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1 / 1)

虽然任母是打着报恩的想法把毕方招入府中,能力什么并不重要,可毕方任职后,她却着实感觉是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作为侍卫,毕方武力高强,尽职尽责,现在的世道已不如从前太平,任菘蓝之后遇到过几次险请,但有毕方在,都轻松摆平了。

而且毕方还很懂分寸,之前世道太平的时候不需要请专门的侍卫保护,任菘蓝学点皮毛功夫就不会出大问题,但现在世道乱了,尤其是这次任菘蓝差点被掳走,这真正让任母意识到,不请一个侍卫真的很难保障她的安全。

任菘蓝到底是个女孩,虽然本朝对女性限制宽松,女孩可以抛头露面,但男女之间毕竟有一道沟壑,尤其是任菘蓝这样,说出嫁算早,但也不是没有到那年纪的女孩,她们美丽而懵懂,鲜活又脆弱。假如有人带着不轨的想法接近任菘蓝,后果难以设想。

任母很难不担心她。不过好在毕方和任菘蓝关系不错,但从不做逾矩之事情,他都是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保护着任菘蓝。甚至有时为了不让与任菘蓝同行的女伴尴尬,他还会自动退下,但遇事又能及时出现。

一日,毕方驾车载着任菘蓝出行,翠竹由于府中有事无法同行,马车上只有任菘蓝和毕方,毕方在外驾着车,任菘蓝坐在里面。

毕方正驾车,任菘蓝突然问:“方大哥似乎一直用这青色的发带束发呢。”

当年任菘蓝在毕方腿上绑着的青色丝巾,毕方变为人形后,腿上就不好继续绑着了,他便将这东西当做发带束发用,他以为无人会注意,没想到任菘蓝眼尖,察觉到了。

毕方不便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他道:“我在山里不方便外出采买,这样形式的发带一次买了很多,有什么不妥吗?”

“没,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任菘蓝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想起来曾给碧松买过一条差不多的丝带。任菘蓝不爱社交,当年赴宴前夕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件适宜的华服,于是那几天为了赴宴到处采买。

她当时一眼看中了锦丝堂的这条丝带,那青色也是她亲自挑的,和碧松的羽毛很像,觉得很配它。还有那花纹,也是锦丝堂特有的织法。锦丝堂销售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不同式样的布匹与服装只在出后一段时间售卖,过了日子之后就买不到了。

她送出去的那条丝带也是这样,只在那段时间卖过,那样的布料还在一些私家市场里被炒的很高。

毕方有些担心任菘蓝发现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其实多虑了。任菘蓝从来不信这些神魔鬼怪,从没有将毕方与当年的鸟儿联系在一起。

毕方见任菘蓝没有多问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姑娘机灵得很,很多事情不好瞒她,不过她不问,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能瞒多久是多久,反正人类寿命断,毕方完全可以熬完她这一辈子再离去,反正他的岁月是如此漫长。

任菘蓝近日没有以前这么聒噪了,毕方当鸟的时候她话最多,当人的时候话就没有这么多了,这几日又尤其少。其实不是任菘蓝话少了,是她不敢再这么烦毕方了。

年少慕艾,任菘蓝很少接触外男,身边服侍她的也只有翠竹一个小丫鬟。任母也好,任父也罢,家中都是女眷居多,任菘蓝在女生中混得风生水起,但同时也完全不知道怎么与男□□往。

如今来了毕方,毕方到底是活了千年的神,气质在人类中简直鹤立鸡群,容貌也是上好。任菘蓝以前不懂,觉得自己是仰慕他,后来她渐渐明白了自己对毕方特殊的感情,特别是近来注意到毕方头上的东西后,那丝带莫名让她感觉不对劲,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年怎么对那只救下的鸟,天天在人家耳边叨叨,现在想起来她就觉得不好意思。

任母其实察觉到了任菘蓝的感情,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们夫妇只有任菘蓝一个孩子,只要任菘蓝喜欢,不过头,他们都会满足任菘蓝。任父任母也不在意对方的出身,若是真的在意,当年他们也不会走在一起。不过任母并不清楚毕方的想法,于是她选择不说出口,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毕方则想得更加简单,他虽然看过很多爱情,但在这方面完全是白纸一张,又鲜少接触人类,不明白姑娘的那些小心思,也不能明晰分辨自己的感情。

