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1 / 1)

温寂言闻言坦然承认:“是。”

黎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男人怎么还理直气壮的,欺负人很光荣嘛。

望着对方饱含笑意的眼睛,她扒拉住温寂言的胳膊撒娇:“我想吃,让让我。”

声音又甜又软。

温大人吃软不吃硬,伸手于攒盒里又拿了几枚核桃,剥开坚硬外壳,把手掌摊开在黎婉面前,手心中央躺着小巧且味道香郁的果仁。

“你喂我。”她禁不住翘起尾巴道。

温寂言抬起清朗眉眼,翘唇一笑:“好啊。”

黎婉心中当即“咯噔”一声。依她这段时日对温寂言的了解,往往他露出这种饶有兴味的笑容之时,她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那个——唔。”

她被半枚核桃仁堵住了嘴唇,温寂言喂她时很温柔,视线一丝不转地盯住她,直至她将果仁嚼碎,吞咽下去,他的手仍旧留连在她唇畔,久久不愿离去。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下唇,不动声色地描摹漂亮饱满的唇形,近日她的唇色添了不少血色,红润得如同六月樱桃。

痒痒的,这种不轻不重的游移着实磨人。

偏偏温寂言好似上了瘾,不停地揉搓她的下唇,哪怕被黎婉用漾着水意的眼眸瞅着,也不曾收敛,甚至变本加厉。

想逃逃不了,她还坐在人身上呢。

黎婉腹诽,搓什么搓,又不给亲亲。

许是她埋怨的表情过于藏不住,温寂言戳了戳她嘴唇:“谁惹夫人不高兴了?”

话音未落,黎婉趁机咬住在她唇畔作乱的指尖,抬起纤长细密眼睫,神色得意地瞥他一眼。

她想摆出挑衅的眼神,奈何圆圆的杏眼再怎么凶也毫无威慑力,眼尾红着不说,嘴里还含着他半截手指。

反击不到位,更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温寂言火上浇油:“好吃?”

不知是在问核桃的味道还是旁的。

黎婉不言。

黎婉怒了。

黎婉仰头在他唇上快速盖了个章。

她亲完便缩回脑袋道:“好吃。”

随后她便察觉腰间揽住她的手臂往里收紧,温寂言抵住她额头,二人呼吸交融,听见男人低沉嗓音蛊惑道:“那多吃点。”

黎婉莞尔:“你再给我剥。”

温寂言被气笑了,无奈道:“你说核桃好吃?”

黎婉装傻:“不然子鹤以为是什么?”

“学坏了。”他捏住她脸颊肉,“谁教的?”

“跟你学的。”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脸颊红了红,语罢二人一同笑起来。

不知不觉时辰已不早,窗外天空叠染一层橘黄昏色。黎婉安安稳稳倚在他身上歇了大半天,恍惚间似乎理解了寺中禅师所言的岁月静好之意。

一切都在按照她设想的路线进行,除了还没把温寂言真正拐上床以外,其他心愿都完成的很顺利。

莫非是上天看她过得太滋润,才故意在此事上设绊子,不让她轻易满足?

“想什么呢,盯着我愣神?”他忽然出声。

黎婉顿住,随意问了句:“你今日怎回府这么早?”

温寂言说:“三日后轲萨国派使者来恭贺圣上喜得青康公主,陛下会在明露台设宴款待,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到场,故而我来问问你愿不愿去。”

“若是不愿,不必勉强。”

听完这话,黎婉陷入沉思。

她未出阁前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是让温寂言误会她不爱参与宴会。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还特意来询问她愿不愿去,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不想去,圣上那边他来解释。

去与不去,全由她做主。

“我是你温寂言的夫人,天天待在家里算什么事儿啊,你放心,我不怕人。”她拍着胸脯保证,“我愿意去。”

“不过青康公主的满岁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轲萨国距离大乾左不过四五日的路程,怎么来的这般晚?况且从前也未听说诸国之间连降生皇子皇女都要特意派人来送贺礼呀。”黎婉纳闷不已。

“我家婉婉越来越聪慧了。”他夸赞。

她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轲萨国主好征战,老早就有觊觎我大乾城池之心,只因我国国力强盛才一直不敢轻易开战。如今边疆战事未消,轲萨怕是想趁我们与陵国交战之际趁虚而入。”

“轲萨使臣此番来访,名为拜贺,实为试探。”

“派来的使臣也并非良善之辈,听闻是轲萨国长禄侯的两个儿子,二人因他父亲威名向来跋扈,出了名的目中无人。”

“依我看,轲萨国主是故意找这二人来给我们添堵的。”

黎婉似懂非懂,静静听着,他说一句她就跟着点头,乖巧的模样看得温寂言忍不住使劲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未配钗饰,摸起来就是舒服。

她问:“长禄侯是谁,很厉害吗?”

