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如碧海一般的蓝眼睛，不像白离的那种清透的，琉璃一样的蓝，他的瞳色更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越看越像是深蓝的黑洞吗，像要把人吸进去。
灰黄色的头发下是海妖独有耳鳍，同样也挂着珠宝。
薄唇勾勒出一副凉薄傲慢的神色，或许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
“不会有错的，北海贵族迪尔利氏独有的蓝眼睛，他就是卢铃……”年轻人喃喃道。
名为卢铃的海妖轻蔑地环视四周，“看来浪心除了卢烁也没有能担事的了，区区逃犯还要我黄金鳍的人来处理——”
他自言自语地开口，他们海妖的声音都是这么空灵的吗，明明近在眼前，却似乎很遥远，雌雄莫辨，让人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三目鱼，识相点就自己滚出来，我可不像浪心那些人有耐心。”
对方似乎在找人，闻言人群也有些骚动，都在四处张望。
“你不是天天说着所有生物都要和平共处吗，好呀，三分钟后，每隔三十秒我杀一个人，我看你假惺惺的面孔能支撑多久——”他抽出别在腰间的配件，耐心地擦拭着。
“如果你还是喜欢逃避，我不介意去送这船的所有人去见你的儿子——然后再把责任全部推给□□好了~”说完还扯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闻声望去是先前同一个船舱的贵妇，她有些疯癫地大喊，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地躲开她。
“我先生是洛军的长官，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随后一阵淡淡的骚味传来，“啊啊啊啊，我先生很有钱，他能给你很多钱——”
她的声音嘉然而止，因为卢铃的长剑已经斩下了她的脑袋，他有些恼怒地甩掉剑上沾染的鲜血，“嘶——人类的血也就颜色好看点，其他都太糟糕了，真是聒噪，我改主意了，就从现在开始。”
说完后便坐了回去，他身后两位在暗处的海国士兵走到前方，一位拉住了一边已经吓傻的看客，将他被迫跪在地上，另一位则举起手中的长刀，看起来随时都会落下。
经过刚刚这一闹腾，所有人都闭口不语，几乎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其中一位士兵开始倒计时。
“对了，要是有人能提前将那个叛徒推出来，当然可以结束闹剧，海国会给予有功者应得的奖励。”卢铃忽然补充道，“但是谎报军情者——”
“斩无赦。”
卢铃刻意压重了最后几个字，他蓝色的眼睛好像在闪着幽光。
“呜——”旁边的年轻人忽然抖了一下，他好像又要吐了。
“十，九，八——”
众人瑟瑟发抖，无人上前。
“五，四，三——”肉眼可见，持刀者已经开始蓄力。
“等等！”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想起，所有人闻声看去，卢铃也起身，他眯眼看过去忽然一笑，“年轻的勇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大汗淋漓地男子挤出人群，他脸色苍白，走起来也是有些踉跄，他想更靠近一步但被士兵拦下，男子便直直地跪在卢铃面前。
“大人……海妖大人，小的实在无意冒犯，我们这些基本都是走投无路，连正规路子也配不上，只能走黑船去大城市碰碰运气的人，都是无权无势，拿不出几个子的末途人，实在不知哪里冲撞了大人……”
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领取，不清楚这昏了头的人在干什么，我看着一地的狼藉，那贵妇的尸体还被随意地仍在角落里，那个即将被宣判死刑的男人正失神地跪在那，看到有人上前似乎有些激动，想去扯他的衣角。
出乎意料地，卢铃此时没有立即动手，他只是小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大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放了他吧，他也是个可怜人，”说完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粗糙的甲板蹭破了他的脑门，血色在地上晕染开来，“让我来换他下来，求求您允许我换他下来。”然后他便开始磕头，一声接着一声，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一旁被架着的男子也开始扯着嗓子，“哥哥，你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快停下——”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男子不停地磕头，弟弟在一旁哭喊着，嗓子都哑了，而这一切的中心，卢铃则好像都与他无关一样，冷漠地看着手中的剑，而没有他的命令，士兵也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
但是我注意到了，在刚刚卢铃曾闪过一丝烦躁的神情，但是在听到弟弟的喊声后突然顿住了，然后像是若有所思一般。
“哈……”半晌，卢铃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取下左耳上的珠链，将他挂在长剑的剑柄上，然后举起长剑，将他指向男人的心脏，仅仅差一指的距离便能刺进他的□□。
“行，反正抓人是浪心的工作，我也不用那么较真——”
男子还没来得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卢铃又说，“来，我赏你一个链子，将他挂在你弟弟的耳朵上，这可是女王御赐的东西，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他的意思明了，只少，绝不是普普通通的“赏”。
“来，亲手拿走它，并亲手将它带在你弟弟的耳朵上，我就放过你们，否则——”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可恶的鲛人……”年轻人有些愤愤。
见男子没有什么动静，卢铃好像早早料到一样，有些不屑地抬手，看起来像是示意士兵继续。
“好，好，谢谢海妖大人的恩赐！”男子突然答道。
他仍跪在地上，那把剑就悬在他的胸前，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也没有低头，更是无视了一边弟弟撕心裂肺地哭喊，膝行着，向前迈了一步，左膝盖沾上先前磕头流下的血迹瞬间被染红了。
他的胸口也完全抵上了剑口。
我记得海妖的武器都是淬过毒的。
“要是没力气需不需要让人帮你一把。”卢铃仍是看好戏的神色，但脸上的笑意好像与之前相比少了一分。
“不了，大人吩咐道要亲自取，小的便亲自取。”
“哥哥，别听他的！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别听他的，不要——”三尺男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闭嘴！”卢铃忽然有些暴起，随手将旁边的茶杯砸向弟弟，但是他砸偏了，只是茶水溅了对方一身
男子也了然轻笑，他向前跪行下一步，右膝盖也瞬间被血染红，他闷哼一声，身体抖了抖，但依然没有停下。
从第一步到取到珠链，正常走的一步路，他跪着走了五步，每一步无数血花都在他的身侧展开，像是要流血而亡，他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向前移动，他的手指扣紧了甲板，指甲应该都烂掉了。
在人群里，我身边的女士在小声的啜泣。
好不容易拿到珠链，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此时他还要再再退出来，要知道海妖的剑基本都是有倒刺的。
有些人已经不愿再看，别过脸。
最后，男子已经无力站起来，一但脱离剑的支撑，他便倒在地上，但他还是竭力地尝试爬向弟弟的方向。
弟弟看着血肉模糊的哥哥，已经忘记了悲伤，只是怔怔地捧着他的脸，任由对方将珠链挂在自己耳朵上。
就在挂好的那一瞬间，男子便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大滩大摊的血在他身下流出。
“哥哥！”
弟弟狠狠保住哥哥的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血红的眼睛瞪着卢铃，“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卢铃仍然是擦着手中的剑，不置可否，也丝毫不在意。
“好了，卢铃，他不是你的哥哥，他也不是你，你折磨他们也不能改变什么。”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