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ˇ 他乡遇故人
“ 好吃吗 “ 沈黛未斜坐在床边 , 问道 。
“ 咤 。 “ 冷山雁撕下一瓣柑樵肉送入她的嘴中 , 脸慢慢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
白莪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模样 , 默默退了出去 , 并懂事得关上了门 。
沈黛未微微坐正了身子 , 让他考得更舒服一些 , 又拿起一个小青柑剥了起来 ,
说道 :“ 我以前从不喜欢吃柑樵 , 因为不好剥皮 , 每次都要弄得满手黏糊糊的柑樵汁 ,f
是寒山县本土的小青柑倒是意外的好剥 , 轻轻一撕就撕下了 , 口味虽然甜 , 但却不像 f
些主打甜味的柑樵一样纯甜 , 甜中带着清爽 , 果肉也粒粒饱满得像要爆出来一样 , 可惧因为个头小 , 一直卖不出去 。“
她小声嘀咕道 。
冷山雁道 :“ 小青柑的品种就是小而精致 , 有些柑橘个头大 , 但剥下来一个 , 不等吃完就涨了 。 本地的贵夫们也嫌柑樵难剥弄脏手 , 就算用小刀切开吃 , 汁液也会蹭到嘉角 , 姿态不雅 。 小青柑个头小小的 , 倒是有不少小男儿喜欢 , 把它当零食揣在兜里 , 渴 ]
饿了就拿出来吃一个 。“
沈黛未眼前一亮 :“ 有道理啊 。“
冷山雁的话 , 让困扰许久的她茅塞顿开 , 她一直想要打开小青柑的销路 , 给寒山县创收 , 但因为品种个头的原因 , 一直卖不出去 , 既然个头比不上其他品种的柑橘 ,
那不如另辟新赛道 。
“ 雁子我爱死你了 。 “ 沈黛未捧着他还未完全褪去红润的脸上猛亲了一口 :“ 你还想吃什么 ? 我出去给你买 。“
冷山雁低着头 , 脸色微红地扯了扯她欲走的袖子 :“ 妻主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
沈黛未替他拔了掖被角 :“ 好 ,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
“ 嗅 。“ 冷山雁轻喃出声 , 静静感受着靠在她身边的温暖 。
而沈黛未满脑子都是关于让小青柑如何更加出国 , 打出名号的策划 。
是不是应该办一场大型策划活动呢 ? 有政府站台的话 , 商人们应该会买单吧 ?
再给点优惠 , 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 不信不能占领市场 。
没过几时 , 当沈黛未再望向冷山雁时 , 他已经闭上眼睛浅寐了 。
睡着的他丹凤眼轻阈着 , 减去了平时锋利逼人的冷艳气势 , 肌肤白而净透 , 披散着的墨发如乌云浓泻 , 更衬得颈侧肤色雪腻 , 明明睡着了 , 挺大的个子还往她的怀里拱 , 纤瘦的脊背弓着 , 一手揽着她的腰 , 一手搜着她的袖子 , 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
沈黛未将他歪歪斜斜的身子扶稳 , 没有惊扰睡得正香的他 , 仰头靠着床边柱 ,
在脑子里静静苦思小青柑策划案 。
“ 你知道吗 , 今日郎君身子不爽利 , 娘子亲自给他熬了一碗红糖水 。 还搭配了新鲜果子和糖果 。 “ 白茶坐在后院杂房里 , 对着正在干活的阿邬说道 。
他虽然有些时候听看不惯阿邬 , 但都是困在宅子里的男人 , 又同为下人 , 有时候他也只能跟阿邬说说话 , 排解烦闷 。
正在劈柴的阿邬闻言 , 身子顿了顿 , 说 :“ 我知道 。“
“ 你知道 ? 也对 , 你负责厨房 , 烧红糖水应该经过你的手 …... 你还记得娘子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 他问道 。
「 当时 … 媳子很紧张 。 “ 阿邬轻声说 。
阿邬回想着 , 那时自己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飘雪发呆 , 娘子急急忙忙得跑了进来 , 风雪将她的睫毛都打湿了 。
她一进来 , 就说要烧火煮红糖水 , 可惜她很少进厨房 , 连柴火怎么引燃都不会 。
他走进厨房帮她将火生了起来 , 等待红糠水煮好的时间里 , 阿邬一直紧张的连话都不敢说 。
自从来到寒山县 , 换到了大宅子里 , 他已经很少见到沈黛未了 , 有时一个月才
能见一次 。
