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1 / 1)

终南城变天了。

据传有三具尸体死状惨烈。三具男尸都被人取了头颅,心脏也不翼而飞。

这可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纪东溪恍惚起来,疑惑是不是他们俩杀的那三人,他们可没把心都挖了。

“这三人到底招惹了谁,连死都没个全尸。”

“可不是吗,怪吓人。”

“取头尚能明白,这剜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如何能明白。”

“说不得这三人上了谁家的恩怨簿,江湖人拿头领赏钱不是常有的事,或是震慑或是祭奠,也不是没可能。”

“如此说来,倒也解释得通。只是这剜心,倒像是些邪魔外道所为之事。”

纪东溪心下也暗自惊奇,想说与常厌刀听,可转念一想,常厌刀对他们的身份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自己当时又不问,真是自讨苦吃!

终南城在两日后的子时被封锁的。据说那三人的身份已然核实,是偷溜出来的皇子和丞相的两位公子,衙门着朝廷来的高人抓凶手,闹得满城风雨。

但凡有武艺傍身者,皆落牢狱,秋后问斩。

这可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不过死了皇亲国戚,想想也合理了起来。

常厌刀无所事事地擦剑,纪东溪正在浣发,曼妙的身姿与曲线一览无余。

常厌刀无意瞥到,只觉两只眼睛发痒,跳得飞快。

“我云宫有密法可叫人看不出端倪,你先躲着就是。”

“不过下次你出门可不能落下我。”纪东溪闷声抱怨。

常厌刀背着她出了趟门,纪东溪猜测或许与那三具尸体出现异状有干系。

常厌刀偏头:“……没有下次了。”

“嗯?”纪东溪的耳朵被头发盖住,没听清楚常厌刀在说什么。

常厌刀也没有再复述的意思。抱臂侍在一旁。

“我发现了一条暗道,就在水缸下。”

“我就说怎么垫上了木板。讨巧了。怎么发现的?”

“烧鱼那晚,猫从地下摸出来偷吃。”

“你说这暗道会是谁留下的呢?让我们赶上这好运气。”纪东溪仰头一甩,利索地筛起发。

“谁知道。”常厌刀脱下上衣,也不怕冷,推开屋角水缸,便见一凹陷的人身宽的洞,他光着膀子就要往地下钻去了。

“等我。”

纪东溪赶忙拎过一把烛灯给常厌刀照明。

昏黄的灯光在常厌刀麦色的肌肤上游弋,交叠出一种崭新的柔和的光晕,叫人看了眩目。

烛头发出噼啪细响,常厌刀忽然撑起半截身子,捞过地洞边上的酒壶大闷一口,打了个酒嗝,也不拿烛火,又钻了下去。

纪东溪心不在焉地扯了扯满头的烦恼丝,摇头走到凳几前坐下,拿出册子慢慢记下发生的一切,时不时会笑出几声。

不多时,有官兵来敲门。纪东溪一问三不知,迎人进来搜了房,这才把人打发了。

关上门,纪东溪看着他们半年来置办的东西,心里有些心疼起来。

火焰一点点爬上了整座院子,不一会儿,火光冲天。

纪东溪从地道里爬出来已将近第二天晌午了。

荒山野地里找不出半点人气。纪东溪似有所感地抬眼一看,常厌刀正躺在一颗榆树粗大的枝干上瞧她呢。

“我要走了。”常厌刀低沉沙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什么意思?”纪东溪皱眉。

“就这个意思。”

“那你干嘛不直接走?”

“你不是说等你吗?”

