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闻名满京城的烈女子,咱家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儿,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不过尔尔罢。”

“跟咱家走吧,太后娘娘要见你。”说着放下手,转身就要上马车。

赵如卿取出一个钱袋,走到蔡公公前恭敬行了一礼,“辛苦公公专门来一趟,小小心意,还望公公收下。”

蔡公公左右看了一眼,把钱袋纳入袖中,笑着道:“咱家也是听太后娘娘办事。”

“敢问公公,太后唤小女面见,是为何事?”

“多的事情,咱家不知,只知时间紧迫,赶紧跟咱家走,要是让太后娘娘等急了,小心治你们怠慢的罪!”

赵如卿上前两步,“公公说的是,可否给小女半刻时辰换衣梳妆,现下狼狈姿态,实在是不恭敬。”

“不可,太后娘娘自有大量,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赵姑娘就别再难为咱家了。”

蔡公公说完就再踩着小厮的背上了马车,赵如卿也被小厮催着上去。

马车内,蔡公公闭目养神,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样子。

赵如卿出来得匆忙,只着一身单薄的素色裙衫,幸得翠兰早在屋里给她系上的厚披袄,可寒风凌冽,这身装扮还是太过单薄。

马车径直往皇宫奔去。

等到皇城宫门,下马车。

皇城森严,禁卫军肃立于城门,飘雪中这座庞然的建筑显得愈发冷冽。

有宫女太监时不时从偏门进出,皆低头快步行走,不发一言。

赵如卿紧跟着蔡公公,一路穿过午门,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走去。

当朝太后,新皇生母,先皇还在时,与之也感情甚好。

遥想后宫佳丽三千,太后为皇后时,便稳坐凤位,独得皇上一份宠爱。

只是据赵如卿了解,宫里秘闻里,太后当年也因某些不为外人知的事情,在冷宫中生活了好些年,真实与否尚不得知。

先皇子嗣单薄,总共也只有两个皇子和三位公主。

两个皇子中,一个便是当今新皇,乃是皇后所出。

另一个是妃子出的,生来就是个痴儿,早就被封了领土,独立出宫。

等到慈宁宫殿门口,赵如卿已经把脑海里关于太后的事情想了个遍。

能坐到太后这个位置上,总归不会是个简单的妇人。

皇宫耳目众多,人多眼杂,赵如卿时刻注意着形态礼仪。

“你就在这儿候着吧,咱家先进去通报太后娘娘。”

蔡公公制止了赵如卿继续往前的步子,他们已经站在门外,慈宁宫的门匾高挂门上,房门紧闭,只门口站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丫鬟。

赵如卿站在雪地中,不再行动半步。

京城的冬季一如往季地刺骨寒冻,天空黑压压的,算起来不过才刚过午时,天已经乌蒙得像要入夜。

“太后娘娘,奴才前来回禀。”蔡公公已经走到门口,拉长声音道。

“进来回话。”过了一会儿,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不紧不缓,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傲慢。

大片的雪花落下来,落在宽大的慈宁宫前院,落在院正中一单薄女子的黑发,肩膀,还有她轻颤的浓长睫毛上。

脚已经麻木,每一次呼吸都白气氤氲。

已经将近半个时辰,蔡公公自进门就没再出来,两个丫鬟还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丝怜悯,更多的是玩味。

皇宫城里枯燥乏味,但也有能让人心血激腾的场面,比如看着活生生的人被慢慢折磨。

死亡在皇宫深院并不是稀奇事。

赵如卿暗中掐着手心肉,太后摆明是难为她,不能求情,不能做多余的事情,只能忍。

虽然太后要杀她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凡高位者,都不希望染上暴戾的言论。

更何况,新帝初登大宝,太后也才刚坐上这个位置。

而且,太后召见她,绝不可能只是为让她冻死宫中。

赵如卿在赌,沉住那口热乎气儿,她的身体很好,得益于跟霍劲在一起时的锻炼。

霍劲一个带兵的将军,即使胜仗归来退居二线,在朝堂做些不要紧的杂事,平日里也是绝对闲不下来的。

一身使不完的劲儿头,骑马比武,上山下河,还喜欢拉她一起折腾。

左右做不了什么,思绪倒先活络起来。

赵如卿回想着,每次霍劲非要在洗漱沐浴后,展示他臂膀大腿的精壮体格,还要挨着她,跟她明显细瘦的身体对比。

说什么,“夫人再努力些,能锻炼到为夫一半的体格,旁的什么人,是绝对欺负不了夫人半点的。”

