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明从前喜欢直接给外婆塞钱，但乡下花钱的地方不多，外婆又舍不得花，老是帮他存起来。
后来就改成买东西了，买好吃的、买好衣服，每回又会被外婆骂一通乱花钱。
他现在除了多干活，再没有其他表达方式了。
“昨天你是跟闺女一起睡的吗？你可千万不能仗着小姑娘离家远，就欺负人家啊。”外婆看向外孙儿早上出来的地方，一看就是在小董那屋睡的。
而且老人家细心，昨日明明找了两个卧室给他们。
蒋文明张了张嘴，想说明实情。
长这么大没骗过姥姥，头一遭做戏，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想着，只要他争气，有那份运气、能让小董信任自己，肯放心把手交给他。便也不算欺骗姥姥。
“没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小董不是能任人拿捏的性子，我若真欺负了她，她自己就会讨回来。再者说，我也不会找一个木讷迂腐、任人宰割的女人。”
“是。如果你欺负了她，我和你爸妈也不会答应，我们都是正派人家。”外婆说。
爸爸妈妈开着车下来的挺早，不到晌午，便拉着不少年货过来了。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
蒋宏图过来后，没看见他那个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儿媳妇。来的路上，还等着儿媳妇给他倒水喝呢，看来是异想天开了。儿媳妇不用他伺候，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大咧咧道：“都啥时候了？还不起？”
立即被陈倩如正义制裁：“在外面没本事的男人，才回家找儿媳妇儿的别扭。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熬夜、睡懒觉，你不支持也该尊重。不然以后咱们老了，又爱咳嗽又起夜，年轻人也会嫌弃我们。”
蒋宏图想实行孝道压人，显然是靠不住的。
在北地，男女平等，老人和年轻人平等。没有谁天生低人一等，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但陈倩如出于关心，还是跟儿子念叨了一番：“睡懒觉没事儿，但还是得早点睡。人体排毒的时间，都是上半夜。熬夜对肝、心脏都不好。咱们这，每年都有猝死的，而且大多数年龄都不大。”
“你这又是听哪个专家说的？没事儿少看点公众号，现在人为了流量啥都说。猝死的人，都是因为喝酒喝的。”蒋文明倒是也没继续反驳，只提醒道：
“妈，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不用再跟小董说了，我会转达的。”
陈倩如又不是挨怼没够。
看儿子倒不像是个会熬夜的，可儿媳妇就保不齐了。
不过她儿子好就行了，别人家的闺女，没那过分担忧。
董礼貌醒来的时候，错过了清晨，不过是寻常上午。她没觉得有多晚，只是想不到他们起这么早。
新的一天新的练功，从睁开眼睛，就开始琢磨练功场地了。
蒋文明听见里面的动静，就没走远，一直等在外面。
董礼貌洗漱过后，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饿不饿？早上我蒸了你喜欢的豆包。”蒋文明说。
董礼貌一听，立即犹如饿狼看见了猎物，两眼泛光。
不过眼睛大，肚子小，还是拒绝了：“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我不吃了。”
蒋文明也不强求，没那劝人多吃饭的毛病。
“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董礼貌半信半疑，难不成是什么新年礼物。
穿戴整齐，跟他出了门，不忘夸道：“你倒是挺能干的，跟我身边那些少爷不一样。如果末世跟你在一起，应该不会被饿死。”
说完，又立即将自己的话否了，姐夫也挺能干的，可是结了婚怎么样？还不是孝顺外包，处处让老婆当免费保姆。
而姐姐当初结婚，妈妈可是一分钱彩礼不要，还贴了半辈子积蓄当陪嫁，在姐夫的老家买了房子。现在姐姐也享受不着。
出了门，董礼貌还在自言自语：“其实也没什么用。前阵子肺炎流行，就有男人把口罩都藏起来，不给老婆孩子用，只顾自己死活。你这种生存能力强的人，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兴许我们是对手，而不是队友。”
蒋文明凭白又遭了冤枉，好气又好笑，却也没替自己解释。
在他看来，语言显得苍白，说得越多、越像画大饼。
“你防备心真强，不过这是好事，能保护好自己。”
“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姐夫娶我姐之前，有多能装。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甚至现在我跟我姐都醒了，我妈还在那醉生梦死呢。”董礼貌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又拿他当成了树洞。
