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1 / 1)

圣寺祈福的太子殿下近日回京,刚回东宫便把温寂言叫了去,师生俩不知在密谋何事,竟将那典膳郎放回了东宫,还照样让他伺候太子。

查出凶手一事从未走漏风声,除了皇帝,便只有不小心撞见此事的黎婉知晓。她弄不懂宫廷里的波谲云诡,却对温寂言十分信任,如此处理此事宜,必然别有深意。

况且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她如今只需要吃喝玩乐,再想办法把前世贵人找出来就好。

黎婉把桃喜叫来问话,得知替她送经书那位小和尚的确在善灵寺,桃喜寻到人后假意在寺里念了几天经书,便将黎婉所抄经文交予他手,好去玉食记换糕点。

每月十五小和尚下山,如今算来还有三日。

只有一事颇为苦恼,她难道要在玉食记蹲着直到那个人出现?就算她闲工夫多,人家掌柜可未必同意,况且以她如今的身份,出门在外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桃喜见黎婉愁眉深锁,便凑上前问:“小姐,可有困扰?”

黎婉说:“过几日我得去趟玉食记。”

“小姐,你还没说为何要奴婢冒充去善灵寺修行之人呢。”桃喜接道,“在哪儿听和尚们念了几天的经文,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黎婉笑了笑没说话。前世桃喜也陪她去了佛寺,那个时候两个丫鬟都希望她身子好转,纵然不喜欢抄写经文,也硬说佛法精妙,日日陪她诵读,从不抱怨半句。

只为让她宽心。

今日倒是听见了桃喜的心里话,果然是不喜欢的。

“此乃机密。”黎婉道。

桃喜双手一摊:“成呗,奴婢不问了。”

“不过奴婢还有一事弄不明白,还望小姐解惑。”她冲人俏皮地眨了个眼。

听这口吻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儿,桃喜跟她最像的地方就是好奇心,有一点儿事就抓耳挠腮睡不着,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想问何事,直言便可。”

桃喜嘿嘿一笑:“我总觉得离开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小姐和太傅大人的相处好似更放松了些。还有还有!我刚回来那日小姐一看太傅大人就脸红,难不成是……”

“不许瞎猜。”黎婉瞪她。

那日温寂言刚给她系过裙带,瞅一眼就脸红是人之常情好不好。

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其他的话倒也没错,自从地牢吻过一回以后,温寂言夜里便不再死死守住自己的贞洁,甚至会主动拥她入怀安眠。

只是没再亲过她。

难道那个吻只是意外吗?她想不明白,始终猜不透温寂言的想法。

或许她该找个人问一问。对面的桃喜忽然被自家小姐死死盯住,背后一凉,问:“小姐,你干啥啊……跟要吃人似的。”

“我也有一事不解。”她说。

桃喜松了口气:“小姐都想不明白,奴婢也未必能懂啊。”

“你不是最爱听嬷嬷们讲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嘛,应当比我懂得多。”

从前在黎府之时桃喜就最爱打听京都各种有意思的事儿讲给她听,比如她头一回听温寂言这个名字,便是桃喜在外听来的。

后来跟她去了善灵寺,这丫头亦不忘跟香客们打听前朝后宫事,什么淑妃后来居上,贵妃头发毁了之类的八卦,任何趣事皆不放过。回来还要声情并茂地讲给她听,逗她开心。

黎婉时常觉得,桃喜不应该给她做丫鬟,应当去做个说书人。

“小姐,你到底想说啥?”她越听越迷糊。

黎婉沉了口气,无奈问道:“你说一个男人亲了你,就再也不亲了是为何?”

桃喜噗嗤笑出声:“小姐,你说的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太傅大人吧?”

“是又如何……”她坐在梨花木桌前拾起攒盒中的两枚核桃捏在手心玩,“我问问还不行嘛。”

“行,奴婢哪儿敢说不行呀。”桃喜眼角眉梢挂着粲然笑意,看起来格外欢喜,“哎呀,真是遗憾,就离开这么几日就错过这么大的事儿,我的好小姐,仔细讲讲呗。”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给你分析呀。”

黎婉轻哼一声道:“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听热闹。”

“说嘛说嘛说嘛。”桃喜把双手搭在她肩膀讹人。

最终拗不过这丫头,黎婉将温寂言审讯一事隐去没提,挑拣着说了几句。

桃喜瞪大眼睛:“小姐你是说太傅大人不仅格外强势地亲了你,还不依不饶地亲了两回?”

“不可思议,温大人看起来那么温敛的一个人,居然能干得出如此——”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搜肠刮肚半天冒出来半句,“欲求不满之事。”

黎婉腹诽,欲求不满的分明是她好不好!