像今日这样的寒冬,霍劲也是不怕的,光着膀子庭院里舞刀弄枪,硬是能弄得满背热汗。

赵如卿站在冰天雪地里,明明身处危急,却因为想到那些往事心情一点点上扬。

她始终没有锻炼到霍劲一半的体格,四分之一都没有,但托他的福,在寒风中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她也没有倒下。

所以霍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好像太过于后知后觉,在这一刻才有些许实感。

前几个月还变着花样惹她生气失望的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他死在了边地,死在了这样的寒冬里。

赵如卿垂眸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泪珠打了个转,被她生生憋回去。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门口两个丫鬟一眼不落地盯着赵如卿,一个时辰过去了。

看她从刚开始站得笔直,到现在明显地摇摇欲坠,看她紧锁眉头,红润得不正常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啪嗒一声,赵如卿倒了下去。

她似乎才回过神,睁眼想赶快再站起来,但浑身都被冻得僵直,好久,她才颤颤巍巍地稳住身形。

但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她便又向另一边歪倒下去,这次终是没有站起来,她在雪地里闭眼沉重地呼吸着。

大红的披袄覆盖着她的身体,在一片白茫茫中,那抹红色像萃了血一般亮色。

看门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一个丫鬟推门进去了。

“赵家姑娘,进来说话吧。”熟悉的妇人声音终于隔着门传来。

两个丫鬟搀扶着赵如卿从雪地中站起。

赵如卿迷蒙地睁开眼,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两个丫鬟身上,做出站不起身的柔弱姿态。

慈宁宫里跟外面完全是冷热两个极端,赵如卿一身寒气,被架着进门。

被里面暖炉的热气一熏,只觉得心跳得极快,手脚麻痒。

太后身着深红服饰,披着绛紫貂皮袄,头戴九龙花钗冠,五指护甲上镶嵌着红绿宝石,笑着端坐主位。

丫鬟妈子,太监公公,全都伺候左右,赵如卿看到了离太后最近的蔡公公。

虽已坐太后位,可看那皮肤是保养得极好,雍容华贵,珠圆玉润,只一眼,倒真像是个心慈面善的贵妇人。

赵如卿本是做戏装晕,当下却必须得装到底,太后虽笑着,可稍有不慎,下场绝对不会好。

“民女赵如卿,拜见太后娘娘。”

少了两个丫鬟的搀扶,赵如卿摇晃着身形跪下去,连声音都因极冷即热的温度变化而哆嗦。

她的头发已经湿透,脸颊绯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单薄的衣衫显而易见,一身激出来的病气。

可即便如此,她的行礼姿态也没得挑剔。

“你就是赵司书家的独生女?早在京城听闻你主动和离的事情,如此女子,本宫早想见你一面。”

太后没有免礼的意思,赵如卿便规矩跪着,脑海里已经转了百八十个弯。

一国太后,普通官家婚姻嫁娶的闲话,就算是听闻了也没那闲工夫专门调查。

问是和离一事,背后想知道的应当还是跟将军府霍劲有关。

可霍劲已被新皇举家流放,将军府后继无人,现在召她来问,其中深意,赵如卿确实一头雾水。

“承蒙太后抬爱。”赵如卿答道。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摸不清太后的意思,太后既不直接发问,她便装傻不答。

“不必紧张,本宫不吃人罢,只是闲来无事召你来聊聊解闷。”太后端起一杯热茶,“起来罢,赐座。”

赵如卿谢过太后,规矩坐在凳子上,垂眸敛眉,眼神怯怯,端的一副受惊的大家闺秀模样,让人见了心生怜悯。

“抬头看着本宫。”

赵如卿依言看去,太后已收了笑,锐利的眼神裹挟着威压。

“本宫早就听闻你和霍劲青梅竹马,如胶似漆,怎的如此巧,霍劲今年谋乱,你们就和离了呢?莫不是故意包庇?”

