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一不小心没压住，给坐在隔了一个座位上的明晓都听到了。
他敏锐地扭头，双眼放光地盯着这两人：
“什么照片？你们在聊八卦吗？我也要听。”
余晴晴：“......”
绕了她吧，一个鹿晓呦还不够，又来了个明晓。
余晴晴被两人不断挤压着，身子不断往后缩，目光在前方可视之处扫视着，半晌后，顿在了某处，灵光一闪道：
“嘶——我肚子有点难受，先去趟洗手间哈。”
说着，就要立刻离开座位。
然而下一秒却被鹿晓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一转头，就对上了后者贴心的目光：“肚子难受？那你还走得了路吗，走走走我陪你一起去吧。”
余晴晴：“......”
救命，她好想逃。
然而事态的发生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于连明晓都被她们打哑谜的事情勾起了强烈的兴趣，一个劲地跟着问道：
“究竟什么事啊，快说说呗，我也好奇。”
“嗐，跟你有什么关系。”
鹿晓呦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搪塞道：“就是我看到她跟她老公的照片了，想看一眼。”
“就这？”
看明晓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兴致缺缺，显然对这种级别的八卦不敢兴趣。
但很快又抓到了其中的可疑点：“不对，如果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她没道理藏着掖着啊。”
鹿晓呦眼睛一转，半真半假地道：
“因为......那是她跟她老公的亲吻照，我还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过两人亲嘴呢，好奇，所以想看一下，有问题吗？”
余晴晴结婚的事情办公室里的人很早就知道了，听鹿晓呦这么一说，明晓信了大半，撇撇嘴，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将这人打发走，鹿晓呦眯着眼睛紧紧盯着余晴晴不放，冷酷地瞟了眼她手机，意思不言而喻。
余晴晴眨了眨眼睛，示弱的很明显。
两人僵持了许久，久到明晓都看不下去了，“嗐”了一声，帮着余晴晴说起了话。
“不是我说你鹿晓呦，想看亲嘴哪里看不着，这种私密一点的照片人家都说不想给你看了，你还硬要看，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都这么大个人了。
鹿晓呦：“......”
她被明晓这么一教育，心里憋屈极了，但又不可能跟他明说，于是只能默默吃瘪，将视线转回到余晴晴身上。
“什么照片？”
然而就在明晓的话音落下后没多久，忽然一道低缓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余晴晴倏然一愣，一股麻意从尾椎骨蹿起，似是被天敌发现了的小动物，僵直着背脊，因为惊慌一动都不敢动。
“柏总。”鹿晓呦连忙朝他问了声好。
柏霁微微颔首，本是过来跟各部门领导敬酒交流的他，似乎对这三人刚才的聊天内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又问了一遍：“刚才听你们在聊照片？什么照片？”
“没什么。”
“就是刚才晓呦看到晴晴跟她老公亲嘴儿的照片了，好奇想看看，晴晴估计是害羞不给看，她俩就为这事儿争着呢。”
余晴晴跟明晓同时开口。
明晓噼里啪啦张嘴一通输出，说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余晴晴好像也说话了，觉得自己刚才声音太大把人声音遮盖住了，于是贴心地重新将话题递给她。
“你刚刚说什么？”
余晴晴：“......”
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过去了。
两秒过后，一抹烧红的滚烫已是从耳廓一路向下蔓延到了脖颈，烧得她面红耳赤，脸颊赧红。
明晓见她脸红了，还心大地宽慰道：“没事儿，柏总跟你老公不是认识吗，都是自己人，害羞什么啊。”
“......”
余晴晴人都麻了，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原地，灵魂升天。
她身后，听完这番话的柏霁在安静了几秒后，也很轻地附和了一句：“嗯，别害羞。”
余晴晴红得都快冒烟了。
偏偏明晓还自作聪明地给她缓解尴尬，继续说：“跟爱人情到深处拍点照片留个纪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以前还把我跟我女朋友的亲嘴照设成了壁纸跟聊天背景呢，这样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她，忒幸福了......”