“可是小姐你居然踩了人一脚跑了!”桃喜悲痛地捂住脑袋,“大人他肯定以为小姐你不喜欢,所以才不再进一步的,哎呀!太傅大人定然是被小姐弄伤心了。”

黎婉:“……”

温寂言伤不伤心她还能看不出来?就冲那男人夜里想方设法跟她抢画册的闲情逸致,他伤心才怪。

“也罢,我还是自己琢磨琢磨吧。”

求人不如求己,桃喜不明真相,只能搁这儿瞎猜一通,对她来说并无参考性。

桃喜见她愣着,便撺掇道:“小姐,奴婢对男女之情的了解均来源于他人之口,所以说的不一定对。不过若是我主动对一个人示好,肯定也希望他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这种时候讲究什么面子呀,夫妻之间甜甜蜜蜜最重要。”

“哼,你这丫头懂什么。”黎婉用指尖描绘核桃表面的纹路走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主动。”

就是主动过后立马变缩头小乌龟而已……

“咦咦咦,小姐的主动莫不是嘴上逞威风吧?”桃喜一语道破。被自家丫头戳到痛脚的黎婉鼓起腮帮,气呼呼地把桃喜撵出了门去,羞恼道,“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也不准跟我讲话。”

“嘿嘿嘿——”

隔着门她都能听见桃喜的偷笑声,干脆埋头趴在案上钻研起了手里的小核桃。

补气血的玩意儿她常吃,其中核桃仁是最合口味的,这是唯一不甜腻却让她欲罢不能的干果。往常都是桃喜拿小刀把核桃壳撬开,如今小丫头被赶出门去,黎婉只能自食其力。

目光瞥见茶壶旁搁着一把象牙骨制茶刀,没记错的话,是前几日坤国皇帝听闻温驰大将军之子成亲,特意命人送来数件珍贵贺礼之一。

昔年坤国遭受邻国轲萨侵犯,迫不得已向大乾求援。然而满朝武将无人愿意出战,只因坤国处于严寒之地,作战环境冷峭险恶不说,敌国轲萨的大将蒙尔素来阴险毒辣,喜欢背后放暗箭。没人愿意主动接这烫手山芋,白白以身犯险。

就在皇帝决定回绝坤国的求援之时,温驰大将军主动请缨,挂帅出征。

一路大获全胜。

自此坤国欠下温驰大将军一个人情,有事没事的就送点东西来拜贺。

黎婉伸手拿起茶刀,心想也不知何时能见见她这位英勇善战的公公。

摸起象牙茶刀,沿着核桃硬壳缝隙处钻进去,再左右用力转动手腕,她记得桃喜一向都是如此做的——

捣鼓大半晌,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刀刃成功地卡在了核桃壳缝之中,甚至拔不出来了。

小小一个核桃,怎么如此难剥!

黎婉怒上心头,双手交叠握住刀柄,企图把核桃磕在桌角砸开。只听“哐——”一声,核桃安然无恙,反倒是桌角蹭掉了点儿红屑。

她赶紧摸了摸桌角,小脸皱巴巴的,表情心疼不已。

温寂言才进门便看见眼前可爱的一幕。

黎婉青丝未绾,泼墨长发散落肩头,眼角眉梢染着懊恼之色,嘴巴微微翘起,用白皙手指轻轻摩擦桌角。

像是做错事的小猫咪在努力掩盖罪行。

猝不及防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黎婉一抬头,跟温寂言四目相对,尴尬解释说:“我没有砸桌子。”

“我只是在剥核桃。”她举起茶刀,刀尖还卡在圆滚滚的核桃壳中央,看起来十分滑稽。

温寂言轻手合门,来到她面前相对而坐,接过她手里的茶刀,轻而易举将核桃拔出来。撩起眼睫道:“刀器锋利,别伤到手。”

茶刀被他丢到一旁,核桃被他攥在手掌,五指收拢,“咔嚓——”一声响,坚硬无比的核桃被温寂言毫不费力地徒手捏碎。

黎婉“呀”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很不可思议,刚才她拿着刀都没撬开呢,温寂言居然如此轻松就将核桃捏裂。

这吃东西也太方便了吧。

好羡慕。

她伸手去拿他手掌心的核桃仁,岂料温寂言手往后一撤,自己捏住半枚核桃仁塞进了口中,还不忘评点道:“北方胡桃的确味道鲜美。”

核桃仁被男人抢去了,黎婉一脸你怎么能抢我口食的震惊表情,好过分好过分,温寂言是故意的!

她猛得从凳子上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去夺温寂言掌中剩下的核桃仁,目光紧盯男人的手,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被温寂言擒住手腕捞进了怀中,直接半坐在人大腿上,清微淡香霎时将她环裹。

“你偷袭我!”她恶人先告状。

“也不知是哪个小迷糊,成天往我身上摔。”他似笑非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这脏水泼了回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的脚不听使唤,突然就打滑……”她越说越没底气。

温寂言顺手环住她细腰,学着她的口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手不听使唤,突然就把婉婉抱住了。”

黎婉:“……”

“你……”她想说你要不要脸,又觉得很不文雅,便道,“你信口雌黄。”

辩不过男人,黎婉再度把注意力转回了核桃仁,伸手去夺,温寂言就握住不给,还盯住她眼睛道:“我剥的。”

黎婉反驳:“我先拿的。”

说完话,温寂言甚至又当着她的面儿吃了一粒。当太傅很闲嘛,不去东宫授课跑来跟她抢一枚小小的核桃,简直太欺负人了!

她不管不顾的继续去抢。

听到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口吻稍显无奈:“就知道抢我手里的?”

黎婉纳闷:“只有你手里有剥好的。”

温寂言“哦”了一声,淡淡反问:“是吗?”

二人互相望着,黎婉眼神瞥过男人轻抿的薄唇,迟钝的头脑瞬间清醒,一双圆圆杏眼刹那间睁大,红着脸结巴道:“你、你调戏我!”

不亲她就罢了,还想要她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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