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春柳的厉害之处。
已经离开永宁侯府这么长时间，春柳却还跟侯府那边的人有足够的联系。
甚至连金香都还联系着……
“她可有说是为何事？”
宋芙没抱什么希望的随口一问。
春柳轻轻摇头，“这个金香倒是没说，但她说事关她的性命，请姑娘务必要见她。”
金香竟有性命之忧？
难道是宋芷得了宋安撑腰，又抖落起来，对金香下手了？
这种事自然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
宋芙轻轻点头，对春柳道：“你安排一下，寻个合适的地方见见吧。”
金香此人……
小心思颇多，与她却没什么利益牵扯。
见一见也无妨。
若是能利用金香做点什么，她也不介意，毕竟上一世的永宁侯府众人那样待她，她怎可能轻轻揭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只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永宁侯府坠落深渊，让他们也尝到失去所珍视的一切的痛苦。
而不是一开始便轻飘飘的杀了他们。
那难解她心头之恨。
“是。”
春柳并未多问，转身去安排。
宋芙睡前。
春柳低声说：“姑娘，已定了时辰，明日下午锦绣楼。”
宋芙点头，这是她的地盘，不必担心金香有其他心思。
不过……
她想了想说：“明日咱们走后门。”
锦绣楼对面就是永宁侯府开的霓裳阁，若是都走正门被那边的人瞧见，她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翌日，上午。
宋芙出门直奔锦绣楼。
她刚到，陈燕便迎了上来，“东家来了，客人已在等着了。”
宋芙轻轻颔首，跟着陈燕进了房门。
屋里正做着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丰胸细腰，成熟妩媚。
正是金香。
春柳跟着进了门，夏榕与秋枳等人则是守在外面，房门刚被关上。
金香便转过身，猛地跪在
了地上，“求夫人救命！”
宋芙拧眉。
春柳立刻道：“金姨娘注意称呼，我们姑娘可不是什么夫人！”
宋芙给了春柳一个赞赏的眼神。
说老实话，当过永宁侯世子夫人这一点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污点！
只是想想都恶心。
金香也是聪明人，立刻改口，“宋二姑娘，是奴婢失言，还请二姑娘原谅。”
她方才那样喊，原本就是故意试探。
试探宋芙的态度。
如今春柳的严词拒绝，叫金香的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
金香跪在地上，再次出声，“宋二姑娘，求您救我。”
宋芙垂眸看她，“起来说话。”
春柳扶着金香起身，让她坐下，“金姨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们姑娘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呢。”
这倒也不是诓骗金香。
昨日傍晚谢昭便给宋芙递了帖子，邀她去游船。
金香双手揉搓着手中的绣帕，表情挣扎又纠结。
宋芙拧眉，“金姨娘是还未想好吗？”
“是世子。”金香睫毛轻颤，说话的语速有些快。
她从前自是仰慕宁远的，人生的目标便是成为世子的妾室。
后来宁远与宋芷感情那样好，宁远为了宋芷不纳二色。
为了宋芷冷落宋芙三载。
金香最嫉妒的人就是宋芷，而这一点在她失去孩子之后达到了顶峰。
也是那时，金香才看清楚，她在世子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地位。
无论她如何哭闹，甚至连侯夫人都帮她说话，世子都不肯责罚宋芷。
最近因着侯夫人的要求，世子频频宠幸她，承诺会再给她一个孩子，金香的心里还喜滋滋的呢。
可没想到，世子转眼便要再娶。
任凭宋芷如何哭闹，宁绾绾和宁景瑞如何抗拒，都改变不了世子的心意。
那时金香便觉得有些不对。
可她反而被世子宠爱着，
她便也将这一点忽略了。
一直到那日。
她竟听世子说，要对宋芷下手。
那可是他爱了十多年的女子。
金香的心里除了开心之外，更多的是唇亡齿寒。
连为世子生儿育女，结发多年，委屈假死的妻子世子都能舍弃。
那她又算什么？
一个玩意！
那明家二姑娘善妒的名声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若当真嫁过来，她这无子女傍身的妾室又会有怎样的日子过？
就如当初果断要成为世子妾室的时候一样，金香迅速做出了决定。
金香低着头，将那日摘花时听到的永宁侯府老夫人与宁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说：“宋二姑娘，世子已经怀疑奴婢听到了他的话，奴婢实在不知还能找谁。”
“您是心善之人，求您大发慈悲，救奴婢一命。”
她不想死。
宋芙听的心情复杂。
她心里的想法与金香一般无二。
当初宁远为了宋芷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如今却也能说舍弃就舍弃。
说到底……还是当初不曾触及他的根本利益。
