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见皇后(1 / 1)

费如珠的脑回路无人能及,崔家也炸开了锅。

崔玲玉淡然茗茶看着暴跳如雷的两位兄长和眉目间藏不住得意的二娘,柔声道:“婚姻嫁娶本就该如本人所愿,难不成日子是你们帮他过?”

崔皓道:“四妹妹,自古两姓缔结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衍之就算现在没有官身,日后封个侯爷还是极有可能的。你见哪个侯爷夫人是出生商贾?这不败坏我崔家名声吗?”

崔诚附和道:“正是如此,以长姐对衍之的疼爱,封侯只是早晚的事儿,这侯爷夫人若不是大家闺秀,岂不是根基不稳?”

崔玲玉不屑道:“两位兄长此言差矣,并非人人都能入你们一般心仪之人就是那门当户对之人。”说着她还不忘扫了扫恭顺立在一旁的二位嫂嫂。“且衍之本就性子跳脱,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真若是娶了如两位嫂嫂般贤惠温婉的女子,能压得住他那个性子?”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费姑娘虽非名门之后,却也是知书达礼,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并非低人一等。若无商户,大哥、二哥,你们吃的食物从何而来?穿的衣裳从何而来?”

崔皓道:“话虽这样说,可我崔家可非寻常人家,清玉可是当朝皇后,有多少王公贵女想要嫁给衍之,他却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崔玲玉道:“大哥,您也说了,多少王公贵女想要嫁给衍之,图的就是他这个身份。又有多少女子是真心图他这个人呢?费姑娘虽是寻常百姓,可她视众生为平等,从未将衍之当做宰相公子来趋炎附势。且自从识得她以后,衍之的病症是不是好了许多?”

崔皓冷哼一声,“不过一些烤串,辛辣之物食多上火,不利于脾胃。不过这衍之也是奇怪,药膳、御膳他也吃了不少,怎的就这烤串能治他的病?”

崔玲玉又道:“所以说费姑娘花心思了呀。她的烤串配上她的饮子。烤串虽是辛辣燥热之物,可饮子又有了清热去火的功效。衍之那么挑剔的人为何就对她做的东西情有独钟?那是因为费姑娘愿意花心思去研究衍之的口味喜好,否则哪能每次都做到衍之心里去?”

崔玲玉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崔皓自知说不过妹妹,便对着一旁的崔诚使眼色。崔诚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搬出长姐压阵,诺诺问道:“今日之事,可有人向长姐通传一声?”

崔玲玉噗嗤一笑,“父亲怕是这辈子没干过这般丢人的事儿,为了给儿子提亲,重兵相逼良家女子。哪里还有脸给姐姐说?”

崔皓忙附和道:“没错没错,还是别告诉清玉了,免得她也糟心。”

“总不能等到大婚之日才告知长姐,家中幼弟要成婚了吧?”崔诚摊手道。

崔玲玉淡然道:“反正我也不能进宫,还劳烦二位兄长自行考虑。”说着,便起身回她自己的小院了。

其实,绝食逼婚这个法子是她教崔衍之的,若是不能从弟弟这里打破“门当户对”才可成婚的传统,她此生想要嫁给秦墨怕是不可能了。

是以,不破不立,她贸然去求父亲,不仅父亲回拒绝,连秦墨那个不开窍的木鱼脑袋也会拒绝。既然衍之喜欢费姑娘却不得,她只能帮忙添把火了。既是为了弟弟,亦是为了自己。

崔玲玉刚走,崔皓也借故拉着苏映容走了,崔清玉虽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可自小便比他聪明有见地,若他去传话,指不定要被说教一番。还不如事不关己,待父亲自己去说。

一直没吭声的崔二夫人,也就是崔诚的生母拉着儿子低声道:“徖之,明日上朝你想办法去给娘娘带个口信,将今日的事与她说道说道。”

崔诚挑眉道:“娘,三弟娶个商女,您不是该得意吗?刚才若不是大哥与四妹妹都在,您怕是要笑出声来了吧?”

崔二夫人怒瞪了他一眼,“拼宠爱和家世,我自是比不过她舒惜月的。可比起三房生了两个赔钱货,我还有你和明玉。可凭啥她舒惜月让瑾玉嫁给她亲侄儿,而没考虑过咱们明玉?”

崔诚道:“娘!您可知足吧,明玉嫁的可是户部侍郎的嫡子。瑾玉虽然是嫁入了国公府,可舒三公子怎么说也是个庶子。庶子与嫡子相比,哪个地位更高?”

崔二夫人微叹一声,“也是,不过你也只是庶子,你可甘心?”

崔诚道:“有什么不甘心的。娘,您可莫忘了,若是没有母亲,咱二房三房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哪里还有今日富贵。母亲虽是脾气暴躁了些,可你何时见她为难过咱们?”