“他说，如果他敢欺负我姐，我姐就告诉她婆婆，她婆婆会帮她修理儿子。你乍一听，是不是父慈子孝？婆婆明事理，儿子疼老婆？你如果信了，那就大错特错。”
蒋文明还没明白哪里有错，就听董礼貌继续说：“结果呢？我姐为了拉拢婆婆站自己，接受婆婆立规矩、pua，不敢反抗。怕跟婆婆闹得鸡飞狗跳，跟老公有矛盾，婆婆就不站在她这边了。轻松拿捏一个不谙世事的新媳妇儿。”
至于蒋家人没薅她做家务，更没什么值得感激的。
被虐久了，站不起来了是么？
谁说女人就该干家务，努力在夫家表现，又不是嫁不出去，更不是离开男人活不了。
“我姐结婚前，她婆婆内裤都帮她洗。孩子一落地，她婆婆嫌纸尿裤费钱，让宝宝用尿布。我姐生了孩子就丢了工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和万事兴，就没据理力争。孩子拉了尿了，她婆婆就怪我姐，也不知道拿去洗。我姐就带着剖腹产的刀口抹眼泪。”
董礼貌说完，仿佛被人点了笑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你猜怎么着？就是这样傻逼一家，我妈的结论是，我姐的婆婆是百年一遇的好婆婆。”
蒋文明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就因为结婚前，为了把这个好媳妇儿骗到手，伪装出来的低眉顺眼吗？”
“谁知道呢？可能我妈被虐待久了，习惯了，斯德哥尔摩。在她眼里，只要别人没抽她，就是好人。没坑死她，就是大大的好人。如果还能给她个笑脸，你就看吧，她可以自己吃糠咽菜，但能把毕生积蓄都给人家。”董礼貌说。
提起妈妈就心肌梗塞，早上明明什么都没吃，就开始恶心了。
到了院子，看见忙忙碌碌的蒋宏图和陈倩如，主动打了声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陈倩如笑着“哎”了一声答应，只有那死鬼老公当没看见一样，只“哼”了一声。
董礼貌不会看人脸色，更不会被别人的态度、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看在昨晚小蒋服务才算凑合的份上，没怼他爸妈。
“我挺好奇，你爷爷奶奶呢？”董礼貌到了院子里，才看见他堆的一个不小的雪人，审美在线，丝毫不克鲁苏。
惊叹道：“您莫非就是手艺人？我好像看见泥人张转世了。”
“雕虫小技。”蒋文明十分具有仪式感，从院子里拿了辣椒，和提前准备好的纽扣，交到她手里。示意她给雪人装饰眉眼。
才同她闲话说：“我爷爷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爷爷爱喝酒，脑出血发作的时候，没抢救过来，人当场就没了。奶奶也是差不多的病。”
“走之前没受什么磋磨，也是老人的福气。”董礼貌接过蒋文明递来的道具，一一点在企鹅硕大的脑袋上。
继续道：“人总有一死，我们也逃不过。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病痛折磨。若有一天，我卧病在床，没办法享受阳光、雨露、美食，不如直接安乐死。”
蒋文明没想得那么长远。
“你们这里的人，是不是没事儿也爱喝两口？那天在饭桌上，我看几个人就是能喝酒的。”董礼貌同他闲话，忽地来了兴致。
对着雪人旁边的空地，一阵猛拍。
低头编辑着朋友圈：【承接雪地代写，无偿但不要事逼。直接发我文案和落款，我挑顺眼的接。可以返图，但不支持挑字体。我只会楷书和隶书。】
“是有一些，喝酒喝出瘾来，每顿都得喝一杯，不过一般是父辈那些人，年轻人倒是不多。”蒋文明也没遮掩。
知晓该尊重她隐私，可目光总是不自觉朝她手机屏幕上瞄。
“倒是不奇怪。”董礼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看短视频上说，你们隔壁老毛子也爱喝酒，没事儿就整点伏特加。”
蒋文明突然就乐出了声，她懂得倒是多。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只能用玩笑的口吻，掩饰失落：“我还以为你要劝我少喝酒。”
“嗯？”董礼貌才反应过来，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是是乖宝宝，没谈过女朋友吗？还是让我说中了，私底下说烟酒都来的。”
蒋文明有几分无奈，苦笑：“我是想讨个没用的关心，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关心有什么用？百无一用是深情。”董礼貌很快对雪人失了兴趣。
“这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吗？”
她可没有跟男人要东西的习惯，不如自力更生。
在她的价值观里，老公一天赚一百万，也不如自己一天赚一万。因为她赚的才是她的，而老公赚的，给小三、私生子都有可能。
当然，穷的她也不要，她不可能精准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