却不想 , 这一次她意外来到厨房 , 看到的确实他望着雪发呆的模样 。
他害怕沈黛未觉得他偷懒 , 大气都不敢喘 。
谁知沈黛未却望着门外飘雪问道 :“ 你喜欢看雪 7“
阿邬意外又惶恐的点头 。
沈黛未背对着他 , 背影纤细修长 : “ 我也喜欢 , 不过看雪也别在雪里呆久了 , 容易生病 。 对了 , 你的手还长冻疮吗 ?“
阿邬没愚到沈黛未还记得他满手丑陋的冻疮 , 羞得捂住手 :“ 已经好多了 。“
沈黛未回头 , 往他遮遮掩掩的手上瞧了一眼 , 淡声道 :“ 冻疮也得慢慢养 , 我与郎君说过了 , 今年给你们多准备了两套冬衣 , 炭火也比去年多了一俘 , 时间一长 , 冻疮也就慢慢消了 , 你的手也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
“ 谢谢娘子关心 。 “ 阿邬咬着唇肉 , 一种难言的感动瞧间掠至他心头
不知情的白茶捧着脸 , 满脸钦羡 :“ 这样好的娘子就算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 当初都说公子下嫁 , 往后日子难过 , 谁知道他竟然是嫁得最好的 …... 阿邬 , 如果将来有女 -
愿意这样对你 , 就算她不如娘子这样有才学样貌 , 你也会跟她吧 7“
阿邬低头不语 , 默默劈柴 。
「 问你话呢 。“ 白茶轻轻踢了他一下 。
阿邬沉默良久 , 道 :“ 我不会嫁人的 。“
他有自知之明 , 容貌丑陋 , 身形魁梧过分 , 他自己都厌恶自巳 , 更加没有人会
「 不嫁人你一辈子给人当奴才不成 7“
阿邬握紧了劈柴斧 , 心中竟然有些许期待 :“ 我是沈家的奴仆 , 签了卖身死契 ,
只要娘子 … 和郎君愿意留下我 , 我就一辈子侍奉他们 , 心甘情愿 “
白莪摇摇头 :“ 真是没出息 , 连梦都不敢做 。“
冬日渐深 , 天气也越发冷了起来 。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 , 铺满了整个花园 , 白茶 、 阿邬都换上了新发的冬衣 , 拿着钽子和扫帚在院子里清雪 , 热得脸上红扑扑的 。
不过他们清雪时都十分有默契的避开了美人蕉下 , 沈黛未昨夜兴起新堆的小雪人 , 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狸奴 , 狸奴爪下还有一只肥硕的雪考鼠 。
“ 娘子掌管者一县几万人的生死 , 有时却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 “ 白莪擦了擦汗 :
「 不过世界上有这么大的考鼠吗 ? 我见过的考鼠都只有半个巴掌大 , 这考鼠大的吓人 ,
都快赶上我的手臂了 , 怕是考鼠祖宗吧 “
「 不知道 。“ 阿邬摇摇头 : “ 不过娘子这么堆 , 一定有她的道理 。“
“ 也对 。“
屋内 , 生着一盆炭火 , 火星子在盆中喻里啪啦地爆开 。
冷山雁手执一柄小茶匙拨弄着桌上的小茶炉 , 茶炉嘴里冒着滚滚的水蒸气 , 白漯濠的烟雾蒸腾着 , 里面茶叶 、 甘蔗 、 桂圆 、 红枣放在一起煮 , 既有茶的清香 , 亦有果的甜芳 , 在严寒冬日里饮上一口 , 所有寒意都被清退了 。
他给正靠着窗边看书信的沈黛未倒了一盐 , 温声叮嘲道 :“ 刚煮开的果茶 , 等会再喝 , 小心烈 。“
“ 好 。 “ 沈黛未低应了一声 , 翻看着驿丞寄来的信却皱起了眉 。
信上说 , 今天有一批流放的犯人要途径寒山县 , 去往大姚和羌人领土接壤的边境 。
原本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 毕竟年年都有被发配的犯人 , 但是沈黛未看着信件上
一个叫周桑名字的人 , 泛起了嘀咕 。
周桑 , 这不是当初她去京城时 , 跟她同住在一个容栈里的学子吗 ? 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
她连忙查看了对方的资料 , 没错 , 就是她 。
当初沈黛未在宰栈里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 她为人清高 , 有些傲气 , 但品性还不错 , 最后还考上了状元 。
听说她是文丞相的学生 , 后来又跟了太女党 , 在太女的举荐之下成了巡盐御史 , 这可是个人人眼红的超级大肥差 , 有这样的实力和后台 , 怎么会落得举家被流放发配的境地 ?