崔二夫人故作愤怒捶了捶儿子的肩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生的呢!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崔诚拉过新婚娇妻江婉如坐到一旁,道:“咱们崔家现在看着势大,可将来还是押在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的。只有咱们团结一心,崔家好、长姐好、二位皇子的地位才会无人可及。皇家议储,可不单单是看皇子的能力的。娘,婉如,以后对母亲恭顺些。衍之能娶到心仪的女子是他的福分,可这强求来的缘分最终是福是祸,还得看他自己如何应对。咱们只需谨记做好自己便可。”

崔家众人皆以为他们不说,崔清玉便不知今日发生之事,然而,此时的崔清玉正端坐凤栖宫内,安然享受着宫女为她按摩手指,听着暗卫向她禀报今日发生的事。

崔清玉轻轻摆了摆手,一众宫人识趣退下。

“桑榆。”崔清玉缓声道,“咱们有多久没出宫了?”

桑榆颔首答:“回娘娘,自三皇子降世后,咱就再没出过宫了。”

崔玲玉望着窗棂外嬉戏的鸟儿,怅然道:“五年了啊。日子过得真快,瑄儿也快五岁了。”

桑榆自小便伴着崔清玉长大,对主子的意思自是心领神会,道:“若此时出去,圣上许会怪罪。娘娘想要知道什么?奴婢代您去一趟。”

崔清玉凄凉一笑,“怪罪?只怕他都快记不得还有我这个皇后了吧。”语落,崔清玉幽怨的眸中又多了一丝凌厉,“安排人护好璋儿和瑄儿,明日你陪我出宫一趟。我倒是想去会会这将我弟弟迷得五迷三道、让我父亲不惜带兵逼婚的女子是何等奇人。”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来一把”招牌的时候,费如珠已经备好炭火、备好肉串,只等开张了。

昨夜她一晚没睡,在为生辰八字一事发愁,她想了半宿,没想到该用她真实的生辰八字与崔衍之合婚,还是该用原主的。

虽然她与原主生辰是一天,可这岁数相差了九岁,属相什么的都不一样了,该怎么合婚?

辗转一夜难眠,她还是决定用原主的生辰八字来合婚。事到如今,她是谁,来自哪里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嫁人了,嫁人之后是什么样的?她还能不能开店赚钱,这些问题远比生辰八字重要多了。

费如珠还在怅惘,一远远一观便觉周围一切都黯淡无光的女子进入她的眼帘。

女子一身浅紫色缎衣,清新淡雅中自带高贵之气,头上的金凤步摇也是栩栩如生,奇就奇在,女子每走一步,那步摇就如用胶水固定的一般,只是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什么叫端庄?什么叫贵气?!费如珠觉得今日自己算是开眼了。以往她觉得崔玲玉就是所见女子中仪态的表率,如今看见这名紫衣女子,才知道什么叫端雅高贵、仪态万千。

女子越走越近,费如珠眼睛都快看直了。直到女子行至她眼前,她才反应过来,正想问女子要不要吃烤串,却瞧见女子看向她的招牌时微微皱起了眉。

费如珠心惊,是她觉得这个名字新鲜,还是她认出这是崔相所书?若是识得崔相的字,那与崔家定是关系匪浅。该不会又是哪个崔衍之的小迷妹来找自己麻烦吧?

想到此处,费如珠又大着胆子在女子脸上扫了几眼,眉眼处与崔衍之有几分相似,却又比崔衍之英气不少,必定是亲戚没错了。

崔家亲戚没一个好惹的,费如珠自然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恭敬道:“小姐可要进来瞧瞧?咱家的烤串可是京都一绝。”

崔玲玉本是惊讶父亲的墨宝被万千学子奉若至宝,不承想竟被做成匾额挂在商铺上,多少脸面还是有些挂不住的。不过转念一想,这般行事必定是崔衍之所为,可见他对这女子着实上心。

见眼前邀请她入店的女子姿色平平,她也没想到这便是费如珠,只道:“安排一个雅静的房间,吾不喜人打扰。”

费如珠一时懵了,雅静?对于烧烤店来说,这要求也忒高了吧。“那个……小姐,不好意思啊!咱小店二楼有雅间,只不过这临街闹市,又是烧烤店,静不静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一旁的桑榆正要言语两句,崔清玉微微摆了摆手,“无妨,引吾上去。”

好在崔清玉对雅间还算满意,费如珠这才下来忙着烤串。总结了一下方才婢子夯长的交代,也就是说,贵气小姐的不吃猪肉、不吃肥肉、不吃内脏,且必须少油少盐少辣。

费如珠更是郁闷,烧烤烧烤,吃的不就是个料足味猛嘛!啥也不放,就一盘原始烤肉好了,何必费神来她这儿吃。

再说了,五花肉、肥肠、牛舌可是她店里的极品,特别是牛舌,每日限量供应的。这几日难得崔衍之不来,别人才有机会品尝到了烤牛舌的鲜美。

客人有吩咐,费如珠也不好擅自改动她的要求,只得按吩咐烤了各类蔬菜和牛肉,又忍不住赞叹,难怪人家身材凹凸有致,一张小脸吹弹可破的,可见对自己饮食严苛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费如珠呈上烤串正欲离开时,崔清玉缓缓开口道:“敢问娘子姓名?这铺子的东家可在?”

