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金莲为了不惹人怀疑,所以只带了一些散碎银子,便出了城门。

只是,她怕武松发现她逃跑,追赶上来,所以也不敢走大路,只是雇了一辆马车,随便拣了一条小路走着,走了许久,发现后方无人追来,便放下心来。

金莲让车夫停了车,给了车钱,便下了车。以防万一,她正打算再雇一辆马车走一段,却不妨有人喊她的名字。

金莲回头一看,后面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坐在车里的人,竟然是西门庆。

“金莲,竟然真的是你。”西门庆眼神中都透着一丝欢喜,连忙下了马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金莲估摸着,阳谷县离京城这么远,西门庆大概并不知道她是武松外室的事情。

金莲谎称道:“官人还好意思问我,那日你丢下我就跑了,我怕回家后,被武大打死,便求助王干娘,好在她是个热心肠,用蒙汗药,弄晕了武大,还送我出城,让我暂避风头。”

“可巧,干娘在路上遇到女儿来看她,说是要进京看铺子,她便跟着女儿去了,我也顺路坐了一道马车。我又没什么谋生本领,只好在她女儿的铺子做工,谁知竟有一个奇事,那武松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家的公子。我怕被他发现,便辞别了干娘,来到此地。”

西门庆听了这话,趁便说道:“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日你走了,武松回家,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来我府上闹了一番,幸好被知县劝住,方才罢休。”

“不想没过多久,京城来了一个将军,说是查办什么案子,可巧见到武松,发现他身上的胎记,细问之下,对上了号,确实是将军夫人当年遇险,把他托付给武大爹娘抚养照看。”

“那个将军把武松接走,又给了武大一大笔钱。武大得了意,也不再卖炊饼,花钱买了三个小丫头,也学着富贵人家的做派,弄了一妻二妾,每日沉迷酒色。”

“他那三寸丁谷树皮,如何吃得住,两三月间,身体竟是渐渐不行了。我出来时,他已是缠绵病榻,只怕是命不久矣。那三个丫头估计串通好了,竟是卷钱跑了,如今只有郓哥照看他,估计也是图谋他死后的家当。”

金莲对于武大这番遭遇,只觉得罪有应得,穷人乍富,小人得志,便要尽情挥霍,只会落得一个身体虚空,英年早逝的结局。

西门庆见金莲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笑道:“金莲,你不用怕,武松成了富贵公子哥,只怕荣华迷了眼,他连武大都顾不得,何况你这个以前的嫂子?只怕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们既在这里遇见,怕是天意如此,让我们再续前缘。我经常来此地采办药材,因为每每都需要一些时日,所以买了这里的一处院子,你身为女子,生计艰难,不如还跟着我。”

金莲突然眼前一亮,忙忙问道:“我竟差点忘了,官人是开生药铺的,可缺人手?我也学过一些医术,通晓药理,倒是能去你铺子里做工。”

说完这话,金莲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西门庆的生药铺在阳谷县,那里有一些熟人,倘若武松得空来看望武大,自己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金莲想到此处,又道:“官人除了阳谷县,在别的地方可还有生意?”

西门庆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她,又轻笑道:“金莲,你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人。我在阳谷县首屈一指,家大业大,便是你在家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得起你。你还以为你是跟着武大那呆货的时候,还要给他打下手做炊饼呢?”

“若让我西门庆的小妾,抛头露面,给人开方抓药,说出去,怕是别人要笑掉大牙。”

金莲听出西门庆语气中的轻视傲慢之意,便道:“官人想岔了,我如今已经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谋生立足。至于做官人的妾室,那是万万不能的。”

说完这句话,金莲转身就走。

西门庆本就是个对女人温柔小意的人,何况一别数月,见了金莲,又生了爱慕之意,岂肯轻易放过,便追上来,赔笑道:“金莲,都是我不好,是我说错了话。无论如何,总有以前的情分在,你若执意想做个活计挣钱,不如跟着我采办药材,我给你工钱。”

金莲想了想,如今自己逃出来,本就无处可去。西门庆虽说不是好人,但是对她总归是有些爱慕之意的,想来也不会害她。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总不能因为对西门庆不喜,让自己陷入更艰难的处境中。

“好,官人这般说,那我便应了。等采办药材事情了结,到时我再做打算。”