“赵如卿,你可知道,和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是诛九族的大罪。”

赵如卿闻言跪下,“太后娘娘恕罪!”

诛九族的罪一出,她着实慌乱了一瞬,冷汗从背后冒出,但随即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自乱阵脚,兵家大忌,她现在也是一样。

蹊跷,还是蹊跷。

将军府如今也人去楼空再无从前,霍劲已传来死亡消息。

太后却还是揪着她不放,一定另有缘由。

“禀太后娘娘,民女只是,只是自小便有一梦,想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民女主动和离,是离经叛道的罪过,但民女只是渴求一直来的梦罢了,望太后娘娘明察,放小女一条生路,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能在一种后宫女子中厮杀出来,对于这等儿女私情,自然是看不上的。

赵如卿故做忙乱姿态,说话颠三倒四,把沉迷虚幻爱情的蠢笨姿态做足了。

霍劲那段日子,也确实风流出了名,大街小巷谁人不知,将军夜游花巷终日不归家,见着喜欢的就往家院里纳妾。

慈宁宫内诸多人在,却都静谧无声,只有太后拿起放下茶盏的些许动静。

白烟自香炉缝隙蔓延上梁,屋内檀香弥漫。

“香菊,去把赵姑娘扶起来,你既如实说,本宫也不是那般冷血的人,你既有勇气跟夫婿和离,那便跟那乱臣贼子再无瓜葛了。”

名叫香菊的侍女把跪拜的赵如卿重扶到座位上,察觉到赵如卿打着细颤的身体,还有冰冷的手腕,细看了她仿佛劫后重生的仓皇面容。

香菊回到太后左右,动作极轻地对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一手轻抚着额头,便有识趣的宫女上前为她按摩着。

“赵姑娘看着如此情深,心底里怕也是硬心肠,听说你和霍劲自小相识,这人一死,你倒也撇清得快。”

“霍劲被流放边地,发生了□□,他被一刀正刺心尖死了。”太后紧盯着赵如卿,缓缓开口,“可赵姑娘说怪与不怪?任谁都寻不见他的尸首。”

赵如卿心中狠狠一震,一瞬就明白了太后今日召见她的目的。

她和霍劲和离时闹得确实沸沸扬扬,十分不好看,可前面那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鲜艳旁人的恩爱传闻也不假。

太后怀疑霍劲没死,怀疑她与霍劲在做戏,怀疑霍劲会找她,所以故意来试探她。

霍劲找不到尸首。

赵如卿心中喜悦非常,那就是没死,霍劲肯定没死。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赵如卿就知道,能领百万雄兵浴血杀敌凯旋归来的将军,不可能就这么屈辱死去。

十几日来的日夜憋闷痛心突然就得到缓解,赵如卿只恨不得丢了所有规矩,仰天笑它一笑。

可还不行。

所有激昂澎湃的心绪都被她好好藏在眼底,她依然垂着头,虽看不清太后眼神,但她明白,此时她正被这屋子所有的人密切注视着。

但凡她表现得有一丝一毫地反常,前功尽弃。

她又跪了下去,似乎是崩溃至极,话语中都带着哭腔颤音,跪姿也不那么标准,左右无所依般无助。

“太后娘娘,民女再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民女只当前半身错付了,愿太后娘娘明察,民女只愿永世离开京城,到那无人认识的地方,了却余生,愿太后娘娘成全。”

说着,赵如卿福了个大礼。

太后还没发一言,屋外便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屋门自外面打开,一席明朗的声音传来,“母后,儿臣来与母后商量朝中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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