费如珠恭敬答道:“小女姓费名如珠,正是小店东家,让小姐见笑了。”

她就是费如珠?容色寻常,看着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崔清玉心头微微一怔,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笑道:“费娘子过谦了。吾可听说你的烧烤店是整个京都城最好的。本也有几家效仿的,可不到几日就关门了。”

这么一说,费如珠倒是当真想起她生意红火时有几个铺子效仿,可再仿,那味道是仿不了的。且她还搭配这饮子、小吃,哪里是一般人仿得了的。

“小姐过奖了。”费如珠笑道,“小姐这是第一次来吧?以往似乎没见过小姐。”

“哦?你是怎么看出吾是第一次来的。每日这么多客人你都记得住?”

费如珠道:“记不住全部也大概能记个三分之二吧。开店做生意,自然是要记得常客的口味和喜好生意才能做得长远呀。且像小姐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

崔清玉平静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好奇,“哦?吾这样的人?吾是什么样的?还请娘子说说看。”

费如珠将托盘放下,坐到崔清玉面前,一本正经看着她说道:“贵气!优雅!端庄!初看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再看又端庄得像庙里供奉的菩萨。”

世间敢与崔清玉平坐的人没几个,这般夸赞她的人更没几个,惹得端雅自持的崔清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令本想制止费如珠的桑榆也收回了手。

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入了费如珠眼中,她忙站起来问道:“这是不能坐吗?”

桑榆正欲回话,崔清玉摆了摆手,道:“无妨,你坐吧。吾倒想与费娘子多聊几句。平日里倒是没几个人愿与吾说上几句真心话。”

费如珠一听,霎时觉得她真可怜,又道:“莫不是小姐成日被关在院子里出不来啊?”

崔清玉回想了一下那住了十一载的凤栖宫,好像正是如此。“嫁了人的女子哪里还能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顾及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母家一族荣辱。”

费如珠一愣,“小姐你嫁人了?”

崔清玉道:“嗯,吾已出嫁十五年了。”

费如珠瞪大双眼,这不是她刚出生时,她就嫁人了?可这容貌看着与自己委实相差不大啊!

“小姐……不,夫人保养得真好,我还以为您与我一般大。”

崔清玉莞尔一笑,“费娘子可真会讨人欢心。吾而今已有三十二岁,哪里比得娘子年轻貌美。”

费如珠一本正经打量着崔清玉的美貌,“不不不,夫人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原我觉得萧家小姐风情万种,今日一见夫人才知道什么是一道光,让世间万物黯淡无光。”

“萧家?”崔清玉眉间浮起一丝冷意,“你说的可是萧岐山大将军的妹妹萧曼青小姐。”

“正是。”

“她是这儿的常客?”

“是的。她日日都来。”

崔清玉嘴角浮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费如珠不懂,桑榆却是懂得主子现在的心境。那三名舞姬,正是她哥哥萧岐山给圣上送来的。

费如珠想到崔清玉嫁人十五年都被困在深宅大院中,自己也快成了笼中之鸟,并未注意到她脸色有变,问道:“夫人,嫁人快乐吗?”

这一问,倒是让崔清玉一阵愕然。

快乐吗?彼时年少情深,恨不得日日相见、耳鬓厮磨倒是快乐的。后来,她从太子妃成了皇后,再做了母亲,那份快乐便肉眼可见的少了。

曾经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有情郎如今不知盘桓在哪位舞姬的罗裙之下。

“有的夫妻恩爱几十载如一日,也有的夫妻从年少情深走到两两相厌。若说快乐,自然是有的。若说不快乐,也是有的。可见对于快乐的定义千人自有千面,该是如何,还得看自身。”

费如珠微微一叹,道:“可见还是单身好,一个人无忧无虑快乐到老。”

崔清玉笑道:“女子皆逃不过嫁人的命运,费娘子若是觅得如意郎君,还是早些嫁人的好。莫要挑来挑去只剩些歪瓜裂枣。”

“那要是嫁了之后发现并不满意怎么办?或是像夫人说的,从年少情深走到两两相厌又该如何?可以去和离吗?”

看着费如珠纯粹的眼神,崔清玉叹道:“和离自是可以,可和离后的女子便不好再嫁了。且哪有郎婿一来皆是完美的?还需慢慢调教才是。”

费如珠隐约觉着崔清玉对她的婚姻也颇有不满,道:“我要有夫人这等容貌气度,和离之后求娶的人定是排满京都城,还怕嫁不出去?只有让前夫后悔的份儿。”

崔清玉是在暗指让费如珠别想与弟弟和离什么的,而费如珠的话倒像是在劝解她去和离,无奈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能事事顺遂。夫妻相处也是需要磨合的。”

费如珠耸耸肩,无谓道:“能磨合就磨合,磨合不了就干掉他!我来当家做主!夫人您也是,夫君若是不听话您就明里暗里折腾他,折腾到他听话为止。还得随时给他洗洗脑,告诉他,宠老婆千秋万代,虐老婆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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