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肆玉别无他法，左右转了转，翻翻小叶塞给她的零食，看看小江的器官标本，摸摸小王的电脑显示屏然后差点被他打出去，她看了看小王的屏幕，问道：
“对了，苦蛇那边，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小王：“这事我正要跟你说，昨天李隽提供了一名中间介绍人的联系方式，这名介绍人越过了平台上的介绍人，想要直接介绍潘小冰到李隽家做护工，我们追踪了他的号码，发现此人的确是在西街附近活动的一名待业青年。”
“他是苦蛇的混混？”
张肆玉问道。
小王道：“还在摸查他的关系链，不过这种跟无业游民差不多的小混混，就算在苦蛇，估计连个名号都分配不上。”
张肆玉思考道：“看来平台上那个中介还得认真查一查，如果他们之间有联系，潘小冰成为李隽护工这件事，或许并非偶然。”
底层小混混可接触不到大雪路富豪护工这活，招聘平台也没必要特地去西街挑选一个护工，中间哪一环开始推动了结果，这对于调查来说至很重要。
小王敲着键盘，头也不转：“经济科那边已经在查李隽的近年参与的投资有没有跟苦蛇相关的了，就我个人的直觉，这事，八成跟ISA那边追查的那个‘李隽’有关，但他们不愿意共享信息，我们也只有自己查自己的。”
张肆玉冷哼一声：“藏着掖着也没折腾出个什么名堂，还害我一起暴露，那两人除了公费旅游还会做什么。”
小王：“要是可以，其实我也想公费旅游。”
张肆玉拍拍他的肩膀：“你种连休假旅游都要加班的，还是留在调查局比较方便，至少可以当面暴打领导。”
“胡说八道，霍隆是我最尊敬的领导。”
小王听到外面的声音，转头看张肆玉：“你还在这里同情我，如果有苦蛇参与，李隽的情况可能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老老实实照顾你的主人去吧。”
张肆玉也听到了小刘发来的消息提醒，不想出门，又别无他法，气冲冲地走了。
由于律师下午还有事，小刘主动提出要送李隽回酒店，不过当然，也没忘了叫上张肆玉。
站在车旁，刘子平对张肆玉问道：“小玉，你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张肆玉看了一眼后座上那个神色淡淡的男人，给出第三个答案：“让我来开。”
小刘啊了一声，对她笑道：“可是霍队说了，让你少无证驾驶。”
张肆玉必须澄清自己不是违法的人：“谁无证驾驶了，我证件不在中河而已，又不是没证。”
小刘神色异样：“那抓到了也要罚款……”
“行啦有空我就去申请个临时的，让让。”
张肆玉正想直接把他踢出去，李隽突然开口道：“安全带卡住了。”
小刘赶紧抓紧时间占据驾驶位，回头瞥了一眼后面，有些得意地对张肆玉道：“李先生要人帮忙。”
卡住了？之前烤羊走路打歹徒都没问题，怎么现在系个安全带反而要人帮忙了。
张肆玉没办法，坐上后座，看了一眼李隽平静的脸，一手撑在他身旁的座椅上，一手越过他的身体，快速给他系上安全带，整个过程用时两秒。
她发丝轻微摆摆动，系好安全带，正要得意地坐回原位，小刘突然一个急速起步！
“唔！”
张肆玉摸了摸被李隽胸口撞得生疼的脑门，转头对小刘道：“小刘，你小子绝对是记恨我。”
小刘老实道歉：“这车刚改装过，我还没适应，对不起啊小玉，抱歉了李先生。”
张肆玉转过头，李隽若有所感地抬起眼。
“张小姐头很硬。”
李隽开口道。
张肆玉摸摸头，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谢了，你胸口也是。”
小刘专注在开车上，根本没听出什么不对，还插嘴道：“可不，张肆玉在我们局以头铁出名，就西街那边的悍匪，一挑三，分分钟揍得对面哭爹喊娘。”
张肆玉顿时踹了驾驶位椅子一脚，现在是炫耀她战绩的时候吗，何况才三个，也太瞧不起她了。
她转过头，视线正好看到李隽额前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伤口。
李隽：“是啊，她也可以揍得一群人张不了嘴。”
果然！
张肆玉郁闷，就知道要提这茬。
张肆玉：“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一份钱打两份工，吃亏的是我。”
“纠正一下。”
李隽淡淡开口：“准确地说，你是两份钱打三份工。”
张肆玉：“一份半，调查局开给我的钱只能算半份。”
调查局正式员工刘子平突然咳嗽一声，车里沉默了。