她左右放心不下 , 算算驿丞寄来信件的时间 , 周根此刻应该已经快到寒山县城了 。
“ 我有事出去一超 。 “ 她对冷山雁说完 , 就起身穿上厚外套 。
冷山雁跟着她来到门口 , 替她理了理领口 , 说道 :“ 若是回来得晚了 , 记得让查芝回来跟我说一声 , 我好准备 。“
“ 知道了 。 “ 沈黛未点点头 , 躲在门后无人看见处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 等我回
她冒着风雪站在寒山县城的城门上 , 寒山县依山而建 , 左右两边都是巍峨高山 , 县城城门也是就地取材 , 用石头建成因此虽然是个小县城 , 但城墙比许多名城还要坚固 。
「 娘子 , 风雪这么大您这是在等谁啊 ? “ 查芝为她撑着伞问道 。
沈黛未看着城外一排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黑影 , 说道 :“ 我等的人来了 。“
周桑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锤 , 衣衫褪袍 , 在风雪中冻得瑞瑟发抖 , 让她失去了原本的清傲 , 只剩下满面风霜 。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 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
应该是她的夫郎和儿女 。
差役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冻得缩着身子 , 周根一家人穿得只是一层薄薄的初冬衣裳 , 因为长途跋涉 , 冬衣破损棉絮都跑了出来 , 脚下的鞋子也是破的 , 两个孩子的小脚丫露在外头 , 都生满了冻疮 , 有些已经开始流脓了 。
因此他们都步履艰难 , 但负责押送他们的差役却嫌他们走得慢 , 扬起手里的鞭子抽打在他们身上 。
沈黛未拧起眉 , 对查芝说道 :“ 去拦住他们 。“
“ 是 。“ 查芝飞步下去 。
原本颐指气使的差役被查芝制止 , 拿头看向站在城楼上的沈黛未诡媚地弯下腰来 。
周桑也拙起头 , 沧根的眼里映出沈黛未的身影 , 有些恍惚起来 。
沈黛未把周桑一家人带回了衙门 , 给他们烧了一大锅热水清洗 , 又请了大夫治理她手脚上的冻疮 , 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
“ 我没有新衣裳 , 只有旧衣 , 但是里面棉花充实 , 穿上也暖和 , 你别介意 。 "V
黛未抱着自己的冬衣给她 。
周桑颤抖着收下 :“ 谢谢 。“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 , 因为在流放路上染上了一场风寒 , 几乎濒死 , 捡回一条命后 , 嗜子就坏了 。
沈黛未在她身边坐下 :“ 抱歉 , 因为你是带罪之身 , 我只能将你暂时安排在衙门 ,
周桑低头苦笑 :“ 我明白 , 你能出手帮我 , 我已经很感激了 “
突然遭逢大难 , 她曾经的同学考师都避她如蛇蝎 , 沈黛未愿意出手 , 无异于雪
中送炭 。
“ 我夫郎孩子 …..“
“ 他们有我郎君照顾 , 你放心吧 “ 沈黛未道 。
周桑哽咽了一下 , 重复道 : “ 多谢 , 多谢 。“
“ 举手之劳而已 。 “ 沈黛未顿了一下 , 说道 :“ 信上说 , 你是因为贪污而被流放 7“
周桑笑了一下 :“ 你信吗 ?“
“ 我若是相信 , 就不会出手帮你了 。 “ 她说道 。
从她对周根短暂的了解来看 , 一个孤高自词的人 , 不太会对黄白之物感兴趣 。
听到她这样说 , 周桑的态度一缓 , 说道 :“ 我没有贪 , 贪的是我的下属 。“
沈黛未沉默了 。
周桑也轻嘲道 :“ 是啊 , 没有人会相信 , 一个下属贪污了 , 上司不会从中谋取好处 , 这是我的错 , 我错在识人不清用人不明 , 所以被流放我无怨 , 只是连累我的夫郎孩子 , 跟我一路受苦 , 去那苦寒之地 。“
沈黛未却道 :“ 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 , 既然你没有贪污 , 为何太女 、 文丞相不保你 ? 你是新科状元 , 她们党派中的一员 , 就算不能替你保住巡盐御史这个位置 , 但也不至于流放边境 , 不然太女一党的势力岂不是让人笑话 ?“
沈黛未不明白 , 当初她只是因为打了何大将军的马奴 , 就被何大将军从科举金榜上剑了下来 , 意图给东海静王一个下马威 。
太女为了在持观望态度的百官面前 , 展示自己的拳头 , 又将她给捞回了金榜上 。
两党竞争如此激烈 , 连她一个小喱啉都成了角力的对象 , 巡盐御史这么重要的位置 。
朝廷百官哪个不是人精 , 周桑丢了巡盐御史的位置 , 还被流放 , 标志着这场角
逐中太女党的惨败 。
周桑低头 , 苦闷地灌了自己一杯酒 , 道 :“ 寒山县天高皇帝远 , 难怪你不清楚京中局势 , 这一年来朝廷瞬息万变 。 今年夏天 , 洪州大旱 , 太女请给洪州百姓减免赐税 , 却被瑞贵君进诧言 , 说太女此举是在笼络人心 , 陡下大怒 , 太女失宠 。 紧接着 ,
陡下病重 , 何大将军势力愈发庞大 , 就连禁军殿前司控鹤指挥使都是她的人 , 皇宫内廷都被何家把持 , 瑞贵君还怀了身孕 , 甚至连文皇后都被他赶去了道观居住 , 太女地位岌炊可危 , 早就无力与之抗衡 。“
沈黛未听完沉默良久 。
周桑又灌了一杯烈酒入睽 :“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何大将军会退一步 , 愿意让你出任寒山县县令吗 7“
沈黛未摇头 :“ 不知 。“
“ 又因为她们都清楚寒山县的虎患严重 , 形势复杂 , 你有命去也没命出来 。 所以这不只是何大将军的妥协 , 也是太女的妥协 , 我们都认为你活不长久 , 没想到 …... 你 3
然将这里收拾得焕然一新 。“
“ 真是祸台福之所倚 。 “ 周根叹了一声 , 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沈黛未 :“ 曾经我怜悯你 , 如今我羡慕你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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