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母子(1)(1 / 1)

“谢家佑……谢家佑……”

漆黑的巷子中,一个男人脚步不停加速,飞快的往前奔去。

这条路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永远望不到尽头,无论这男人走了多久,他还是看不见任何光源。

但他不能停下脚步,只要一停下身后的东西就会追上来。

他不知道何人在追自己,因为身后的脚步声不停。

他快脚步声变快,他慢脚步声变慢,像是被跟踪了。

他家里很有钱,要是被人绑架了,不知道绑匪会不会撕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忽然有一个飘渺的女声叫自己的名字,他心里顿时一喜,想着终于有认识他的人了,他们可以结伴而行,听着声音好像是个美女,他惊喜地回头喊道:“哎,我在这儿!”

冷不丁的他感觉肩膀上好像被人拍了一下,他没有在意,回头时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一阵阴风吹来,他感觉身子顿时冰凉了许多,像是刚从深海的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发抖,他牙齿打着冷颤,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原本迈着大步的腿夹在一起,只能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动。

“好冷好冷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会来到这儿?妈!妈你在哪?”

他在喊的时候,身上的三盏灯中的一盏缓缓熄灭,只剩下两个。

传闻中,在夜路行走的人身上会有三盏灯。

听到别人叫你名字时,如果答应并且回头,鬼就会拍掉你身上的一盏灯,当你身上的三盏灯全部熄灭后,你的魂就会跟着他走。

但显然谢家佑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他的身子越来越冷,代表魂魄也在离体。

他身上的第一盏灯逐渐熄灭,只剩下两盏在黑暗里绿幽幽的亮着。

“怎么还不到家呀?徐莹可在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晚上要是没有按时到家,还不知道这个母老虎该怎么发威呢!”

谢家佑口中的徐莹指的是他的未婚妻,两人指腹为婚。成年后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结为夫妻,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唯一谢家佑有些不爽的就是徐莹是个被宠坏的公主,她的脾气非常暴躁,而且任性,结婚之后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谢家佑,谢家佑!”谢家佑的耳边忽然传来徐莹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答“是我在”,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

“我靠,真是见了鬼了!”谢家佑感觉心脏猛的一紧,像是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身子冷得彻骨。

“怎么这么冷啊!”

谢家佑感觉他每迈一步脚就跟踩在冰刀上,扎心的冷,走了两步实在走不动了,蹲在地上不停的哈气,企图用口中呼出的热气暖手再暖身子,但他绝望地发现口中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妈妈,你在哪儿妈妈?”谢家佑蹲在地上绝望的大哭,二十几岁的人却像一个不认识回家路的三岁小孩一样。

他身上的只剩下第3盏还在倔强地亮着,其他两盏早已熄灭。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都开始震动,他的耳边隐约传来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响,甚至能听见某种动物沉重的呼吸声。

“什么!什么人?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谢家佑缩在墙角,恐惧的用手捂住脑袋,感受到阴森的气息近在咫尺,他鼓起勇气,从指缝中睁开眼睛,眼前这幕却是吓得他脸色惨白放声大叫。

“鬼!鬼啊!”

面前此物,头戴白色高帽,身着白衣,面色如墙纸般惨白,瞳孔漆黑不带一丝光亮,嘴角上咧,表情苦笑中带着一丝邪魅,吐出的红色舌头足有半米长,像一条蛇般挂在口中,一手举着写有招魂的白旗。

谢家佑吓得连连往后退去,但他的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无常离他越来越近,阴森的鬼气扑面而来,下一秒他的第三盏灯就要被熄灭。

“谢家佑,回!”

温润如玉的男声在空旷的黑夜中突兀的响起,谢家佑顿时消失在白无常面前。

“嘿,怎么回事?”我把口中半米长的假舌头拆下来,纳闷地问旁边的牛头马面。

两个精怪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我的意思,连连摇头代表他们也不知道。

我送魂送了一个多月,都没有遇到这种即将去往地府的魂魄在面前消失的情况,牛头马面来的比我早得多,可能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前就已经是地府的员工,他们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景,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寻常鬼怪要想在阴阳两届往来不知要损失多少功德,可对于黑白无常来说,穿越两地简直轻而易举。

我摇动手中的白旗,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伴随着铃铛声响在我们面前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

连接阴阳两界的大门缓缓开启。

“走吧,让我来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方道士,我儿子他好了吗?他的手好冰啊!”谢家佑的母亲在床边握着病床上男人的手,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儿子,当做宝贝一样呵护的儿子。

方远树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逐渐恢复点人气,连嘴唇都变得红润起来,点头说:“好了。”

谢母听到方家书的话,立刻感恩戴德的站起来,朝着方远树鞠躬:“方道士谢谢你,真是谢谢你,没有你我们该怎么办啊!”