他还在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而余晴晴已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柏霁落在自己背后的灼热视线，余晴晴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就这么去了。
听完明晓的话，柏霁甚至很给面子的应和了一句，只不过话语里的玩味只有余晴晴能听得出来：
“设成壁纸啊——”他尾音拖得有些长，“听上去确实挺好。”
余晴晴：“......”
杀了她，就现在。
柏霁轻哂，大概估摸着余晴晴已经到极限了，才终于放过了她，端着酒杯去找别的领导喝酒。
等他离开后，余晴晴肉眼可见的变得萎靡，再次接收到鹿晓呦的目光后，她万念俱灰地闭上眼睛。
“咳，那什么，”鹿晓呦有些心虚地给她倒了杯酒，双手奉上，“你别激动哈，喝酒，喝酒。”
余晴晴没有接这杯酒，她觉得自己现在冷静得要命。
不仅情绪冰冷的一成不变，就连四肢都朝着这种毫无波动的冰冷靠近。
后面的时间里她一直安静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放在面前桌上的手机屏幕持续闪动着，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应该是有人在一直给她发消息。
但她显然不想理会，“啪”的一声将手机翻了个面，不再理会。
距离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余晴晴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谢绝了鹿晓呦的陪同，独自前往洗手间。
洗手间里面的灯光是黄色的，将四周照得昏暗，甚至于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面前的玻璃，余晴晴都有些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晕到底有没有褪下。
在里面磨蹭了一段时间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应该也差不多消下去了，她这才关上水龙头，擦干净手，走了出去。
然而刚刚走过拐角，脚步就猛然顿住了。
柏霁双手环抱在胸前，斜斜地倚在墙边，见她出来了，站直身子，高大宽厚的身形直直挡在了余晴晴的面前。
两人离得太近了，余晴晴被迫仰头才能看到他。
柏霁弯了点腰，右手抵在她下巴处，大拇指的指腹微微摩挲着，轻轻用力让她的脸仰起，垂眸凝注着她，声音有些喑哑：
“哭了？”
昏暗的走廊过道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余晴晴看着他，良久才缓过神来。
“没哭。”她拂开柏霁抵在自己下巴处的手，移开视线，明明内心虚得要命，嘴上语气却十分强硬，“我哭什么？”
“谁知道呢？”柏霁捻了捻食指跟无名指，声音变得轻缓，“怕你臊哭吧。”
余晴晴：“......”
自从认识柏霁之后她的逆反心是越来越重了，好像曾经年轻时不曾拥有过的叛逆期推迟了七年，终于到来了。
她硬气地嗤笑：“怎么可能？”
柏霁见状，也不戳穿她，眸中含笑，依言点了点头：“嗯，是我小看你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的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既然你说无所谓，那我就挑明问了，他们说的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余晴晴听着他口中的问题，顿时生出一股转头就跑的冲动。
但柏霁锐利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跑也跑不掉，只能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解释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商莹然拍的，她拍了之后那天晚上就发给我了。”
“那天晚上？”柏霁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眯了下眼睛，“所以，两周之前你就收到了这张照片？”
“......嗯。”
柏霁深吸了一口气，步步紧逼地问：
“作为照片里的另外一方，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有权拥有这张相片的知情权和拥有权吧。”
余晴晴：“......”
她低声“嗯”了一句。
柏霁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作，不由催促道：“嗯了然后呢，发给我啊。”
余晴晴被他逼在墙角，身后是冰冷的瓷砖墙，她没有退的余地了，只好颓丧地低下了头，慢吞吞拿出手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照片发了过去。
在看到她点进跟自己聊天窗的那一刻，柏霁眼眸浅浅地缩了一下。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戴着眼镜，但其实他的视力很好，两只眼睛都是五点三，只是工作中需要大量注视着电脑，他才会时常戴着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
而此刻，他能清晰明了地看到，自己跟余晴晴的聊天背景并不是初始的白色，而是被设置成了两人站在渡轮甲板上低头相拥亲吻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