这些心思因为各人的各个原因都被压在心里,没有人揭开。

而随后发生的事也无力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皇帝又一次带着大部队去某地祭天,由太子监国。太子是现任皇后的长子,现任皇后可不是那位倾国倾城的白雯,而是皇帝曾经一个受宠的妃子,当年被打入冷宫的那位并没有留下子嗣,由于现在的太子是现在的皇后当妃嫔的时候生的,幼时没按太子的标准教导,加上他本人温厚敦实,不像皇帝杀伐果断,皇帝不太喜欢这位太子,一直都存着换太子的心思,太子本人还不如皇帝身边的那群方士受宠。

太子本来就厌恶这些方士,现在的皇后私下与前任皇后交好,前任皇后无子,她便视太子为亲子。结果那群方士就借个巫蛊的名号把前任皇后打下冷宫,诛杀全族,导致现皇后太子更加厌恶这群家伙。方士也察觉了这些,也一直撺掇皇帝废太子,但太子没有犯事,在民间也有名声,皇帝也不好废。

一旦太子登基,方士们铁定没有好活,于是趁着这次皇帝不在宫中,那群家伙又打算重施当年的手段,派了一群人,说有巫蛊之气,兜兜转转搜到东宫,挖出了以前埋好的木偶。太子知道如果直接捅到皇帝跟前,铁定是死路一条,当机立断砍了那群家伙,但是他们人多,免不了有漏网之鱼,结果跑到皇帝跟前说太子造反。

皇帝的亲卫一路打到宫中,太子敌不过,只好跑了,结果那群家伙更加坐实了太子要造反。皇帝怒了,派人去搜太子,太子藏在一户百姓家里,看着官兵马上要来了,为了不连累那户人家,直接自杀了。亲兵带回的只有太子的尸体,皇后看到尸体之间抽出一把剑割喉,鲜血把整面墙都喷红了。

太子被安了造反的名号,而且死无对证,方士也想一网打尽,皇帝也气红了眼,把太子身边的都叫过去审,被叫过去的基本没有活路,灭族的也大有人在。

任家祖父当过太子太傅,任父也一直支持温和敦厚的太子,自知没有活路,任家也恐要灭族,于是赶忙写信让任母带着任菘蓝逃,信送到手就被抓了,那群家伙做事狠,牢里就要了半条小命,第二天就直接拖出去砍了。

任母知道丈夫被抓后就明白他一定回不来了,赶紧收拾了细软,遣散了奴仆,毕方不走,任菘蓝还没死,他要报恩,而且他连人间那位皇帝都不怕,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任母见毕方不走,对他说:“谢谢你,方大哥,我让菘蓝带了许多财物,你们一定衣食无忧,只是菘蓝以后,恐怕要托付给你了。”

毕方在任母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情绪,当年雨神也是这个眼神,他问:“您不一起走吗?”

任母道:“我陪着三郎留下。”

任父已经死了,任母想同他一起赴死。

她抬头远眺任府之外的大路,她出嫁时就是走的那条路来到任府。当年她父亲任太医,她随兄长在太医院帮忙打过下手。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任家的三公子,那天他随父亲进宫面圣,皇帝突发疾病,他匆匆赶来太医院。只那次,一见倾心。

那人笨,总是找各种蹩脚的理由来太医院看她,还从脸一直红到耳根,捧着本医书向她请教,太医院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任三公子的心思。但是任母装作不知道,她选择疏远,她不敢。

作为一个小小的太医之女,她不奢望也不妄想攀上任家的高门。她见过太多,被高门子弟用情爱带回家的女人,他们借着身份,纳人为妾,情爱消磨之后,受伤的只有那些女孩。

她不愿做那扑火的飞蛾,就算两情相悦,身份的悬殊使她大概率只能做小。任母不可能将自己的一生放在后宅,她有一身医术,有一身傲骨,也不愿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使那人未来的妻子为难。

可傻子不仅傻,还倔。过了许多年,她忘了她是如何将心里话说开,那傻子居然跑去和任老太爷死杠,将她娶为妻。任母也并没有成为后院的女人,出嫁并没有影响她,她的医术照常施展。

他们深爱彼此,他们许下誓言,愿相伴白头,不同生,愿共死。

只是没想到,命运无情,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任母把熟睡的任菘蓝放在马车上,她抚摸着女儿的睡颜,纵使有再多不舍,也必须道别。

毕方载着任菘蓝离开,任母踏入任府,转身之时,她将泪水拭去。过了一会儿,官兵踏入,一场屠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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