“就是轲萨国的蒙尔将军。”

她想起来了,蒙尔就是那个擅使诡计背后阴人的家伙,不敢与人战场正面交锋,只会偷偷在人粮草中下毒,甚至捉人将领的妻儿百般威胁。五国之中,最令人不齿的将军就是这人。

昔年温驰大将军援坤大败轲萨军,那时轲萨军统帅便是蒙尔,如此说来,蒙家跟温氏还有不轻仇怨呢。

黎婉略显担忧:“他的两个儿子会不会针对于你?”

“这么担心我?”他微微眯眼,“那夫人可要好好保护我,最好寸步不离。”

“说正经的呢……”

……

三日后,明露台正殿。

琥珀琉璃杯,甘醇桑落酒,此次筵席比青康公主满岁宴更加丰盛,八珍玉食、炊金馔玉,奏《安居》雅乐,丝竹管弦声声悦耳,佳人舞姬红袖婀娜。

宣嘉帝为显大乾繁盛,要求光禄寺诸官此番宴席陈设务必极尽奢华,除却为外国使臣接风洗尘,更为重要的目的是让他们好好认清大乾才是五国之首。

随着乐声停止,乾帝举杯朝向两位轲萨国使臣。

轲萨长禄侯家两位世子,兄长名为蒙角,长得五大三粗,听说是位武将,七岁便跟从他老子上战场,见惯尸山血海,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黎婉莫名从这人身上感到很重的煞气,本能地浑身不舒服,便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她看向帝王左侧妃嫔,穿着最艳丽尊贵的那位必然就是俪贵妃,紧挨着的是最得宠的淑妃,正微笑满面地饮酒,低头默默进食应当是娴妃,剩余那些她便认不清了。

再看皇子席间,大皇子乐呵呵地给自己倒酒,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左看右瞅,反倒是一直没看见太子殿下。

黎婉拽了拽身旁的温寂言,耳语问:“太子殿下怎么没出席?”

温寂言解释说:“殿下身体抱恙,在东宫由宫人照看。”

“原来如此。”

黎婉叹了口气,心道太子殿下这卧病的次数可真是多,不是被毒害就是身体抱恙,这才十二岁,就如此多灾多难,身在皇家真是不易。

“桑落酒醉人,不要多饮。”温寂言叮嘱她,“正殿空旷难免湿冷,若有不适一定要说。”

原本身上还有点凉意,听完他的话心里瞬间暖和和的,她笑着小声回了句:“啰嗦。”

话音刚落,她右手就被男人盖住,所幸有案席遮住,没人看得见堂堂太傅居然在宫廷宴席之上抓自己夫人的小手。

她脸微微一红,弱弱道:“你干嘛呀……”

“放心,今日主角不是我们,不会有人注意的。”语罢饮下杯中美酒,姿态闲适。

就在这时,黎婉不经意间转头,恰好隔空与淑妃娘娘的目光对上。她吓得身子微怔,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

说好的不会被注意呢!

淑妃冲她露出浅浅笑容,甚至还朝她举了举酒杯。

黎婉:“?”

好生奇怪,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就在上回宫宴远远见过淑妃一眼,并不相熟,今日淑妃娘娘为何对她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妆花了……?

“子鹤,我脸上可有异样?”她赶紧问。

温寂言低头垂眸细细打量一番,摇摇头:“比昨日更漂亮可算?”

“你就知道哄我。”她扭过头轻哼。

“臣使奉轲萨国主之命恭贺陛下喜得公主,特意献上我国飞禽师所训的一只苍鹰,还望陛下笑纳。”蒙角突然站起身。

在轲萨苍鹰乃是战神化身,有精神图腾之意,行军打仗之前都会特意在军队供养一只矫健的鹰,寓意旗开得胜,攻无不克。

听到这里,温寂言微微皱眉,轲萨国主怎会好心到把训好的鹰进献他国?

蒙角手一抬,几个轲萨人便携一只灰羽苍鹰上殿,苍鹰落在飞禽师肩头,看起来格外安顺。

“那便替朕多谢轲萨国主美意。”

“陛下,听闻大乾英才辈出,勇猛善战之人比比皆是,臣使闻而生羡,想与诸位武将才俊切磋切磋,不知可否满足臣使心愿。”蒙角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纵然言辞恭敬,可倨傲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

这番话的意思已极为明显,就是想跟你们大乾的人比试比试。若是拒绝,就是怕了他轲萨,可若是不拒绝,乾国大半英勇将士都在边疆与陵国作战,根本不可能即刻召回。

上哪儿给他找对手切磋?

在座的世家武将老的老,小的小,万一输了不光是丢自己的面子,这可是代表大乾的颜面啊。

诸臣闻言皆额头落汗,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出之际,御前侍卫金然向宣嘉帝请战。

宣嘉帝只得点头。

黎婉从前还未见过人真刀真枪地比试,一时间挺起腰板,打算看个清楚。

蒙角抽出一把巨大的弯刀,“哐哧”往地面一砸,案席都抖三抖。观战的黎婉一哆嗦,小声道:“这刀就能把人压趴下吧。”

温寂言默默饮酒,拍了拍她的手背。

巧的是,御前侍卫一般也是配佩刀,只不过与蒙角手中这把似有千斤重的弯刀相较,金然手里那把刀简直可以用袖珍二字形容。

“好,开始吧。”