小刘感觉有点尴尬，找话道：“都这个点了，我得赶快把你们送过去，等会还要去跟江法医他们换车。”
“江法医。”
李隽重复了一遍小刘口中的称谓：“跟你姓江那位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一个人吗？”
张肆玉转过头含糊道：“差不多是一个人吧。”
不过她要纠正一件事：“我跟他关系很一般，跟江法医关系很好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
李隽：“所以，你当时是去跟他对接任务，并且把我们相处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你的团队。”
张肆玉：“那倒没有，全都汇报那也太没有营养了。”
李隽：“……”
他闭上眼，暂时不想跟她继续交流。
不说话就不说话，张肆玉正好清静下来写会文章，平时她是调查局学校两头忙，这几天又加上了李隽，幸好学校那边放假了，不然她根本忙不过来。
这次小刘要送他们到的目的地张肆玉并不陌生，好巧不巧，就在李隽家对面，ISA之前监视他时住的临月酒店。
也不知道那两个ISA在李隽家能获得多少线索，反正她是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到了位置，小刘朝她挥了挥手：“小玉，李先生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帮忙。”
张肆玉好笑地看向他：“我现在就需要帮忙，能不能换你来……”
刘子平火速驶离现场。
塑料同事！
张肆玉愤愤看他车尾灯一眼，孤零零地守在李隽身旁。
她望着眼前的车流，光明正大地偷看了李隽一眼，他的手上没有花，刚才律师的车上似乎也没有。
果然扔掉了，不知道现在叫小蕊去捡还还不来得及。
她又开始心疼自己的钱钱了。
算了，相信李隽一时兴起，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算了，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以后，他不可能坚持太久，一来没人希望有一双调查局的眼睛在身旁盯着自己，二来，她做饭这么难吃，李隽雇用她跟卧薪尝胆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心情开朗了许多，对李隽问道：“进酒店吗，还是先在外面走走？”
李隽道：“你这么体弱，吹得了寒风吗。”
张肆玉想起那些人设，自己都有点头痛，还好她现在至少不用装了。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开口道：“那是我同事根据男人特性订制的剧本，至少你也挺受用的不是，不然现在怎么会跟我是这个语气？”
李隽沉声道：“张肆玉，你觉得我语气不好，只是因为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吗？”
张肆玉低下头，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是因为我说谎骗了你，辜负了你的信任，还试图开枪连你一起解决。”
张肆玉认错的态度那可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反省得非常快：“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李隽垂下眼帘：“我不接受。”
张肆玉立马抬头看他：“那怎么办？你也想朝我开枪吗？”
李隽一挑眉：“好啊。”
张肆玉不怕躲子弹，但她对李隽的反应感到不太开心，她仰起头，挑衅道：“那这样，你要是能打中我，我给你免费打一辈子白工。”
李隽摇摇头：“太难兑现，你如果输了，要答应我一件事。”
张肆玉感到奇怪：“一件事？我看别人都是三件事。”
李隽：“对于我而言，一件就够了。”
张肆玉：“那我要是赢了，我也要一件事。”
她要跑路。
李隽静静道：“警官，现在是你理亏，就我们两个人的条件，你认为这场赌约谁担的风险更多？”
张肆玉泄气道：“好吧好吧，反正也是讨你开心，不过你也别说我欺负你，到时候，你可以使用智能工具，甚至找人帮你都行。”
一个盲人没有任何打中她的可能，她可不喜欢太不刺激的赌局。
他们来到一家射击场，这家射击馆除了实弹射击，还提供彩弹射击对战项目，李隽还在调整智能眼镜，只听张肆玉对老板道：
“彩蛋多没意思，打我的枪，要不换成实弹的吧？”
