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私人海滩做的很好，风景宜人，海滩也很干净。
细沙绵软，没有一点杂质。
两人在这里一直待到周日傍晚，才驱车回到市里。
高速公路上的车子一路呼啸，背离平静的海域，驶向繁闹的市区。
上一个项目结束之后，公司又马不停蹄地接下了另一个新项目——承办游乐园万圣节主题的烟花会。
但这次项目的时间非常紧迫，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让他们准备，因此几乎没有得到一丝喘息的功夫，便再度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时候。
整个公司彻夜通明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作为需要最先给出设计稿的创设部，大家伙儿们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这是余晴晴第一次完整地跟一个项目，也是终于见识到了柏霁“工作狂魔”称呼的由来。
太可怕了。
她第五次重重地点了下头，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睁开眼。
会议室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在经历了一整天的头脑风暴后，所有人都神色恹恹地坐在位置上。
桌面上除了电脑数位板之外，全是喝空了的咖啡瓶。
然而跟他们半死不活的状态大相径庭，柏霁依旧是保持着那副平淡的模样，看着投屏，淡淡地说道：
“......客户那边已经定死了主题，这一块的万圣节元素不够分明，再想想看能怎么改进。”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烟花明天我让运营去联系工厂那边，看能不能设计成南瓜灯或者骷髅头之类的元素，但这主要的氛围烘托肯定不能光靠烟花，灯光这边也得跟上......”
众人安静地听他说完话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好的，柏总。”
大抵是大家的疲态已经明显得溢出来了，柏霁抬腕看了眼时间，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散了会。
“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交代完余下的工作，柏霁合上电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给大家放三天的带薪假。”
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之后，大家甚至没来得及听清他话里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了“下班”这两个字后，没有丝毫迟疑，立马起身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回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周。
“我受不了了。”
再一次通宵改完设计方案之后，创设部的所有人目光呆滞地坐在座位上，仿佛灵魂都出窍了。
昨天、应该说是今天，他们依照各方的反馈，终于把最后的定稿交了上去。
只希望这次能够顺利过稿。
“如果方案还不通过，我就从这栋楼上跳下去。”
闻言，余晴晴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时至今日，她已经彻底沾染上了打工人的怨气，看似好好儿地坐在工位上，实际上浑身已经散发出了尸体的味道。
整个创设部的精神状态如出一辙，处于疯癫的临界值了，神色迷离，眼神发散。
然而就在这事，忽然，门口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叩叩。”
这段时间下来，这道敲门声已经顺利成了每个人的心魔，因为一旦有人来敲门，就意味着又带来的新的方案问题。
尽管这时大家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但依旧保持着齐刷刷地动作朝门口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哀嚎出声，直接趴倒在桌子上。
柏霁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打印下来的方案文件。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环绕而过，片刻后，不起眼地勾了下嘴角。
“你们一个个的什么反应？”
创设部的主管破罐子破摔，问道：“柏总，别卖关子了，还有什么要改的就说吧。”
闻言，柏霁嘴角笑意更甚。
在众人即将崩溃时，他总算是开口了。
“行了，今天的班就上到这里吧，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吧。”
？？
大家集体宕机了两秒，随后很快又睁大眼睛看向这位顶头上司。
“......啊？！”
柏霁终于露出了笑容，将手里那个最终敲定下来的方案放到桌上，对大家说：
“方案通过了，恭喜大家。”
整个创设部静默了三秒，似乎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天方夜谭。
三秒过后——
“好耶！！！”
“呜呜呜啊啊啊嚯嚯嚯！”
“奈斯！！柏总万岁！！”
消化完这则好消息的创设部开始出现一些返祖现象，喧闹声瞬间充满了整间办公室。
正巧这时有隔壁运营部的人经过，见状忍不住眼红地说：“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好歹也顾忌一下没休假的我们。”
创设部见好就收，瞬间噤声。
一个个地都表示：
“okok我们不说话了，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运营：“......”
妈的，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柏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会儿后，目光又情不自禁地飘到了余晴晴身上。
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完毕了，甚至连包都背好了，一副整装待发等待下班的样子。
“......”