西门庆只当金莲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对他生了恼意,他向来惯会在女人身上做功夫,心想,只要他殷勤奉承一些,金莲总会回心转意,继续与他恩爱欢好。

金莲上了马车,随西门庆来到小院,西门庆见金莲身无长物,连忙吩咐玳安去买些脂粉衣裳,又拿出两吊钱,递给金莲道:“咱俩的情分,自然是先给你工钱,你先用着。”

金莲也不推辞,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她一个孤身女子,总要有银钱傍身,现在可不是清高的时候。

次日一早,西门庆果真带着她去药材商贩那里进货,金莲看到那些药材,眼里也有了光,对每一种药材的成色品质,都细细查验,西门庆都有些惊讶,金莲竟真是药材的行家里手。

只是采办药材也要货比三家,西门庆带着金莲转了一天,最终也只是选出了几种药材的采购方向,明日还要再去采买。

傍晚回了家,用过饭,西门庆不无赞赏地说:“我竟不知,金莲,你还有这等本事。我这做药材多年的行家,都要佩服你。你若是肯,倒是可以去我的生药铺坐堂。”

金莲笑道:“官人抬举我,我不过粗略懂些医术,算不得什么。只是,我从阳谷县出来,便没打算再回去,怕是要辜负官人的好意了。”

西门庆本来只是垂涎金莲美貌,如今见金莲有些真本事,作为商人,利益为先,他明显觉得,貌美女子易求,医术精通的大夫难得,便道:“你若是不愿回阳谷县,倒是可以去东昌府。我在东昌府也有生药铺的买卖,你可去那里坐堂。”

“东昌府有名的药铺不少,也有女大夫。只可惜,我那铺子只有一个男大夫坐堂。许多妇人有些难言之症,不便和男大夫说明,便都去找女大夫。”

“我早就有心找个女大夫,专治女病人,只是一直寻不到,不想,这人竟近在眼前,我以前竟不知道。”

金莲听了,有些心动,东昌府比之阳谷县,人口众多,也更为繁华,倒是个能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金莲垂下头,思忖片刻,便道:“也好,如此,便多谢官人了。”

商议既定,金莲又和西门庆在此地停留数日,等到采买的药材齐备,便去了东昌府。

金莲跟着西门庆,走在那条最为繁华的街道上,道路两旁店铺林立,其中有一间店铺,足足占了三个屋子那么大,上面挂着金字招牌“百草堂”。

西门庆指着那牌子,笑道:“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金莲进了门,发现里面果真是窗明几净,各项陈设都井然有序。中药柜子铺排开来,很多不常用的中药,也是应有尽有。

大门东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大夫,穿着靛蓝色的长袍,眉眼含笑,丰神俊朗,看起来倒像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柜子边站着三个伙计,个个都精神抖擞,穿着统一的灰色短打,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西门庆向这几人介绍道:“这是我特意寻来的大夫,主治女客,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她。”

金莲也连忙自我介绍道:“我叫金莲,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徐子成站起来,温和笑道:“东家找的人,想来医术造诣定是极高。在下徐子成,希望以后和金大夫多多切磋,还请金大夫指教。”

西门庆有心说明,金莲姓潘,只是金莲并未纠正,想来也是不愿再想到以前的事,便也不再提起。

西门庆把这里需要的药材清点好之后,便带着剩余的药材回了阳谷县。

本来药铺只有几个男子,来的也多是男客,甚是无聊,如今金莲来了,年轻貌美,性子又温和,几个伙计也是十分高兴,争抢着给金莲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徐子成冷眼观察几日,见金莲给那些病人诊脉开方,果真是有些本事的,便更加欣赏。

虽说东昌府别的药铺,也有女大夫,但都是年长的妇人,没有她这般年轻的。徐子成不由好奇,金莲到底师从何处,又是什么出身。

若是出身医药世家,她年纪轻轻精通药理,便能说得过去,但是,这等人家教养的女孩,又怎么会来一个药铺坐堂?

