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ˇ 阿邬的悲喜
第二天一大早 , 白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 公子 , 有人找您 。
冷山雁惜惜地从床上爬起 , 锁骨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 蜿蜒扭曲地像一桌赤链蛇 ,
锁骨上被簪子扎出的血洞也已经结上一层薄薄的痂 。
他捞起自己还有些涨润的长发 , 嗡音低哑 :“ 谁 7“
白莪道 :“ 是右谏议大夫 , 周根 。“
“ 周桑 ?“ 冷山雁拙眸 :“ 我跟她没什么交集 , 她来找我做什么 ? 告诉她 , 妻主不在家中 , 我不宜出去见她 , 请她见谅 。“
“ 是 。“ 白茶跑了出去 , 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 说道 :“ 公子 , 周大人说她就是愚问问您 , 她的夫郎孟氏从昨日进宫之后就没有回来 , 听闻您也去了宴席 , 可是他在宴席上得罪了什么人 , 被扣在宫里了 7“
冷山雁一听 , 心中顿时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 你转告周大人 ,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 , 我就跟太后走了 , 我走时孟氏还好好的 , 但并不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 。 但请她去文丞相府上 , 找文丞相夫郎 , 孟氏是他带进宫的 ,,
该知晓具体情况 。“
“ 我明白了 “ 白茶知道这不是件小事 , 所以又赶紧跑去门房告诉周桑 。
周桑跟孟氏是青梅竹马 , 又是患难与共的恩爱夫妻 , 孟氏一夜未归 , 周根就急的一夜未眠 , 眼圈一片青黑 。
听到白茶的转述后 , 无头苦蝇似的她终于找到了方向 , 感恩戴德的离开了 。
到了晚上 , 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
昨夜皇帝临幸了孟氏和当时刁难过冷山雁的卢氏郎君 , 卢氏郎君因妻主半年前就亡故 , 被皇帝充入后宫 。 而孟氏 , 在被皇帝强取豪夺之后 , 命宫人将他送回周家 。
孟氏估计因为受辱 , 无颜面对周桑 ,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就跳河自尽了 。
当初带周根进宫的蓝氏 , 估计第一次看见皇帝如此禽兽的模样被吓傻了 , 回府之后 , 乞乞缩缩地当鸵鸟 , 不敢告诉周桑 。
等周桑得知消息来丞相府寻人的时候 , 孟氏的尸体已经从河里漂了起来 。
周桑大悲 , 几乎昏厥 , 两个孩子也因为失去父亲和失声痛哭 , 哭声站在周宅之外都能听见 。
这件事很快传开 , 朝廷百官议论纷纷 , 往日那些风光无限的官家夫郎顿时各个如同惊弓之鸟 , 不敢再进宫 。 臣子们也在私下抱怨皇帝的私德败坏 , 品行不堪 。
楚绪得知后 , 直接在朝廷上将这些私下议论她的官员们统统使以杖刑 , 官员们一个个被打得连声哀嚎 , 不但没能扼制住官怨 , 反而愈演愈烈起来 。
楚绪没办法 , 只能说是自己酒后失态 , 然后给周根升职加薪 , 最后再赏给她一个出身好 , 样貌好 , 性情好的贵族男子为夫 , 以此也安抚周桑 , 同时也平息了四起的官怨 。
但官怨是平息了 , 可楚绪这个做法反倒让标些诡媚之人发现了仕途的捷径 , 原来只要卖夫求荣就可以官运亨通 , 一时间 , 竟真有人把自己貌美的夫郎 、 小侍送进宫中 , 换取自己的前程 。
前朝后宫 , 一片乌烟疗气 。
“ 公子 , 我今日待您去孟氏的灵前祭拜了 , 真是个可怜人 , 才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啊 , 就这样死了 , 唉 ! “ 白茶在面带忧愁地对冷山雁说 。
冷山雁停下抄写 《 灵宝度人经 》 的笔 :“ 等半年之后 , 又有一位新郎君要进门了 , 两个孩子马上就要有后爹 , 也不知道他们往后能不能被善待 。“
“ 谁知道呢 , 只希望那新郎君是个像孟氏一样善良和顺的人吧 。“ 白茶给冷山雁倒了一盐茶 , 又说 :“ 孟氏这一遭事 , 当时把我都给吓着了 , 如今回想起来 , 公子您 3
时也处在危险之中啊 , 孟氏容貌远不如您 , 如果您当时没有特意画了个丑装 , 那 …..“
白莪捂着嘴 , 不敢再说下去 。
冷山雁的目光落在经书上 , 看着那上面全是替世人祈福消灾的文字 , 眉眼中却全是冷酷的厮杀 。
沈黛未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 , 眼看着即将到达边境三洲 。
这一路上 , 沈黛未白天赶路 , 晚上还要跟属下们一起商量作战计划 , 了解周边地形 。 深夜 , 属下们都退下之后 , 她还得抽空跟阿邬学匈奴语 。
沈黛未感觉自己是一头者黄牛 , 皇帝都没她忙 。
今日她实在累得不行 , 让给自己放一天假 , 晚饭后她在军营中慢悠悠的闲逛 ,
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 , 月亮静静高悬 , 像地面洒下蓝阴阴的光 。
看这天象 , 明天又是个大普天 , 不错 。 适宜军队行军 。 沈黛未脑子里瞬间就蹦
啊啊啊为什么她在休息的时候 , 还要想着公事啊 。
“ 瞧瞧 , 将军身边的那位随军夫又来给将军准备饭菜了 。 “ 沈黛未不知不觉走王了一个帐篷边 , 听到两个偷偷躲懒的士兵正在闲聊 。
另一个士兵言语带笑 :“ 随军夫咱们也不是没见过 , 但是没见过丑得这么稀奇的 , 还是第一次见 , 听说还是跟胡人的混血呢 , 将军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
