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中院(1 / 1)

传棋告别何向明:“后会有期,最后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向明还以为她会问与柳博容有关的事情,没想到她说:“不要再打哑谜,我想问你为何要伤王氏?”

何向明怔了半晌,说:“我原以为她同我一样,要的是这世上重现光明。可是,原来她要的只是地位与金钱。我与她起了争执,失手打伤了她。”

传棋蹙眉:“你又打哑谜。我听不懂。”

何向明朝她一笑,“或许,将来柳大哥会告诉你的。待你们好事成了的那日。”

传棋刚准备让何向明别再打这种玩笑,突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见柳博容正站在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

柳博容笑道:“你希望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传棋移开眼神,看向何向明:“他听到什么了!”

何向明道:“他听到什么,该问他,问我做什么?”

何向明与柳博容的关系仍有些僵,他站起身要走,不愿意与柳博容交谈。

柳博容冲着他的背影说:“向明。”

“向明。保重。”

何向明驻足不前,好一会儿回过头,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冰释了这几日他们俩之间的争吵和不愉快。

“柳大哥,我说话算话,你们好事那日,我一定准备一份大礼。”

说罢,他转身而去。

柳博容对传棋笑道:“刚才你们说了半天,是在说这个?”

传棋羞得脸通红,慌忙解释:“才不是。”

她低着头就要走:“我回屋子收拾行李。”

柳博容伸手拉住她,眼神温柔,“小棋儿,我帮你。”

传棋没有拒绝,也没有甩开他,只红着脸往前走。

柳博容只觉得传棋羞涩的模样十分动人,忍不住又逗她:“好久没见你爹娘了,很是想念。你几时回乡,我陪你好不好?”

传棋忙道:“我刚来京城没多久,还不打算回去。”

柳博容道:“那我先写封信去问声好,你看行不行?”

传棋嘟囔:“问我做什么,你爱写便写。”

柳博容说:“那我写好后,给你看看?”

传棋说:“给我看做什么,你乐意写什么就写什么。”

柳博容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凝了凝,道:“若是我写求亲,你也乐意?”

传棋吃了一惊,看向柳博容,分辨不出他是说笑,还是认真。

虽然她幼时与柳博容曾有过半年的接触,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况且除了一起下棋,偶尔一起吃吃喝喝,便没有别的来往。

此次在京城重遇,两人也只是接触了短短数十日,若柳博容真对她动了那番心意,传棋只会认为,情不知所起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歪着脑袋看着柳博容,小鹿般的黑亮眼眸盈盈闪闪的。

柳博容也回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用手轻拍她的脑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小姑娘别这样盯着男子。”

传棋眼神有些躲闪,她想起了在国子监书馆里,喻言也说过相似的话。

当时他说,原来南方民风这样开明,女子竟能这样盯着男子。

柳博容道:“有人同你说过,是不是?”

传棋心虚地摇着头:“才没有,只有你说过。”

柳博容:“是谁?是喻言?”

传棋吃惊地看着他,柳博容笑道:“原来是他。”

传棋嘴硬:“真没有,你不要再猜了。他……不是这么说的。”

柳博容道:“那他怎么说的?”

传棋背过身:“我不记得了。”

柳博容好笑道:“说个谎也不会,白长了这十六岁了,你下棋时的计谋怎么用不在说谎上?”

传棋说:“计谋?我下棋没有计谋,我只是把棋谱都背了下来。”

柳博容突然就像个长辈似的,看着传棋笑道:“还是个孩子,是个只会读书的孩子。”

两人边聊边走,都没有察觉拐角处站着一个人,虽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内容,却能将两人亲近的模样尽收眼底。

喻言抿了抿嘴,眼里含着忧伤。

他肩上有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他不打算传信让乌桐来接,只是一人慢悠悠地在原地踱步。

何向明已经带着陈琼等人,出了内院,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也要一起离开。

而内院只剩下三人。柳博容帮着传棋收拾行李,打包成两个包袱,衣物都折叠得井然有序。

传棋感慨道:“柳大哥,你原来如此细致,这些活也能干。”

柳博容的手顿了顿,笑道:“我自小都是自己干活的,这些事都做惯了的。”

传棋由衷地说:“柳大哥,你真的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柳博容道:“比喻言还厉害?”