他哑然失笑，旋即也不再挡着他们下班的路，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转身离开。
下一秒，创设部的人蜂拥挤出，轰轰烈烈的，一眨眼，消失在了公司。
-
这周过的如同打仗一般，轰轰烈烈又着急忙慌的，作为主要负责人，柏霁更是忙得都要看不见人影了，方案确认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实地考察，跟园区里的工作人员沟通，敲定一切的细节。
就连柏如树喊他周末带余晴晴来家里吃饭都没能抽出空。
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卡在死线之前，将一切顺利地完成了。
“晴晴，今天晚上一起去玩吗？”
周五下午，创设部唯数不多的男性明晓拖着椅子滑行到余晴晴的工位旁边，递给她两张门票。
“园区那边给了几张门票邀请我们去玩。”
余晴晴跟他不太熟，于是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旁边伸出来一条白嫩胳膊，结果了明晓手中的门票。
顺带帮余晴晴应下了邀约。
“行啊，下班后一起去呗。”
答应完明晓之后，鹿呦呦转头看向余晴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免费的，不去白不去。再说了，刚好去看一看我们熬了这么多天设计出来的成果。”
看着她的视线，余晴晴叹了口气，她向来不会拒绝鹿呦呦的请求，最终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天下班之后，鹿呦呦把余晴晴直接带到了自己家里，然后给她简单的做了个万圣节装造，还把精心珍藏的暗黑系洛丽塔裙给她穿上。
站在卧室的镜子前，余晴晴看到自己眼角滴出的血滴，和撕开后又重新缝合上的嘴角，陷入了沉默。
这夸张诡谲的造型让她感到不安。
“真的要这么穿吗？”她迟疑地问道。
“怎么了吗？”
不同于她的抗拒，鹿呦呦却啧啧赞赏道，“多好看呀！”
可余晴晴还是觉得奇怪，在她的认知中这种妆容顶多就是用来拍拍照片，哪能真这么走到大街上啊。
“放心，这是万圣节独有的特权。”鹿呦呦说，“没有人会对你另眼相看的，顶多来夸你造型做得好。”
在她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终于打消了余晴晴企图卸妆出门的意图。
两人穿着同款的裙子和造型，手挽手出了门。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只有路边寥寥立着的路灯照亮着街道。
有了这层夜幕做遮挡，再加上旁边有鹿呦呦陪着，余晴晴这才从别扭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游乐园的万圣节氛围做得很足，官方定下的烟花秀时间是晚上九点，但是刚过八点，园区里就已经是人挤人了。
“嘿！”
忽然，余晴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她回头，然后便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明晓。
是真正意义上的“灰”头“土”脸。
暗褐色的眼影画成黑眼圈和眼袋，上至眼窝下至颧骨，厚厚的涂在脸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月没有睡觉了。
脸颊两侧最凹陷的地方也同样扫上了一层灰色，像是百八十天没有吃饱饭了。
最抓眼的，莫过于他脖子上挂着的匾牌——
“打工人”。
一个被吸光了精气神的打工人。
鹿呦呦乍一看到他的这副装扮都惊了，震惊了一会儿之后，旋即发出尖锐的爆笑声。
面对她的反应，明晓没有表现出太大波澜，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有气无力的打工人，说话声都是慢悠悠软绵绵的。
“别笑了，你俩这造型真好看。”
鹿呦呦憋笑回道：
“谢谢夸奖，你的也很别致。”
一番有来有往的夸奖与寒暄过后，他们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一拍即合，决定率先前往烟花观赏点占位置。
在往那边走的时候他们聊着：
“虽然烟花秀的设计稿和建模图我全都烂熟于心了，但一到现场之后，还是蛮期待的。”
“我也是。”鹿呦呦点点头，表示认可。“我太期待看到最终的成果了。”
一旁没有说话的余晴晴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像是看着自己抚养的孩子一点点长大，有种微妙的骄傲和成就感。
两人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观赏视角，正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烟花开场时，忽然人群一阵涌动，余晴晴一个不留神，被人群冲到了另外一边。
她张了张嘴，刚想喊鹿呦呦，却发现这里聚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压根就看不到人影了。
行吧。
垫脚仰头环顾了一圈，她最终放弃了寻找，还有两分钟烟花就开始了，她决定等看完烟花、人群散开之后再去找她。
就在她内心进行这番心理活动之时，已经被人流挤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眼看着甚至都要看不到烟花了，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温热而坚实的触感。
紧接着，熟悉的木檀味钻入她鼻腔。
柏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以一种拥护的姿态将人圈进自己的胳膊之间，将旁边拥挤的人流隔绝开。
然后低低弯腰下，凑在余晴晴耳边问道：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