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萤火虫(1 / 1)

西历2212年,这是7454号本丸建立的第四个年头,也是7454号审神者不告而别的第三年。

早晨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萤丸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翠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顶着一头肆意翘起的银发,睡意残存地拉开门,被瞬间刮进来的冷风刺激得一哆嗦。

冷风同样也光顾了地上还裹着被子睡觉的明石国行和爱染国俊。

只见他们两个咻地把头缩进温暖的被团里,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然后咕哝着好冷好冷把自己卷成被团寿司。

萤丸吹了会冷风,睡意彻底消散了。门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林,地上的雪是还没有被破坏的洁白无瑕。

如果是以前的萤丸和爱染国行,一定会欢呼着冲进雪景里,但是本丸如今的冬天漫长,再美好的景象天天看也会习以为常。

现在的萤丸已经不再是萤丸了。

从那一天身为近侍的萤丸弄丢了主人开始。

萤丸穿好衣服,和地上两位说了声,就先行去看今天的安排表了。

来派刀剑的房间位于本丸最靠近树林的地方,离本丸中心的天守阁有一定的距离。

选择住在这里,一是来派大太刀萤丸喜欢萤火虫,夏天常常夜晚在树林中和萤火虫玩耍,二是来派监护人明石国行是个懒癌,人少的地方往往不会被打扰休息,来派短刀爱染国俊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也就随他们一起了。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刀剑,譬如正在打扫庭院的堀川国广和披着白色被单的山姥切国广,堀川国广活泼的朝他打招呼,沉默寡言的山姥切国广也点了点头。

走过厨房,看到了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正在配合默契地制作点心。

路过廊下,和髭切膝丸两兄弟并行走了段路。绿色头发的弟弟膝丸一脸正色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奶金色头发的哥哥髭切微笑地听着,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而且还恶劣地叫错弟弟名字两次,气得膝丸眼泪汪汪。

在公示板前,还遇到了大和守安定。

回程时,越来越多的刀剑起床了,本丸内此时才是热闹了起来。

好像什么都没变化。

审神者的离去就像石子扑通被投入水面,泛起波纹后又渐渐平静。

本丸从混乱不知所措到现在大家几乎都不会主动提起审神者。

就好像刻意回避一般。

可是唯独只有萤丸,无法回避。

那一天,身为近侍的他如果没有离开审神者就好了,一直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也许主人是有急事要去处理?也许是时政紧急召集了主人?也许是主人突发奇想去旅行了?

……

三年来,他脑海中不停地想着千种万种的可能性,自顾自地编造着,一股脑地蒙蔽着自己。

可是这是没用的。

午夜寂静之时,他无力抵抗猛烈反扑的梦魇,甚至是丢盔弃甲,甚至是一败涂地。

即使他再不愿意面对,事实就是如此,他是振弄丢了主人的刀,是世界上最无用的刀。

自责后悔与痛苦时时刻刻撕扯着他的精神。

被撕裂的伤口挣扎着生长出新的血肉,在夜深人静之时又溃不成军。

反复的,煎熬着,

在夜深人静之中,伤口溃烂。

好痛啊,主人。

可是他说不出,也不能说。

在他看来,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一模一样,起床,然后在本丸内无所事事地走动,或者在房门外看着院子的景色枯坐,又或者远征那些去了无数次的地图。连夏天的萤火虫也因为漫长的季节而无精打采。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一天一天宁愿忍受孤寂和痛苦也不肯回归本体呢?

有时,在长长的呆滞后萤丸会拔出自己的本体,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小小的手指划过刀面,在日光下本体锋芒毕露,依旧能削铁如泥。

他却看到了锈迹。暗红色的,斑斑点点层层叠叠牢牢地紧紧地扒在刀身上,像是一次次捅入溃烂伤口又抽出沾染上的血。

谁的血迹?