这一日,天色已晚,药铺也没了客人,几个伙计便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徐子成和几个伙计都是东昌府本地人,药铺关了门就能回家去。只是西门庆谨慎,让他们轮流在夜间看店,如今金莲到来,因无处可去,干脆住在了药铺后堂一间空屋里。

如此,徐子成和几个伙计便不再看店,一则金莲日夜住在铺子里,不用再劳动人。二则,就算想看店,和金莲一个女子,住在药铺后堂,孤男寡女的,总归名声不好听。

金莲把药铺打扫干净,发现徐子成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只得问道:“徐大夫还不回家吗?”

徐子成定定看向金莲,深呼一口气,才道:“我有事,想问问金大夫,不知是不是方便?”

金莲微微皱眉,疑惑道:“不知徐大夫有什么事?”

徐子成站起来,欲言又止,半晌方道:“金大夫芳龄几许,可曾婚配,家中可有什么人?”

话一出口,徐子成便觉得唐突,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娘素日里,喜欢给人说媒,我跟我娘说,药铺里来了个年轻女大夫,我娘便让我问问,若是金大夫不曾婚配,可帮你留意一下不错的人家。”

金莲笑道:“原来为这事,只怕要辜负伯母的一番好意了。我目前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徐子成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莫不是金大夫曾为情所伤?”

徐子成知道这话问的直白,可是他就是想知道,他和金大夫到底有没有可能?

“为情所伤?”金莲忍不住笑了,摇头道,“我不想嫁人,只是因为我这样的女人,一般男子是不会接纳的。”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见徐大夫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应当不会背后与人嚼舌。我出身农户之家,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把我卖到大户人家做事,后来结识一个姐妹,学了些医术。”

“那大户见我生的貌美,便有收用之意,我执意不肯,不想大户的夫人以为我蓄意勾引,故意把我许配给了一个丑陋矮小的男人,那男人对我,也不算好,说是等我生了孩子,就要把我卖去青楼。”

“后来,我得了机会,跑了出来,可巧遇到西门大官人,我曾与他有过一段缘分,他得知我会医术,又见我孤苦无依,便把我带到这里坐堂,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徐子成听了这话,良久不言,他这几日,确实对金莲动了心,觉得她年轻貌美,温柔善良,医术又好,也算是个良配。

只是,如今他又有了权衡,金莲说的含蓄,但他却十分明白,他不能和金莲有任何牵扯。

他家虽然不济,也算是东昌府有些脸面的家庭了,他爹在府衙当差,他行医救人,有些名声,若是娶妻,就算说不上大家闺秀,也总能娶个小家碧玉。

金莲从小被卖,和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区别,又嫁过人,还和东家有不能言明的关系。说不定,东家把她放在这里,一则是为了药铺能多些女客,二则是喜欢她,想让她当个外室。

自然,就算她和东家没有关系,任凭她再怎么年轻美貌,到底也是二嫁女,实在配不上自己。

想到此处,徐子成的心便彻底歇了,面上却仍带着温和的笑:“金大夫不必自轻自贱,我相信,你总会得遇良人,幸福美满。”

金莲看着徐子成的神色,看出他笑容之下的轻视,也不以为意,淡淡笑道:“但愿如此。”

徐子成问完话,便没有了待下去的必要,转身出了门。

金莲关上药铺的大门,回到自己屋中,不禁有些自嘲,她原本也是不该期待的,徐子成虽然温和善良,样貌也不错,但是涉及终身大事,他自然会权衡利弊,她,确实入不得他的眼。

她如今已经看得透彻,她的过往,但凡有些品貌的男子,都会嫌弃吧。

高门如武松,富户如西门庆,都觉得她只配当个外室,最多也只是个小妾。便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徐子成,也觉得她不配为正妻。

缘分一事,她从不强求,只是到底有些心寒,这世道,对女子,也实在太苛刻了些。

夜里起了风,吹的窗户飒飒作响,金莲翻来覆去,总是不得安枕,她想,在这个世界,追求一份纯真的爱情,应该是最愚蠢的事。

精进医术,行医救人,悬壶济世,才是她的使命。

金莲渐渐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她似乎还在医院,那里有她的师父同事,她去查房,去问病人的情况。下了班,她回了家,爸爸在看球赛,妈妈从厨房端来一碗热汤面,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金莲一怔,醒了过来,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她叹了口气,最初的恐惧惊慌之后,她如今渐渐适应,日思夜想的事,还是回家,那里有她的一切,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次日一早,金莲打开药铺的门,却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子,竟是武松,他竟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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