传棋嗤笑一声:“他厉害?他说谎骗人倒是天下第一。”

“说来听听,骗你什么了?”柳博容将两个包袱背到了自己身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屋门。

传棋跟在柳博容身后,想了又想,说:“唉,一言难尽啊。总之就是他说十句话,有十一句话是假的。”

柳博容闻言愣了愣,随后大笑不止:“这夸张的修辞手法用得好。”

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同走出了内院,只见不远处一个玉色衣衫的男子正依着矮墙边,似乎在等着他们。

传棋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悄悄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立即又掩了下去。

她自然大方地与柳博容一齐走上前,平静地看向喻言,像是看一个认识,但又不是很熟的人。

喻言指了指天,说:“柳大人,天色不早了,有人在等你。”

柳博容道:“我自然知道,她让我带小棋儿一起去。”

喻言看了看传棋,觉得这声小棋儿实在刺耳,却也找不到理由不允许柳博容这样称呼。

他冷冷道:“我也去。”

柳博容道:“你不是她派进来的,自然不用同她复命,你不需去见她。”

喻言咳了一咳,站直了身子,盯着柳博容,“我说,我也去。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两人互相看着,眼中有敌意。传棋低下头,看到柳博容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又悄悄地松开。

喻言虽看上去是一副文雅散淡的模样,表情却很是坚定,看似一丝都不会退让。

传棋小声道:“柳大哥,要不就带他去见齐姑姑吧。”

柳博容心里知道,他其实无法拒绝一个当朝首辅嫡长子的要求。

但是他有办法不让这个世家公子舒坦。

他故意轻松地一笑,“小棋儿说好,那我便答应你。我向来都是随着小棋儿的意思的。”

“对不对啊,小棋儿。”柳博容转向传棋,“除了我当时因为办差事,不方便透露身份以外,我还有没有骗过你?”

传棋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何柳博容要突然说这些。

柳博容又道:“小棋儿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像我这样不骗你的男人可很少见,将来啊,你一定要离那些总是欺骗你的男人远远的才好。知道没有?”

不等传棋答应,柳博容又笑着看向喻言,但是这笑容中却透露出浓浓的挑衅。

“若你要去,那便跟着我们吧,不远,走过去即可。”

柳博容揽住传棋,将她往北边的路上引了引,随后便放开了手。

传棋与他并肩同行,而喻言默默地跟在五步以外。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茶馆,三人走了进去,茶博士领着三人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雅间。

齐韵正端坐在此,她优雅地品着一盏茶。

见到三人进来,她明显露出了喜色。

“传棋,过来。”

传棋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上下打量:“没有受惊吧?”

传棋道:“没有。”

“没有哪里受伤吧?”她拉着传棋的手,一时捏住了传棋的手指,传棋吃痛了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

传棋低声道:“没事的,只是关窗时不小心夹了一下。”

齐韵小心地查看了一番,发现还有一些红肿,心疼地说:“很疼吧?我明日便派人拿一些上好的药膏给你。”

传棋道:“不用了,我涂过药了。”

“哪里的药?”

传棋回头看了看喻言。

“你是谁?”齐韵看向喻言。她已经看出来这人正是前段时日,在礼部外院见到的人。但是她想听听喻言自己怎么说。

喻言恭敬地行了礼,道:“晚辈喻言,见过齐姑姑。”

齐韵眉尾一挑,“喻益政家的孩子?”

喻言道:“是。”

“哦。”齐韵又转向传棋,“他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他的药你别涂了,明日用我给你的。”

齐韵又看向柳博容,“柳大人,你怎么回事,只给了你一个任务,让你把人照顾好,你是如何照顾的?”

柳博容一愣,“她……她是在房中,被窗户夹了。”

齐韵皱眉道:“所以你觉得我不该责怪你?”

柳博容又是一愣,忙道:“不是,齐姑姑责怪得是。我应当照顾她睡下后,再离开。”

传棋惊了一惊,齐韵却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嗯,下次吸取经验,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传棋:“……”她都十六了,还要人照顾到睡下?齐姑姑是不是太夸张了。

齐韵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柳大人,宫门快落了,你同我去一趟宫中。”

她又看向喻言:“你能帮忙送传棋回女学馆吗?”

喻言脸上浮现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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