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1 / 1)

14.

酒吧中灯火昏暗,卡座最中心的香薰蜡烛成了唯一明晰的光源。

烛火晃动,程意微微抬头,看不清明淮序脸上的神色。

她垂下眼眸,正要收回拉住明淮序衣角的手,却看见他抬了抬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压住卡牌的一端。

“出这张。”那根指节轻点,在光影明灭间像是通透温润的玉石。随后程意看见明淮序身形微低,附在她耳边:“将牌。”

程意一时间只觉得耳根酥麻,几乎蔓延至全身。她心中慌神,稀里糊涂地出了牌。

“咦。”

被分到隔壁牌组的孟雪在出牌间隙回头,往程意这边望了望。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淮序,笑起来说:“我们意宝学会玩桥牌啦,上次不是规则都搞得糊里糊涂的吗?”

程意攥着手里剩下的牌,用凶巴巴的眼神看向孟雪,示意她赶紧闭麦。

孟雪逗了好朋友一把,见好就收,转回身去看牌了。

程意的手心里都是汗,成功在明淮序的提示下,拿到了第一局最多的筹码。

“意姐厉害啊,”坐在对面的男生惊呼道,“刚刚孟雪还跟组长说你不会玩,让我们多放放水的,原来是骗我们呢。”

程意脸上笑得明艳又无辜,内心暗戳戳地想,她玩牌的水平高低全取决于旁边的师兄。

“下局我们可要好好打啦。”那男生朝旁边的两人说,“之前不是约好了,积分最低的人,下学期刷一个月培养皿吗?”

“我已经刷了半个月了,”其中一个男生举手,“每次给我排晚班,实验仪器全都留给我收,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程意被这群人阴阳怪气的氛围逗笑,抽了一张惩罚牌。

惩罚内容是:跳一支热舞,并赢得满堂喝彩。

几个男孩子的脸色疯狂变幻。

程意知道惩罚牌许多内容离谱又社死,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不按牌上走的话,就麻烦大家之后一人帮我们实验室搬一桶去离子水啦。”

“可以的。”几人松了口气,说,“去离子水嘛,我们反正也要搬的。”

转头间又开始了下一轮。

明淮序确实很会玩桥牌,程意自知打牌实力不够,但却接连取得了几局胜利。她眉眼弯起,笑得像一只装了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

对面的男孩子们欠了十几桶去离子水,一个个杯子里的酒也几乎见底,终于坐不住了。

“组长,”三个人站起来,朝隔壁牌局哀嚎,“我们根本打不过意姐,过来换人啦。我们已经欠意姐的实验室好多去离子水了。”

“你们几个,”陈遇只得从刚准备开始的牌局中脱身,与一人交换了位置。他笑骂道:“牌都要叫我来,还欠一屁股债。再输下去,以后直接去程意实验室打工算了。”

程意可不怕他,她身边坐着明淮序呢。

“明师兄怎么不玩?”陈遇坐过来了,手上拿着一杯特调的柠檬冷酒,“觉得游戏无聊吗?”

“我不会玩。”明淮序面容淡定地说着瞎话,“看着觉得有意思,但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明师兄谦虚了。”陈遇笑了笑,点了一些小食上来,“规则很简单的。喏,程意坐你旁边呢。她刚刚让我们实验室欠债十几桶水,可以让她教教你。”

等着明师兄喂饭的程意:……

“我再看几局吧。”明淮序看了看程意,笑着说,“到时候再让师妹教我。”

陈遇也不强求,给几人发了牌。

游戏进行到一半,程意手上的墩数遥遥领先其余几人。明淮序在一旁算着牌,手机却忽然振动了两下。

是裕城研究所打来的电话。

明淮序指尖一顿,看了一眼目前的牌局。程意只要按照算好的牌依次出掉,再如何也是赢家。

他确保了师妹能赢得游戏的胜利,于是起身轻声道:“各位抱歉,我要先出去接一下电话。”

程意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我很快就会回来。”明淮序微低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帮师妹攒一年份的去离子水。”

程意眼睛带笑,很开心的样子:“嗯。”

明淮序理了理大衣边缘,出了卡座,走到酒吧外将电话回拨。

“年韫。”明淮序眼皮微低,将手机贴近耳侧,“是之前的数据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前几天已经检查过了,交上去的报告是合格的。”

“老大,”江年韫发着愁,说,“之前经您手的数据是没问题的,但我们现在的检测出了点问题,达不到标准。您什么时候回来?”

“等南大的项目结束。”明淮序说,“你们是接着上一个项目继续往下做的,不要太依赖之前的数据。”

“我们知道。”江年韫叹了口气,“南大这个项目补贴也不高,您为什么放弃继续和我们一起往下做,非得跑去那边?我听说您还在南大种花,是玫瑰?”

