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1 / 1)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落,躺椅上铺着被子,像个软绵绵的小窝,韩澈裹在里面,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舒坦了。

他微眯着眼,看到郑好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面朝窗外,膝盖上放着刚刚取下来的绘本。

她低着头,整个人融进了这片日光里,脸颊上的绒毛泛着银光。微风轻拂,耳侧的碎发也在随风舞动。

难得见她这么安静,韩澈一时没忍住,凝视着她的侧脸,久久没有挪眼。

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郑好蓦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睡不着?”她把书放在地上,准备起身,“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了?把你这边的窗帘拉上吧。”

韩澈忙开口:“没关系,就这样挺好的。”

郑好又坐回原位,“那你把眼睛闭上。”

韩澈弯唇一笑,乖乖闭上眼。

书房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轻微窸窣。

郑好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这本书翻完了。

故事很简单,在一个春天的下午,小女孩为了实现和朋友的约定,独自出门远行。她穿过街道、公园和河流,走过每一道熟悉的风景,最后,将朋友的遗物,交还给她的父母。

画面温暖明媚,文字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郑好一口气读完,放下书,望着白纱帘外朦胧的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转眸望向韩澈,他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绵长。

这就是他最喜欢的书?

满书墙的文史哲政经,他却最喜欢这样一个平淡而温柔的小故事。

这样的人,大抵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郑好慢慢向前倾,认真观察着韩澈的睡颜,他眉眼清俊,眼尾微微上扬,睫毛浓而密,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纱帘轻舞,阳光随之跳跃,在他脸上晃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也许是长期失眠导致的。

“喂。”郑好轻声喊他,“睡着了吗?”

韩澈没有回答,睡颜依旧平静。

“韩澈?”

依旧没有回应。

郑好慢慢起身,把书放回原处,又回到韩澈身边,俯下身凝望着他,一缕发丝轻柔地垂落在他的脸上。

伸手覆在他的额上,定了几秒——

不烫,应该没有发烧。

郑好安心下来,轻声道别:“那我走咯?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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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韩澈才恍惚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旁边的地毯上也没有人影。

“喂——”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喉咙还是有点疼,但比起早上已经好多了。

等了会儿,没有人回答。

他抬高音量,又喊了一声:“郑好?”

声音很快归于寂静,空荡荡的房子里,听不见任何回应。

她是真的走了。

只剩寂寞,笼罩着空旷的房间。

--

郑好离开后,骑着小电驴去了郊区的父母家。

推开院子的铁栅门,郑大钱就像上了发条似的撒开了腿往里冲,满院子地追鸡赶鸭,玩得不亦乐乎。

冯玉兰正坐在门口择韭菜,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扔下手里的菜,起身抓起一根笤帚,骂骂咧咧地追在郑大钱后头。

一时间,鸡飞狗跳,鸭毛乱飞,满地狼藉,骂声不断。

郑好终于出手控制住了狂躁的郑大钱,鸡鸭们全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其中一只小母鸡因为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冯玉兰瞪着郑好,眼里喷着火。

郑好腆着脸,讪讪地笑:“妈,你看这鸡快不行了,不如……”

冯玉兰举起笤帚,对着她点了几下,“你是黄鼠狼成精吧?每次来都要祸害我一只鸡。”

郑好狡辩:“又不是我,是郑大钱……”

冯玉兰冷哼一声,弯腰拎起地上的小母鸡,转身走进屋里,嘴里絮絮叨叨:“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平时乖得很,一到我院子里来就兴奋,肯定是你撺掇的。”

郑好笑嘻嘻地跟上去,“它想吃鸡了呗,能怪我嘛。”

冯玉兰烧了一壶水,倒进不锈钢盆里,把小母鸡扔进去,搬到院子里开始拔毛。

鸡鸭们目睹此景,更加瑟瑟发抖。

郑好蹲在旁边,满意地欣赏着小母鸡圆鼓鼓的身子,幻想着待会儿将它大卸十八块,扔进汤煲里,再加点香菇,慢慢熬上几个小时,金黄色的汤骨碌碌地冒着泡……

日头渐沉,院子里洒满了余晖。冯玉兰拔着鸡毛,郑好择着韭菜,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妈,我爸呢?”

“钓鱼去了,早出晚归的,比上班还勤快。等着吧,饭做好就回来了。”

“晚上吃啥啊?”

“韭菜饺子。”

“啊?”郑好愁眉苦脸地望着手上的一把韭菜,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痛恨的食物,偏偏爸妈又很爱吃,隔三差五就要来一顿,吃得她是生无可恋两眼昏黑。

“晚上留下来吃饭?”

“不了不了。”郑好慌忙拒绝,找了个借口:“我跟小雨和童梦约好了,晚上喝鸡汤。”

冯玉兰拔鸡毛的动作一顿,一记凶狠的眼刀飞过来。

“我就知道,你天天打我鸡的主意!”