“……”

她不应该自作聪明的。不管什么事,多蠢,多显而易见的事,只要关于常厌刀的,她都应该去问清楚才对的。

“那我去揭发你。”纪东溪负气道。

常厌刀是个江湖人。江湖人不会待在一个地方的。所以他现在是要离开了,一个人。

常厌刀抱臂看着纪东溪,嘴里叼了片榆树叶。

“我待在终南城半年之久,并非为你一人。终南城乃百晓之城,此处都无果,便想等人领你回去。”

“非为我一人?”纪东溪只抓住了这一句。她瞪着常厌刀,飞身跃到树干上,猫着腰,屈指给了朝他个指弹。

常厌刀吃痛,捂住了头。

“你要陪我,直到找到解药。”

常厌刀摇头,闪身到纪东溪身后。未等抵抗,纪东溪只觉眼前一黑,会周公去了。

“我帮你,只是带不得你……等我。”

再醒来已是夜晚戌时。纪东溪只身在客栈的床上躺着,枕边有一包高耸的银子。

“你给我等着!”纪东溪咬牙沉声。

一个鹞子翻身,纪东溪收好钱财,飞奔至楼下,问了方向,跨上骏马,朝南追常厌刀而去。

月色下扬起一片飞尘,巍峨壮丽的终南山愈来愈远。最后完全被纱帐般缥缈的飞尘盖住。

纪东溪颠簸了一整夜,现下天已大亮。

不知从何方荡来悠扬笛声,惊出一群暗鸦,铺天盖地,怪叫着飞过榆树林。

纪东溪勒马,见黄林中窸窸窣窣地晃出了一班人马。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若想从此过!”抡阔斧的大汉劈开了一棵粗大的榆树示威。

纪东溪抽出软剑作势便要厮杀过去。

“啊呀呀———”

那大汉身后持羽扇的儒生突然朝纪东溪扔了个小人过去。

纪东溪立即收势,差点没磕掉牙,一手轻巧接住了那大叫着的毛小子。

“……若想从此过,自作一诗来!”

纪东溪疑惑地把那张牙舞爪的小子摁到马后,还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

“姑娘,我们雅匪帮只劫文不劫财,观姑娘相貌,想必是大家闺秀,腹有诗书。陆某也不为难你,只要姑娘吟诗一首,便自去得。”

纪东溪轻笑着压低身体,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背上,好似搭弓上弦的箭:“本姑娘却没有锦心绣口,只有一身俗气金银和血债罪过。今日我这软剑非得沾上人命不可了。”

“别杀别杀!我的牛还在他们手里呢!”纪东溪身后的小子扯着嗓子喊。

“非也非也。姑娘今日惹不上人命官司。”陆雅正摇着羽扇朗笑道。

“哦?”纪东溪却不想再跟他们分辩什么,再耽搁下去,她就离常厌刀越来越远了。

打马舞鞭,风风火火地从人墙穿过去。

纪东溪虽然纳闷他们竟然放行,却又有一人悄悄跟着她,于是也不再做细想,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追上常厌刀。

“小子,我等会把你放下,你快回家吧。”纪东溪高声道,心里却在合计,跟着她的人什么时候出手。

“哎呀,姐姐怎么白日里说起梦话来了。”

“什么梦不梦的。”纪东溪轻笑,心里戒备起来,双脚蓄力便要放马脱身。

“现在才发现……太晚咯!”

“唔……”纪东溪忽觉颈背犹如针扎。

她到底还是太嫩了。只警觉一路跟着的人,却疏忽了身后的小子。

林间野道在纪东溪眼里发暗,几个眨眼,四肢便飘飘摇摇,纪东溪心里有了数。

看来这江湖当真不好闯荡啊。

“呸!小狐狸精!”

一股呛鼻的香味让纪东溪彻底晕死了过去。

“三当家的轻功着实厉害,她这一路都没发现呢。”

“狗牙,把人绑起来。”

狗牙朝穿紫衫的高瘦身影恭敬行礼,随后费力把纪东溪拖下马,利索捆了起来。

“哼,这种胭脂俗粉,厌刀竟然和她待在一起半年之久。”东方香烟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纪东溪脸上比划,语气刻薄。

“三当家,她不是挺好……哎哟!”狗牙捂着耳朵痛呼,“丑死啦,丑死啦!不及三当家一半美貌!”