自己的这具人身也要坏掉了。哪里都不想去,出阵不想去,远征不想去,不想去内番,不想去做任何事情。

真可笑啊,刀剑付丧神有一天连战斗的意愿都失去了。

马上,这具坏掉的身体就要死掉了吧。死掉了之后呢,应该就会碎刀。

碎刀就是真正的死亡,此后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阴暗的萤丸了。

但是,那样的话,明石和爱染会难过的吧。

主人,也会难过的吧。

如此想着,萤丸情绪低落地回到房间。爱染国俊已经叠好被子出门了,明石国行还瘫在地上。

“国行,醒一醒。今天你要去远征哦!”强行打起精神,萤丸蹲着轻推了推明石。

明石国行似乎还在睡梦之中,呼吸声还很平稳。

“国行,醒一醒醒一醒!”萤丸又推了推。见明石国行还是不动,一股脑地把明石寿司卷咕噜咕噜推到了门外。

萤丸身为大太刀,小小的短刀一样的身体里面蕴藏着大大的力气。

这下不醒也得醒了。

明石国行被钻进被团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冷颤,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无奈地坐起身来。

“早啊,萤丸。”明石国行打了个哈欠。

“今天你得去远征,快点起来穿出阵服。”萤丸催促他。

“真服了长谷部了,都说了我是没有干劲的刀了。还安排去干这干那的。”明石国行磨磨蹭蹭从地上起身,捡起被子走进房间。

萤丸正想跟着他进房间,突然敏锐地感受到门外的树林中有轻微的陌生灵力波动一闪而过。

当机立断!稳妥地伸手召来本体,一个飞身冲进树林。

树林中,陌生灵力的人不断高速移动着。越是追逐,萤丸越是肯定这股灵力波动并非来自于本丸内部。

只可惜自己身为大太刀,机动不高,而且陌生灵力极其擅长隐匿,他连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甚至连移动的方式都看不见。

不过幸好他足够熟悉这片树林,不至于跟丢。萤丸懊恼地咬唇,又暗暗给自己的鼓劲。

没关系,国行在房间内看到他的本体被召唤,一定会意识到出事了。现在只要一直跟着他就好!

萤丸一边紧紧地追着,一边放出为数不多的灵力。这些灵力化成绿色的萤火虫,在树林中散发微弱的荧光。

不亮,但是指路够用了。

在追逐的某个瞬间,萤丸抬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灵力残留在半空中又转瞬即逝。

是时间溯行军!!??

有时间溯行军突破了本丸的结界???!!!

怎么可能!!!

萤丸震惊之后,心下只有一个念头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

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本丸!

脚下不停,他抬手握住了背在身后本体的刀柄,灵力渐渐从刀柄处覆盖了本体,本体因此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没有人比萤丸更熟悉这一片树林,所以在全神贯注之下,萤丸抓住了可疑人物因视线被树林阻挡而瞬间停滞的时刻,蓄满了灵力的一刀利落地挥了出去。

这一刀内含萤丸全身大半的灵力,直直地截断了陌生人的前路,顺着刀势灵力狂泄而出,瞬间将四周的树木轰然击碎,在树林中生生清出一块空地,逼得陌生人不得不停下来。

萤丸才发现这个人全身被漆黑灵力裹着,像被包在一团一人高的不规则黑雾之中,连手脚都显现不出来。

此时跟着萤火虫和声响而来的短刀爱染国俊到了,太刀明石国行慢一步也到了。

明石国行或许是换衣途中匆匆赶来,眼镜没来得及戴,清俊的脸上此时不复懈怠,满脸的愤怒和严肃。

三人拔刀呈三角之势包围了可疑人物。不确定对方的来路,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萤丸厉声问道。

可疑人物不答。一时间除了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娑娑声音,四周陷入了寂静之中。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凭借着多年出阵经验以及兄弟间的默契,眼神交错间便已经知晓对方的意图。

下一瞬间,萤丸和明石国行一跃而起,挥刀向可疑人物攻去。可疑人物也不得不用灵力凝结出一把漆黑的刀迎战。

大太刀和太刀都是攻击力高的刀种,可疑人物竟然也是用刀的好手。在萤丸和明石国行前后包夹猛烈攻势之下,可疑人物一时居然不落于下风。

但毕竟对手是不知活了多久的刀剑付丧神,可疑人物又是持续消耗灵力作战 。

很快,刀剑交错间,可疑人物没能及时卸掉两把刀的沉重力道导致失去重心一个踉跄。

来不及反应!

被旁边紧紧盯着的高机动短刀爱染国俊抓住机会,用力把被灵力包裹的本体狠狠地捅入了黑雾之中。

在感受到本体确确实实地捅入了眼前之人的身躯后,又一个沉力,几乎连刀柄都捅进去。

萤丸和明石国行也趁此机会,刺了两刀。

受到重创,可疑人物灵力凝结的刀霎时便消散了,黑雾也停在了空中,没有动作。

明石国行示意爱染国俊取回本体,自己则是用灵力包裹住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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