谢父搂着谢母,也是一脸感谢的看着方远树,虽然他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经人介绍过来的道士,以为是什么江湖骗子,如今看着儿子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心里对他产生了一些敬意。

方远树正要把道具都收起来回家睡觉,忽然门口和窗户上贴着的符咒被一阵阴风刮起,窗户猛的被推开,呼呼的冷风伴随着淡淡的阴气和凉意,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安静的病房内,忽然响起女人咯咯咯呵呵呵的诡异笑声,还有铁链在地上摩擦时沉重又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方道士发生什么事了!”

谢母又惊又恐,赶紧跑到病床边护住他的儿子。

方远树手持桃木剑,一只手手指夹住符咒,闭着眼睛,口中不停地快速念叨咒语,下一秒就要把施了法术,能立刻让鬼魂飞魄散的咒语丢出去,却在睁眼的瞬间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对谢家佑的父母说:“没事,你们可以出去了。”

“啊?什么?”

谢母不明所以,但还是被有着眼力见的谢父用别的理由带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方远树和不省人事的谢家佑。

方远树看向房间的左上角,毕恭毕敬的说:“白无常大人,在下庐山方远树。”

我看向面前这位手持桃木剑,身着黄色道袍的白面小生:“你怎么知道我是白无常?”

方远树看起来并不怕我,他说话时也没有借助道具就能看见我的身影,在地府新人培训课上老师说过,有人天生就能看见鬼,他们的眼睛被称为阴阳眼。

“您的胸口写着白无常三个字。”

我恨死这个制服了,但为了不在人类面前丢脸,我嘴硬道:“这可是地府发的制服,你知道制服代表着什么吗?”

方远树思索片刻,回答道:“跟我们道士的道袍一样,是一种身份。”

我并没有正面肯定他的话,而是问道:“你是哪里人?”

“山东的。”

我又问:“干你们这一行,平时工资高吗?有五险一金吗?收入稳定吗?”

方远树回答:“工资不高,平日里我只是给别人算算卦。五险需要自己购买,没有一金。收入不太稳定。”

我说:“我的工作虽然工资一般,但胜在稳定,每月都是拿死工资,但是我们有16薪,年底会发绩效,五险一金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发放的。”

我把胸膛挺了挺,让胸前白无常三个字更加显眼:“代表着一种编制!怎么样?羡不羡慕姐姐的大编制?”

方远树:“……”

看着他被我整无语了,我心情好了起来,开始数落他的罪行,把我刚才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你怎么敢跟地府抢魂呢!”

本以为方远树会闭口不言,或者冷汗直冒地道歉,谁知他只是平淡地陈述道:“抱歉,白无常大人,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今晚过后,此人的魂魄任您处置。”

“哦?为何?”

“因为他们只付了今天一次的钱。”

我:“……你们居然不包售后的吗?”

方远树有自知之明:“跟阎王爷抢魂会折寿,但偶尔一两次倒可以尝试。”

我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冷哼,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道:“放心好了,方远树。你可是会长命百岁的。”

方远树没再多说,也不知道他信不信我,接下来向我说明他来的原因──

一个星期前谢家佑在晚上开车回家时撞死了一对母子,他急忙下车查看,却发现四周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是太困了出现幻觉,也没有再管。

谁知过了两三天,他在酒吧喝多了,出来呕吐时,在路灯下又看见了这对母子,他当时以为是他睡过的女人抱着孩子想要他给个名分,晕晕乎乎的走过去,母子却又消失不见了。

谢家佑感觉这事儿特别荒谬,以为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向父母当笑话一般提起这事儿,父母多让他出去放松放松,于是他在两天前约了一些驴友爬山。

却没想到爬山时因为精神恍惚,直接从山上滚了下来,如今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我看着躺在床上需要呼吸机和各种仪器维持生命的男人,冷声道:“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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