“ 是啊 , 以将军的条件 , 找个年轻貌美的随军夫伺候不行吗 ? 床上玩起来不更爽吗 ? 非要这么个又丑又沉闷的男人看着都倒胃口 , 将军竟然也真睡得下去 1“
“ 嗜 , 这你就不懂了吧 。 这叫燕瘪环肥各有所爱 , 这随军夫虽然长得丑 , 身量也装得更头胸似的 , 但是你看看人家那奶 , 一看就不是人间俗物 , 要是能趴在上面嘴两口 , 简直是一种享受 …... 而且上面都涨成这样 , 那下面岂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 “
沈黛未越听越气 , 直接走过去一人给了一脚 。
两个人哎哟了一声 , 回头一看是沈黛未 , 立马路地求饶 :“ 将军恕罪 , 将军恕罪 1 “
“ 不去训练跑到这里多清闲 , 还在背后议论起别人 , 自个儿去领 20 军棍 。“
沈黛未虽然生活里脾气温和 , 但她在军队里对士兵的管束却是十分果断严厉 ,
士兵们也知道沈黛未说一不二的性格 , 不敢再给自己求饶 , 知道求依一句就多加 10 军棍 , 因此她们只能自己乖乖领罚去了 。
沈黛未回到营帐里 , 越想越不对 。 阿邬只是路随妆出征 , 怎么就成随军夫了 ?
于是她叫来下属鸣美 , 了解了关于随军夫的定义 , 顿时明白又是一桩乌龙 。
女尊世界男子清誉跟性命一样珍贵 , 要是军中人人都把阿邬当做随军夫 , 那他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
就在这时 , 阿邬端着晚饭走进了营帐中 : “ 媳子 , 军队里的伙妇特意给您加了一只烤鸡 , 您快趁热吃吧 。“
阿邬一点点将饭菜摆好 , 然后丿巧地缩着自己的身子 , 路坐在桌边 。
沈黛未看着他 , 问道 :“ 阿邦 , 你多大了 “
阿邬十分意外的拿起头来 , 颜色泷淡的瞥孔里流露出一丝意外和惊喻 , 小麦色肌肤在帐中火光的映照下 , 昔现出蜜一般光泽 , 深避立体的五官带着怯怯的羞意 。
娘子问他的年纪 , 是不是要收了他的意思 ?
他完张又欣喉地攘住衣裳 ; “ 回娘子 , 奴跟了您三年 , 今年 19 岁了 。“
“19? 原来你 16 岁就跟了我 , 这么小的时候个子就那么高啦 , 以后还会再长
137 “ 沈黛未问 。
阿邬激动地连连摇头 : “ 不会的 , 奴已经一年多没长个子了 , 往后也绝对不会再长了 , 媳子放心 。“
“ 我就是问问 , 没别的意思 。 “ 沈黛未伸手安抚着他 , 说道 :“ 你年级比我小 , 不如我收你做我的义弟怎么样 ? 这样以后军队里人就不会议论你了 , 你的处境也会
阿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 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些娇怯 、 忐忑 、 期待 、 快乐 , 仿佛瞬间都被剥夺了 。
沈黛未看他模样呆呆的 , 还以为他开心地说不出话了 :“ 回去之后我还会让郎君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 往后你就是一个自由的人 , 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一 “
“ 我不要自由 , 我也不要跟其他人共度一生 。 “ 阿邬跪在沈黛未脚边 , 向来沉而温顺的他 , 罕见地打断沈黛未的话 , 小麦色肌肤的脸颊涨的通红 ,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
沈黛未脑子里突然间冒出刚才那两个士兵对他胸部发表的下流语言 , 顿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
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 却戳中了阿邬敏感而自卑的神经 , 他羞愧的低下头紧咬着嘴唠 , 目光哀姬而绝望地望着地面 , 竭力缩小自己的身子 , 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瘦弱单薄一些 , 就将都城里那些受女人追捧的男子一样 。
「 对不起娘子 , 我失礼了 。 “ 他声音颤抖着说 。
“ 没事 。 “ 沈黛未说道 :“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 , 这样在军队里你会轻松很多 , 你也会受尊重一些 , 不然她们都会误会你是我的随军夫 , 污蔑了你的清白 。“
“ 我 ….. 阿邬薄唇颤抖 。
“ 娘子 、“ 阿邬跪着上前两步 , 颤巍的手拉住沈黛未袖子 , 浅色的眼眸里有泪在闪烁 :“ 我是您的下人 、 奴仆 、 厨子 、 小 …“
小侍两个字 , 阿邬怎么都说不出口 。 委屈地哽在喉呈里 , 哽得发疼 , 仿佛在嘲弄自己的轻薄妄想 。
“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 我面容丑陋粗鄙无礼 , 一直被人欺负 , 是娘子您救了我 。 我只想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 做您身边一个没名没分 , 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就好 , 一直伺候您 , 伺候郎君 , 伺候你们的孩子 , 只求您不要认我做您的弟弟 , 求娘子成全我吧 “
泪水一颗颗滚落在地 , 阿邬路在沈黛未脚下 ,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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