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笨(1 / 1)

明明已近亥时,街市上却越来越喧闹不堪。

那人群从东至西,从北至南,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传棋感觉到了事态的紧张,她不由地握紧了喻言的手。

喻言也握了握她,似乎在说:“别怕,我在这里。”

传棋突然想起了曾经她做过的一场梦,在一片雾气中,喻言握紧了她的手。

本是令她觉得安心踏实的,可是梦中的喻言却说:“你逃不过的……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她看向喻言,他的侧脸虽被她涂得脏兮兮的,却仍遮不住他清雅的风度,矜贵的气质,就像是一只白天鹅,不慎被泥坑沾污了羽毛,可是丝毫不影响它的高贵不凡。

而她自己,却像一只喜欢在泥坑里打滚的小鸭子,泥坑就是她的归宿。

可是白天鹅的归宿是天空。

她神使鬼差般地问了一句:“柳大哥如今在哪里?”

喻言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明显松了松,很快,还是握紧着传棋,他说:“柳博容应当在宫里,这段时日,听闻他去得频。”

他回过头,看着传棋:“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传棋问:“京城究竟出了什么事?”

喻言一面拨开人群往前走,一面说:“官员的年度考核结果出来了。有人要保的,却没被评为优秀,有人要踩下去的,却被评为了优秀。”

“有奏疏呈上去,状告此次考核出了纰漏,有人徇私枉法,事先透露了题。”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今日是彻查的第一日,便出了这乱子。”喻言回过头看向传棋,“其实,我也不确定两者是否有关系。”

传棋脸色一变,犹豫道:“我……我之前从何向明那里看到了五百道题,后来默写了出来,交给了柳博容,他送入了宫中。这个乱子,是否与我默写的五百道题有关?若不是我,会不会就不出乱子?”

喻言唇角微微上翘:“知道你记性好,却不知你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你别自责,说不定这乱子是我惹出来的。”

传棋问:“怎么?”

喻言道:“我从其他人手中,也拼凑出了五百道题。”

传棋不解:“柳博容同他们相识已久,他们却守口如瓶,为何会将题目给你呢?”

喻言道:“擒贼先擒王,柳博容肯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一直花费精力与何向明谈判。而我,却知道另一个道理,百姓的力量是最大的。因此,我通过陈琼,去与其他人谈了谈。”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谁做事,为求自保,他们便将题目给了我,以求得将来万一出事之时,我喻家会保住他们。”

传棋听了这一番话,对喻言有些刮目相看,身为世家子弟,他不仅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还有天生的敏锐性和洞察力。

她愈发觉得,自己同喻言的距离更加远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和她一起看书聊天的差生王小八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国子监门口,里面的火已经灭了,甚至根本都没有浓烟飘出来。

可是……却不停有人撞击国子监的大门,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有人站在高处喊:“国子监失火,里面的百年典籍危险啦!我们要赶紧撞门进去,救出典籍,造福万世!”

众人受到了鼓舞,撞门的力度更大了,眼见着国子监大门摇摇欲倒。

传棋一个箭步跳上了一块大石头上,朝众人喊:“停下来,大家停下来!”

“里面的火已经灭了!早就灭了!你们看,天上没有浓烟!”

众人看向传棋,又看看天空,确实如她所说,并没有浓烟升起。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别听她的,她就是想要典籍被烧毁,瞧她脸上的灰,她就是那纵火的人!”

传棋一愣,刚想辩驳,突然见到喻言也一跃,竟直接上了屋檐。

虽脸上有灰土,却遮不住他那绰约风姿,他道:“我是国子监监生,一个月前,里面的所有藏书,已经全部被转移至礼部。”

底下有人又喊:“骗人的,怎么可能突然转移藏书。”

喻言从容不迫道:“今年官员考核,礼部负责出题,将国子监馆藏典籍全部运了过去,至今并未归还。”

有人喊了一声:“是啊,我小舅子的大伯母的二表哥,就是被叫去了礼部主题,确有此事。”

众人信了喻言三分。

喻言又说:“如今礼部的火势明显更大,大家看看城西,依旧升起一片浓烟,却有人将你们引到此处,莫不是为了让礼部烧得更猛?!”