“嗯。”明淮序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我喜欢种玫瑰。”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给我发邮件。”他顿了顿,说,“我看见了会回复。”

“谢谢老大,我稍后给您发邮件。”江年韫说,“希望您项目顺利。”

明淮序关了通话,眸光看向酒吧的透明玻璃门,拢好衣袖朝里走。

他起先算好了牌,才放心出去接听电话,却没料想到刚走到卡座边缘,便有人起哄着要程意喝酒。

程意坐在角落里,嘴唇刚沾了一点酒液,便因过于醇辣的味道皱起了眉。她抬起眼,刚要开口询问鸡尾酒的度数,一只手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师妹输游戏了吗?”

明淮序手心微收,拿走了朝程意递过来的那杯酒。他身上还带着酒吧外冬日的冷冽气息,眼眸淡淡看向在座的几人:“女孩子不太碰酒,我替程意师妹喝了。”

“明师兄不玩游戏,”陈遇饶有兴致地说,“喝酒的惩罚倒是接上了。”

他刚要收走桌上散乱的纸牌,抬起时却被明淮序抵住一角。

“我玩。”明淮序坐在程意身侧,抬手间将人挡得严实。他将手中的辛辣冷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在桌面上发出“咔嚓”一声响,不重不轻的,“发牌吧。”

陈遇没有按他算好的牌走,他剑走偏锋,在试探程意的实力。

明淮序眼眸微沉,脸色也冷了几分。他等着陈遇将牌发完,却发现衣摆又被人扯了扯。

程意看着他,小声问:“师兄,那杯酒是不是很难喝?抱歉,明明是很好的牌,却被我打得稀碎。”

“没关系。”明淮序侧头看向程意时,立马敛去了眸中冷色。他轻拍了拍程意的头,说:“师妹已经做得很好了。有我在这边,师妹不想学的东西可以不用学,不该会的东西也没必要会。”

“雪雪刚刚不在,他们就是故意的。”程意不高兴地皱起眉,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师兄你难受吗?头晕想吐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不跟他们玩了。”

程意把“你们”、“我们”划分得如此清楚。明淮序看着女孩因他而生闷气的神色,心中一软,唇角也重新带起笑意来。

“没关系。”明淮序说,“他们不会有再让我喝酒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几局,明淮序打出的牌的牌又狠又稳,几乎没有留丝毫余地。他所拿到的墩数远超整个牌桌上其他人之和,而程意下桌后,赌注也从去离子水变成了罚酒。

明淮序说到做到,没有再沾一滴酒。他冷淡地看着输去游戏后被迫罚酒的几人,指尖点过纸牌的牌面。

“实在是喝不下了。”陈遇喝得头晕,不知道明淮序说不会是真谦虚,现在搁这扮猪吃虎把他往死里整。他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也……今天就先到这吧。”

陈遇说了散,大家玩得久了,兴致也差不多褪去,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孟雪重新回到程意身边,拉着人说:“明师兄下手太狠了吧,陈遇后面起码喝了……七八杯了。”

“他让我喝酒,”程意说,“你刚刚上厕所去了,就那一会儿,他给我拿了被度数好高的酒。师兄可能有些生气了。”

“啊?”孟雪闻言,暴脾气就上来了,“他还想灌醉你呢?!想干嘛呀,我去找他问清楚。”

“算了算了。”程意连忙拉住她,说,“我没事的,就是师兄喝了不少。”

“对不起意宝。”孟雪有些愧疚地看着程意,“我应该陪在你旁边的。”

“都说了没事啦。”程意笑了笑,说,“明师兄去外面打代驾的电话了,里面暖和,你先在这边等等。我去给他买点醒酒的药。”

“欸。”孟雪刚想叫住她,程意却一溜烟跑到了酒吧外面。

明淮序走到街口,吹了吹冷风醒神。

那杯酒的度数确实高,他揉了揉眉心,想,这群人怎么敢。

怎么敢把这种东西给程意喝。

明淮序缓了缓,约好代驾后,刚想回去找程意,却看见不远处的红绿灯处,一点雪白的身影朝自己跑来。

“师兄!”程意跑得不快,呢子大衣却全吹散了,露出里面乳白色的毛衣来。她在明淮序跟前站住脚,笑盈盈地举起了手中的蜂蜜水,“我刚刚看师兄有些难受,就去买了一杯蜂蜜水。”

蜂蜜水用装奶茶的塑料杯装着,纸盖封了口,上面还贴着兔子形状的可爱图案。

“谢谢师妹。可这么晚了,”明淮序触碰到杯子,里面的蜂蜜水竟还是温热的。他看着程意弯起的眉眼,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竟只觉得心中也是滚热的。

他顿了顿,才把话接着问了下去:“这么冷的天,店铺不是都关了吗?”

“我知道那条街,有一家关得特别晚的糖水铺子。”程意指了指对面的街区,有一点小得意,“他们家卖蜂蜜水的,师兄快趁热喝。”

“好。”

在喝下蜂蜜水前,他抬起手,拂去她发顶的一点细雪。

随后,程意看见男人低下身,细致地为她整理好散开的衣扣。

“外套太薄,师妹多添衣、莫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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