随着宣嘉帝话落下,二人同时举刀朝对方冲过去,“噼里啪啦”的刀刃相撞声回荡在明露台正殿,激得人心中战栗。

与众臣预想中一样,纵然蒙角性情桀骜无礼,可功夫却是实打实的,一招一式有如雷霆,直把人往死路上逼,金然根本招架不住。

宣嘉帝已然坐不住。

“哐——”

蒙角将金然逼至绝境后,便把弯刀头朝下往地面一杵,咧开嘴笑:“陛下,派个侍卫出来跟我比,传出去怕不是让人觉得我轲萨国在欺负人。”

话说到这份上,不上也得上。

黎婉皱起眉头,对蒙角愈发厌恶,在异国地盘还如此放肆,也不知故意的找茬还是真缺心眼儿。

就在她垂下脑袋之际,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传进耳朵,猛然抬头望去,原本乖乖巧巧趴在飞禽师肩头的苍鹰忽然腾空而起。

巨大的鹰似乎失去了神智,顺着正殿疾速盘旋,从诸位官员头顶掠过,任凭飞禽师怎么吹哨,都无法安抚。

“护驾!”

御前侍卫将皇帝团团挡住,满殿官员纷纷抱头,惟恐这生猛的苍鹰伤及自己。而蒙角和蒙扎两兄弟显得气定神闲的多,甚至连着急之态都是装模作样演出来的。

明眼人一瞧就知苍鹰失控一事是有意为之。

黎婉在鹰发出尖锐鸣叫之时就捂住双耳,牢牢靠住温寂言,这是她第一次在遇到危险之时没有四处找杏留。

不知不觉中,她下意识依赖的人早已改变。

温寂言搂住她,低声问:“借夫人发簪一用可好?”

“好。”她没有问温寂言打算做什么,干脆利落地把发髻间的金簪拔下,塞到他手里。

“嗬——”鹰唳声赫然放大。

一阵猛烈振翅声扬起,黎婉惊恐抬眸,那发了疯的鹰竟直直冲着她而去,尖锐如钩的喙朝她张开——

“子鹤!”

温寂言一手将少女搂入怀,另手拾起才沏满茶水的茶盏。

“咔嚓——”杯盏被温寂言掷出,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苍鹰喙嘴,茶盏应声而碎,崩裂的瓷片落了一地,袭击不成反被划破脑袋的苍鹰糊了满眼滚烫茶水。

视线遮蔽,它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唳,温寂言瞅准时机,手腕一翻,金光若闪电般划过,正中苍鹰眼瞳。

血色弥漫,此鹰被废了右眼。

侍卫趁机上前扣住失去方向的灰羽大鹰,死死按压在地。待一切平息,人们定睛看去,那只苍鹰右眼插着一根金灿灿的发簪,缓缓淌下血水。

蒙角和蒙扎两兄弟神色大变。

温寂言立马迈出席坐,恭敬朝圣上请罪道:“臣罪该万死,伤了轲萨国主精心挑选的贺礼。”

精心挑选四个字念得极重,暗讽意味不言而喻。

蒙角脸色十分难看。

宣嘉帝配合道:“温爱卿打算如何赔罪?”

“臣愿与蒙角世子切磋武艺。”

话音落下,众臣皆惊。

众所周知,温氏是武将世家不错,可是温寂言从未上过战场,打小就待在东宫。太傅这个官位位高权重不假,然历朝历代皆为虚职,没听说过哪国太傅真的武艺高强所向披靡的。

真有那本事,早就被派去前线了。

温寂言跟蒙角这个七岁便跟从父亲征战沙场之人相比,岂有还手之力?

众臣只晓得温寂言手腕狠厉,心计深沉,在朝堂之上覆雨翻云易如反掌,可若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拼的可不是谋略。

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心中无限忧虑。

蒙角喜不自胜,嚷道:“好啊哈哈哈,我正愁没机会跟你们温家人过过招呢!”

他压根没把温寂言放在眼里,他可是从死人堆儿里杀出来的人,一个从未上过疆场厮杀的文弱书生,如何比得过他?

蒙角心中冷笑,温氏真是要没落了,世家唯一的独苗苗,居然不上沙场入朝堂,温驰有这么个亲儿,居然不嫌丢脸。

此时一旁看戏的蒙扎突然出声:“温大人,你方才戳瞎了我轲萨进献的鹰,好歹也得给个说法吧?毕竟苍鹰在我朝可是瑞兽,大人此番做法,纯属是在藐视我轲萨威严。”

黎婉这会子缓过神儿来,听见这话颇为不满,这两兄弟好不讲理,自己送的东西发了疯被擒住,居然还要别人给说法。

土匪嘛!

她气不过朝前迈了半步,被温寂言拉住了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手心,这是他惯用的安抚方式。

只听温寂言道:“好啊,我若是输了,立马向贵国道歉,并且十倍赔还。不过——”

“我夫人方才也因贵国考虑不周之顾受了不少惊吓。”

“若是世子输了,还请向我夫人恭恭敬敬施礼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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