众人被煽动,更信了喻言七分。

众人正停在原地左右为难,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往城西而去。

有了带头之人,后面便有人跟着,跟着的人多了,这个群体便形成了集体意识:屋檐上的人说的是真的,他们应该去礼部救书。

人群全部散去,国子监门口空空荡荡,除了大石头上的传棋,再无一人。

喻言一个优雅地飞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对传棋说:“真不让人省心,你刚才差点惹火了那些人。”

传棋面露尴尬,并不言语,只一脸为难地看着喻言。

喻言道:“或许骗不了他们多久,赶紧下来。”

传棋红着脸,伸出右脚往前探了探,喻言方才意识到,这小姑娘是下不来了。

喻言伸出手,道:“往下跳,我接住你。”

传棋眼睛一闭,往下一跃,安稳地跳到了喻言的怀中。

喻言道:“我突然想起了一首童谣,小老鼠,上……”

“闭嘴!”传棋朝他耳边吼了一声,直吼得他耳朵发疼。

喻言不知她为何突然火气那么大,揉了揉耳朵,道:“我们从国子监侧门进去,将书馆的书全部转移到暗格中,抓紧时间。”

传棋立即转身往侧门跑去,喻言跟在后面,忍不住说了一句:“咦,这时候倒挺有方向感的,认路了。”

传棋停下来,回头又大吼一声:“闭嘴!”

喻言抿紧了嘴,不再言语,两人迅速跑进了国子监侧门,往书馆而去。

里面空无一人,值守巡逻的人都不见了,传棋疑惑道:“这里平日就没人的吗?”

喻言不言语,他走到书馆门口,从袖中拿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

他等传棋走进来之后,又打开了一扇窗户,一跃而出,从外面将门锁上,再从窗户跳了进来。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传棋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喻言的用意,这样子,外面的人不会知道里面已经有人。

想明白了之后,她觉得道理其实很简单,可是,她刚才进来之时,却根本想不到要这样做。

今日,从她无视那股烧焦的味道,关上窗就睡觉,到她跳上石头朝众人喊话,差点引火烧身,再到她下不来要喻言帮忙……

所有的事,都显示了她的愚蠢。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在下棋时,在读书时,在写文章时……

传棋沮丧地说:“我是不是很笨?”

喻言正在开着那个隐蔽的暗格,回头看向传棋,“我能说话了吗?”

传棋一愣:“你什么时候不能说话了?”

喻言道:“你刚才不是让我闭嘴吗?”

传棋:“我……”

喻言笑了笑:“你瞧,我才是最笨的,连你什么时候让我说话,什么时候让我闭嘴,我都理解不了。”

暗格的门打开了,喻言道:“能看过一遍,就记住这暗格开锁方式的人,怎么会笨?我都是记了十多次,才记住的。”

喻言见传棋脸色好了一些,接着道:“书馆的书太多,无法全部运进暗格,我们分头行动,将每个字号每一栏的前五册和后五册搬进来就行,那些都是孤本。”

传棋点点头,转身便开始干活,而所谓的分头行动,其实并没有分头。

因为,他们搬书方式是,喻言个子高,便搬上面三栏的,传棋搬下面三栏的。

两人都觉得时间紧迫,不知道那些去往礼部的人,发现礼部其实根本无书,会不会立即像疯子似的,冲回国子监。

待两人将所有孤本放回了暗格,发现已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汗水都湿透了衣衫。

暗格内的书架已经放不下了,只能将书草草地堆在地上,两人走路都要极其小心地避开。

喻言看着传棋找好了一处空地板坐了下来,他便将暗格的门关上了。

喻言说:“暗格的窗户开在屋顶侧边,若是有灯光,外面很容易看到,我得熄灯了。”

传棋轻声道:“好。”

喻言将刚才生起的一盏烛火吹熄,周围登时漆黑一片,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黑暗。

从窗户中透出来并不明亮的月光,传棋能看到喻言坐得离她并不远,但是看不清他的脸。

传棋说:“喻言……”

喻言:“嗯?”

传棋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子的事……”

喻言笑道:“我也是,挺有意思的是不是?”

“有意思?”传棋不理解,“你喜欢这样子的事?”

喻言想了想,道:“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往日的时光,每一日都同前一日差不多,我觉得很没意思,可是今日的事,却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日,所以我才说,有意思。”

传棋还是不理解:“怎么会每一日都同前一日差不多呢?今日看的书,必定同昨日不同,而即使是相同的一本书,今日所看的心境,同昨日的必定不同,每日都是新鲜有趣的。”

喻言笑出了声:“你说得有道理。你喜欢读书,可我不喜欢。”

传棋问:“你喜欢什么?”

喻言愣住,半晌后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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