李隽：“……”
老板哈哈笑道：“姑娘，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但是这枪就是你敢中，其他人也不敢开。”
“好吧。”
张肆玉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换装备的客人，对老板道：“老板，我看了手册，你们这里有警匪死斗对战模式是吧？”
老板点头，又听她道：“但是现实情况中，警匪对战一般都是多对少，平均人数是不科学的，警方一定会派足够的人手包抄犯人。”
老板会意：“所以你想一个打十个。”
“而且。”张肆玉竖起食指：“对于一次行动来说，后方指挥至关重要，一般会选择能纵观全局的人坐镇后方。”
李隽闻言，神情略有动容。
老板看了一眼李隽，这位客人由于是视障人士，他特例同意对方使用特殊智能设备，尽管如此，对于一个连走路都需要借助设备的盲人而言，玩真人枪战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也能理解张肆玉的意思：“我们会给李隽先生一个更精准的定位控制台，语音播报辅助他了解战场情况。”
张肆玉收回手笑了笑，好了，现在只要找到八个愿意跟他们玩这个特殊场的人就好了。
她第一个找上的是三个懵懂的年轻面孔：“你好，请问你们愿意参与九市民联合围剿中河调查局局长行动吗？”
年轻人：“……”
靠，好心动。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届调查局局长是谁。
“怎么个玩法啊？”三人中的其中一人问道。
张肆玉：“就是死斗模式，只不过从五对五变成你们九个打我一个，直到场上剩最后一个人为止。”
年轻人笑道：“那你很自信啊。”
张肆玉竖起大拇指往旁边一指：“只不过，你们的指挥官是他，一位全盲的视障人士。”
李隽对他们礼貌一笑。
年轻人：“……你们俩都挺厉害的。”
在中河生活哪有不疯的呢。
李隽对张肆玉道：“他们犹豫也对，九个人要打中你并不是难事，就算没有我，应该也是你的胜率比较低，很难获得游戏体验。”
张肆玉走到一旁，转了转手中的枪，对老板道：“能借一下你的靶吗。”
老板看清楚她手上的枪，支在一旁看戏：“按理来说要收费，但调查局局长都亲临了，我必须请客。”
张肆玉顿时将子弹上膛，抬起双手，快速朝着靶子连开三枪，远处的靶心正中只留下了一个弹孔，她收起枪，对围观的年轻人道：“还想看什么表演吗？”
眼神中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还想看飞碟。”
张肆玉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打完枪，那三个来自中河大学的学生还没答应加入，隔壁俩玩实弹的男人倒是表示想加入他们的彩蛋游戏。
张肆玉刚跟实弹俩大哥解释完情况，又听另一边有人道：
“那三个中大的不来的话，我作为赫灵代表可以加入吗？”
张肆玉转头一看，看到一个高大的熟面孔，诧异道：“你是上次那个……不寻常。”
“是常不寻！”
常不寻纠正道：“同学，上次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还得遭殃。”
张肆玉见过一次眼前这个青年，两月前的十月十九日，那时她还是个临时警员，豪罗的五个暴徒为了向中河拜城的头目周景恬寻仇，不惜持枪闯入拜城的交易地点劫持数名人质，还开枪击伤了当时正好在场追查西里里集团继承人黎昭昭绑架案的霍隆，他们撤退的时候准备挟持一个人，常不寻就是那个人质，他为了保护黎昭昭站了出来，但豪罗还要带走一个人质，于是选中了张肆玉，因为她的外表比较具有欺骗性，那几个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借机反杀，干掉了两个暴徒，配合调查局活捉了三人，借此也得到了进入调查局的机会。
张肆玉摆摆手：“见义勇为，该做的。”
李隽闻言，莫名开口道：“张局长救过的人挺多。”
张肆玉感觉他又在挑事，对常不寻道：“你们赫灵的学长，赶紧帮帮他组队。”
在常不寻之后，那三个中河大学的学生也开口要加入，常不寻又去找来一对情侣，终于凑齐了十个人。
赛前热身，李隽记忆着定位坐标与大致对应的实际区域情况，对频道里的张肆玉说道：“但愿你对得起你调查局特工的名号。”
张肆玉戴上护目镜，勾起嘴角：“我保证，你什么也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