“这还差不多。哼,我可不想碰她。发信号叫人来吧。”东方香烟拧着鼻子抱怨道,“杀了她都脏了我的手呢。”

东方香烟蹲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上,他从腰间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铜镜,哼哼着抚摸自己的脸,大约是脸上的脂粉过于厚重,纤长的手指上覆了一层雪白的颜色。

“咻!”

银花在湛蓝的空中绽开。

待那光火消逝,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东方香烟的铜镜里便出现了陆雅正的影子。

东方香烟连忙把铜镜收了。娇滴滴地喊了句“大哥。”

“三弟,怎么不把人带回去。”陆雅正儒生打扮,浑不似个土匪头子。

东方香烟也不似个小头目,身材瘦削,身量却高,这般模样,像台上的戏子。

“哎呀,大哥,我可跟了一路了,把我累坏了。而且狗牙一个孩子怎么搬得动人嘛,这不就只好叫人了,没成想竟然是大哥亲自来了。”东方香烟柔弱道。

“原来如此,倒是大哥思虑不周了。那三弟便快些回寨中,歇息好后,便挑水去吧。免得下次再累着。”陆雅正眯眼笑道。

“大哥~”东方香烟撅着嘴撒娇道。

陆雅正却只是笑,东方香烟气急败坏地瞪了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纪东溪,掐着朵兰花不情愿地走了。

“狗牙,出来吧。”陆雅正望天。

“大……大当家。”狗牙瑟缩地自树丛后蹦出来,别扭地揪着手指。

“把她带回去。”陆雅正摆手道,“好生招待……你便下山去吧。”

“……大当家?”狗牙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大当家怎么忽然让他下山,他做的不好吗?

“听话。”陆雅正没给他解释。

狗牙的眼睛湿漉漉的,哽咽地回了句“是。”

忽而刮来一阵大风,原本放晴的天转眼便要下雨。

陆雅正闻到了一股草木摧折的腥香。

远处传来阵阵气势汹汹的马蹄声,似要劈山裂石。青色的尘烟招摇在半空正往陆雅正的方向而来。

陆雅正却不为所动。

“庶民避道!庶民避道!”

陆雅正看到身前有千军万马奔腾,他只身站在中央,等待他的结局只有死在这铁蹄之下了。

“唉……”

军马飞驰而过,蹄声远去。这苍翠的林间又静谧下来了。

终南城中死了皇子,皇帝派了个小将军查找凶手,将军又配有五千铁骑,阵仗不可谓不大。只是不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抓凶却用将,杀鸡用牛刀啊。

铁骑前锋,披银色甲胄,骁勇威猛。那人身下战马都与他人不尽相同,鬃毛赤红。

“报!将军!将军!”

后头窜上来一个玄甲兵,手里攥了一只信鸽。

李茂行仰首,屈指到嘴边,朝天吹出一声嘹亮的哨声,身后奔腾的骑兵渐渐停了下来。

“休整!”

一声令下,令声似撼山河,在这旷野上回响。

李茂行翻身下马,摘下银色的鍪甲,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他把手里的兜鍪一抛,席地坐了下来。

“将军,国师来信。”

李茂行懒散地伸出右手,将士弯腰把纸条递上。

“啧,易仞的消息到底准是不准?”李茂行不悦地呲牙,一开口,竟似个毛躁的黄毛小子。

“殿下,国师大人的消息从未出过错的。”将士低声道。

“从未出错?那这次就不能错一回?”李茂行一拳把那将士打翻在了地上。

将士赶忙爬起来,匍匐道:“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国师大人这次的消息定是有误!”

“哎!”李茂行腾地站起来,棱角分明的俊脸曝在风雨中,他双手负在身后问,“你说,这胆大包天的女子长得什么样貌呢?”

苍鹰于云巅翱翔啼鸣,弄云拨日,倏然俯冲而下,于铁骑旗旌盘旋,几经翻腾,飞往了云山深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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