郑好自知失言,赔着笑解释:“我这不是怕鸡把院子里的菜都糟蹋了,才想着为你分忧嘛。”

冯玉兰冷冷地瞥她一眼,鼻孔重重哼气。

--

夜幕降临,麻雀街上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童梦和谷小雨回到家,一推开门,就被扑鼻而来的香味勾得口水直流。

“又炖鸡汤了?”谷小雨兴冲冲地跑进厨房,见郑好正在灶台前忙碌着,掀开盖子,热气腾腾,鸡汤的鲜香味愈发浓郁。

童梦慢悠悠走到厨房,抱臂倚在门口,说:“我跟小雨本来打算去吃烧烤。”

郑好舀了一小勺鸡汤,尝了下味道,头也不回道:“那你们去呗。”

童梦倏地瞪大眼睛,声音抬高了八度:“听你这意思,这鸡汤没我们的份儿?”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郑好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编出个理由,“我不是去探病了嘛,怕被传染,想喝点鸡汤增强抵抗力。”

童梦冷冷哼笑,跟谷小雨交换了个眼神。

“你要是带回了病毒,我们都有感染的风险,所以都需要增强抵抗力。”

谷小雨默契地接话:“没错,有汤同享,有病同当!”

“那……行……吧。”郑好艰难地答应。

她也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以前每次从父母家捉鸡回来,总是三人一起分享。

只是这次,她心里多了个人。

又熬了半小时,郑好终于把炖好的鸡汤舀到碗里,依次端上桌。

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满口余香。

童梦很快喝完鸡汤,问郑好:“还有吗?”

“呃……”郑好稍作迟疑,立刻被她看穿了:“还有是吧?说,想留给谁?”

郑好弱弱地解释:“这只鸡挺大只的,我怕咱们仨吃不完,就想着——”

童梦大手一挥:“没事儿,多大我都能解决。”

谷小雨附和道:“对啊,我饿得很,还能再喝两碗!”

郑好为难地说:“要不,我给你们点外卖?”

童梦:“鸡汤留着干嘛?剩饭剩菜不能吃,会致癌。”

谷小雨:“对啊,咱们三个人还消灭不了一锅汤吗?”

面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郑好无力抵抗,犹豫片刻,只得老实交代:“其实,韩老板病得很重,吃不下饭,下不了床,我想给他留点儿……”

童梦挑挑眉:“哟,总算说实话了。”

谷小雨啧啧感叹:“没想到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恋爱脑了。”

“我哪有?”郑好急忙辩解,“我这是在关心领导身体,提高服务质量嘛。”

童梦脸上挂着假笑:“真的吗?我不信。”

谷小雨望着郑好,眼神真挚又八卦:“你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郑好摆摆手,打着哈哈:“一碗鸡汤而已,你们想多了。”

谷小雨猛地一拍桌子,正义凛然道:“别装!我看过的言情小说比你背过的课文还多!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郑好:“……”

这是干啥?她好心炖一锅汤,还要被当犯人审。她可太冤枉了!

童梦沉吟道:“这样吧,要是你承认,我们就不喝了。”

“要是不承认,”谷小雨端起空碗,一脸奸笑,“嘿嘿,你懂的。”

郑好陷入了纠结。

一想到这只鸡是好不容易从母亲的虎口里夺来的,又经历了三个半小时的小火慢炖,再一想到,韩澈也许还没吃晚饭,不知他的病情会不会加重……

郑好一咬牙一狠心,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耶!”对面两人兴奋地击掌,“我就知道!”

--

韩澈确实还没吃晚饭。

家中无人,也无事可做,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次睁眼时,四周漆黑又寂静,而外面的夜景依旧璀璨热闹。

窗外是万家灯火,他却孤身一人,两相对比,更觉寂寞满身。

恍惚中,门铃又响了。

韩澈心里一动,某个念头突然不受控地窜了出来,擒住他的神经。

虽然不可能,但……也许是她?

韩澈慌忙站起身,一颗心像气球渐渐充盈,膨大,就快要飘到空中……

双腿睡麻了,走起路来虚软无力。他艰难地往门口挪动,顺道打开一盏盏灯,家里顿时明亮如昼。等双腿终于恢复知觉,他打开门。

“砰”的一声,心里的气球被扎破。

门外依旧是那个物业小哥。

韩澈的心又落回谷底。

物业小哥满脸都是打工人的疲惫和无奈,都懒得职业假笑了,提起手上的牛津布袋子递给韩澈:“韩先生,这是你的同城闪送。”

韩澈皱起眉,有些困惑。

他才刚睡醒,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谁给他叫的闪送?

接过袋子掂了掂,沉甸甸的,再一看上面的订单,收货人的确是他的名字,下单人是——

房东郑大姐?

韩澈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转过弯儿来。

“谢谢,辛苦你了。”韩澈看了一眼物业小哥的胸牌,暗暗记下他的名字,决定明天去物业送锦旗。

关上门,打开保温盒,鸡汤的香味飘散出来。

韩澈的嘴角不受控地上扬,都快咧到了耳根,眼里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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