敬佩了,晏江流竟连贵妃宫里的情况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晏江流眉梢轻挑,对宋芙这句夸赞很是受用。
那边,谢贵妃自是称有事,拦住了正要离开的皇上。
殿外。
平王自然不是一路穿着单衣来的,而是到了殿外不远处才脱下了外裳与大氅。
又算着时间,陛下快离殿,这才站在外头等着。
可等啊等,却都不见人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从一边走了出来,“奴才参见王爷。”
平王微微皱眉,倒是他身边的太监田公公认出了人,“小海子?”
“正是奴才。”小海子忙笑着说。
田公公低声对平王说:“王爷,是咱们的人。”
随后才道:“你不在殿里好好待着,来这做什么?”
说着,田公公还左右看了看,生怕与小海子说话这一幕被人瞧见。
收买一个内应极不容易,他可不想就这样毁了。
小海子忙说:“田公公不用担心,这会儿殿里的人都忙着呢,没空来管奴才。”
“奴才是来给王爷和您通报消息的。”
小
海子卑躬屈膝,一脸不忿的说:“原本陛下都要出来了,可知道王爷在外面的消息,那谢贵妃又将陛下拦住了!”
“说是要留着陛下用了午膳再走,还,还说……”
小海子犹犹豫豫,平王当即皱眉,“还说什么?”
小海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还说冻死您算了……”
砰!
田公公一脚踹在小海子身上,怒道:“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小海子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整个人好不狼狈。
这让田公公的心里一时都不由的有些疑惑。
他使了这么大劲儿吗?
小海子已经动作利索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奴才也气,这不听到这样的消息便立刻来禀报王爷。”
平王自是气的面孔扭曲,“贱人。”
田公公和小海子自然不敢接这个话茬,田公公只得道:“王爷,那现在怎么办?您金尊玉贵,若当真冻着了……”
平王表情十分难看。
小海子忙说:“王爷,要不您先去歇着,一会儿陛下若要离开,奴才提早来禀告您?”
平王听到这话,眯起眼睛看小海子,眼里满是怀疑之色。
小海子跪在地上,姿态十分恭敬。
“滚下去。”
许久,平王冷笑一声。
小海子立刻道是,忙退了下去。
……
宋芙听到平王的反应,思忖着说:“看来这位平王也不是真没脑子嘛。”
晏江流轻轻点头,然后说:“有脑子,但不多。”
“这些年我在大苍,母妃修身养性,久居深宫,并不与他争锋。”
“谢家也因着父皇的猜度而韬光养晦,事事并不突出,再加上父皇的宠爱,这些年他在都城顺风顺水。”
所有人都以为,平王将会顺理成章的承袭太子之位。
早几年,甚至有许多人都忘了,在大苍还有一位二皇子。
比起平王与安王
,三皇子四皇子的出身不算太低,可与顾家谢家相比实不够瞧。
再则,三皇子今年方才十五,与两位兄长的年岁差的实有些大。
竞争力更弱许多。
“等着吧。”晏江流看向外面,“他坚持不了多久。”
殿外。
平王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始终不见皇帝出来,他心里原本对小海子的怀疑也逐渐放下。
只冻的整个人瑟瑟发抖。
偏偏今日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寒风呼啸着。
没一会儿,平王便已整个人打起哆嗦,嘴唇冻的青紫。
“去。”
平王终于忍不住,踢了田公公一脚,“去把那小海子叫来,让他给本王安排一下。”
很快。
平王就被领到了温暖的空屋,瓜果热茶都被送上,炭火暖暖。
平王自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甚至都没怀疑小海子一个奴才,怎的能拿出这样好的东西。
他只知道,他一贯用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小海子伺候着平王坐下,这才道:“王爷您且在此坐着,陛下出来前奴才再来禀报您。”
“嗯。”
平王舒服的靠在炕上,眼睛微眯,挥了挥手,“行,去吧。”
小海子这才退下。
田公公候在一边,正要说什么。
平王已先看向他,“去外头盯着,本王睡会儿。”
“田公公,本王就信你。”
田公公一听这话,腰背挺直,“王爷放心!”
等出了门,迎面的冷风无情吹来,同样只穿着单衣的田公公不由打了个颤。
冷啊!
没一会儿,小海子又到了田公公身边,客客气气的说:“田公公,您老怎么出来了?要不奴才……”
“王爷命我在这守着。”田公公颇有些骄傲的说。
小海子看着田公公身上单薄的衣裳,面露不忍。
正在田公公要发怒时,小海子已道:“那田公公您等等,奴才去给您灌个汤婆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