宋芙甚至怀疑，三年前宋芷选择假死一事，究竟是宋芷主动提出，还是宋芷在宁远的引诱下主动提出的。
就宋芷那脑子……
当真是够呛。
“宋二姑娘。”
金香说着，直接跪下身开始磕头，眼中噙着泪，瞧着可怜极了。
没一会儿，她白皙的额头便被磕的泛起了红。
“金姨娘。”宋芙出声，“如今我和永宁侯府已经没关系了，我如何能帮你？”
金香立刻说：“姑娘明鉴，如今姑娘虽已与侯府无关，可侯府的下人们都还感念姑娘的恩德。”
“奴婢想……换个身份离开侯府，好好活着。”
金香这话让宋芙眯起眼眸，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比如离开侯府，你趁着宁远宠爱你，抓紧孕育一个子嗣不是
更好？”
金香从小便在张氏身边伺候，虽是奴婢，却过的比外头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体面。
若生个孩子，只要守好了那个秘密，料想宁远也不会轻易对她动手。
尤其是在要对宋芷动手的情况下。
两个妾室都出事，这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有问题。
金香犹豫沉默许久，还是低声说：“世子，世子怕是……生不了孩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气声。
闻言，宋芙竟有些想笑。
宁远不行了？
她倒想这么问！
可她虽嫁过人，却仍是清白之身，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似是明白宋芙的意思，金香忙解释，“是月姨娘，她给世子下了药。”
宋芙：……
宋芷这方面还是挺狠的。
下药一事，宋芷做的当真是熟练。
如今想想，宋芙只觉庆幸，庆幸三年前宋芷是假死，又对宁远有着绝对的信心。
就没想过让她和宁远圆房，所以没悄悄给她喝过这种药。
如今眼瞧着宁远变心了，就果断把药下给了宁远。
这一对恩爱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宋芙愈发好奇，这件事应该没有闹开才是。
若是闹开了，作为宋芷娘家的宋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奴婢的好友在明月苑伺候。”金香低声说：“奴婢会许她一些好处，请她帮奴婢打探明月苑的消息。”
“宋二姑娘。”
金香有些着急的说：“这样的事奴婢都告诉您了，奴婢对您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还求您看在奴婢这般坦诚的份儿上，救奴婢一命。”
此刻她在锦绣楼，而楼下便停着永宁侯府的马车，她一个悄悄离开难度无异于登天。
“容我考虑一下。”宋芙说。
金香一脸失望，“宋二姑娘……”
“考虑一下该如何做，才能让你脱身。”宋芙补充完。
金香长出一口气，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多谢宋二姑娘，多谢宋二姑娘！”金香说着便要再次下跪。
春柳拦住金香的动作，“金姨娘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宋芙看着有些不安的金姨娘，安抚道：“放心，就算宁远怀疑你，最近也不会对你动手。”
“他就你与月姨娘两个妾室，若是在与明家定亲之前都出了事，你觉得世人会如何说他？”
金香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连声道谢，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姑娘，咱们当着要帮金姨娘吗？”春柳问：“这会不会是永宁侯府的阴谋啊？”
宋芙轻轻摇头，“再看看。”
此事她会请二殿下帮忙打听一下，若情况属实，她既然答应了金香，自然会救。
金香离开了一会儿之后。
宋芙又从后门上了马车，朝着与谢昭约好的湖而去。
花船宽敞华丽。
宋芙到时谢昭已经在等着，看见她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面上甚至还带着些许尴尬。
“宋姐姐……”
她欲言又止，宋芙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携手一道往船舱内走去。
虽是秋日，游船颇有些冷清孤寂，但丝竹之声响起，便添了几分意趣。
谢昭拉着宋芙坐下，屏退众人，这才道：“宋姐姐，我听说阿晖昨日去找你了？还说了些……”
谢昭一脸尴尬，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姐姐，当真是抱歉，阿晖他年纪小，从前不知你与二殿下的事，还望你不要介意。”
宋芙被说的脸颊一红。
谢昭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是知道的！
宋芙不由想到，谢昭一直以来对她的好，在她面前说过的一些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话。
所以……
二殿下对她，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