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问题(1 / 1)

紫野怜只会承认自己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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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体育馆的最后印象,是它天花板左末端的灯管,应该要换了。

紫野怜躺在地板上,左脚被抬高冰敷,身边几个师妹正守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教练和救护车过来。

“没事的......紫野前辈......急救人员快到了......”

“紫野前辈......冰块够么.....我再多添一些吧?”

“前辈......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师妹们带着哭腔安慰紫野,紧紧捉住紫野的手,围在她身边忙活着。

紫野看着天花板一眨一眨的灯管,内心缺德地吐槽。

——她们,好像在帮我做法哦。

——还有,冰块太多了,好冷。

紫野没有说出口,只是悄咪咪地笑了。

“前辈——!都这种时候了!”师妹看见紫野的笑容,又气又怒。

“你再笑我把冰块塞住你的嘴巴!”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是扭伤而已,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强化练习日,紫野怜平平无奇地扭伤脚踝了。

在练习过程中受伤——这种事情发生在紫野身上的确令人惊讶。但是,练习中受伤实际上是每个运动员要处理的恒常课题,所以紫野本人反而最平静。

脚踝如火烧般的疼痛。

紫野被人抬上担架,她在想,下次过来时,得提醒教练——

天花板的灯管,是时候要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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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入秋的十月。翠绿的枫叶悄悄染上淡淡的红色。

“嗯......患者的情况不理想呢。”垂垂老矣的医师慢悠悠地说着,拿出了昨天留院检查时拍的X光片。“看到了吗?嗯......就是这个关节体.......这个关节体是什么呢?这个关节体就是.......”

医生声音低沈,开始就片子里的几块骨头展开冗长的说明。

紫野的母亲握着她的手,她的父亲捏着她的肩膀。

“要是放任不管的话,关节稳定结构会出现异常情况,踝关节......”

紫野看着窗外染红的枫叶。

——已经十月下旬了。

“医生——”紫野知道打断他人说话十分无礼,但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那么,我要用多少时间治疗和恢复?”

医生顿了顿,托了托反光的眼镜,以沉稳睿智眼神看着紫野怜。

“高位踝扭伤的话,大约六至八周才能康复。但是——紫野怜小姐,你骨折了。”

什么?

“你看,由于你这里的韧带撕裂,你的踝关节、胫骨和腓骨之间也受影响......”医生重归讨论X光片,在片子上圈圈点点,而紫野怜大脑一片空白。

——“结合这两种情况,治疗和恢复时间,皆因人而异。有人六周能够恢复运动,但也有人半年也未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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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野展开了无止尽的住院生涯。

紫野的俱乐部介绍了业界内有名的物理治疗师,协助她康复。

紫野美羽每天都去医院探望她女儿,还时不时送她手制的玩偶,说怕她不习惯独自一人。

紫野桂矢每逢周末会去探望怜,每次都会带上年代久远的MP3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里面净是些不着调的九十年代city pop。

紫野没有半句吐槽,也没有半句怨言。

紫野夫妇在病房门外,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窥望坐在病床上,左脚已经用石膏固定,木无表情的紫野怜。

“桂矢......怎么办......明明医生都说手术成功了才是......”

紫野美羽连续一星期送了怜最不喜欢的“幼稚”的玩偶(和怜最喜欢的面包布丁),但紫野怜态度良好地照单全收。平常的话,她一定会元气满满地嚷着“别把我当成小鬼了!”

“......听护士小姐说,小怜的态度十分配合,应该只是情绪比较低落而已。”

紫野桂矢更加不安,他上次见怜时,她居然在循环聆听他给她的MP3。要知道以往在家,怜可是会吐槽说“不愧是老头子。”

紫野怜的病房,除了她父母和教练以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紫野怜几乎没有朋友,她是学校里的体保生,时不时因为练习或比赛缺席课堂,有时一些校内考核或活动都获豁免。再加上她总是一副睥睨众生的臭脸和在出众得有攻击性的容颜——说实话,她在初中同学眼里,挺招人讨厌。

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她的病房太安静了。

“不如,我们问问俱乐部的孩子和赤也吧?”美羽始终有些担心,打算以怜的同辈人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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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主动请缨的是三谷礼音,就是那个说着“再笑就把冰块塞住你嘴巴”的师妹。

三谷礼音觉得,自己有一件事,需要亲口告诉紫野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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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谷礼音在静谧的病房门前整理自己的仪容。紧张的少女敲了敲门,深呼吸一口,走进病房。

她平日骄傲严格的前辈如今躺坐在病床上,暖洋洋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散落在床沿,照在一堆玩偶上。

她正认真看书。

三谷突然不敢打扰她。

于是她怯声说了句“打扰你了”,便缓步走近紫野。

此时,三谷才留意到,那本书的名字,叫作《邀请佛祖跳森巴舞的一百种方法》。

“……”三谷突然觉得心好累。

紫野看得津津有味,好像完全没察觉三谷的存在。

“……”三谷忍无可忍,她径自走到紫野面前高声呼喊,“紫野前辈——!”

紫野身躯一颤,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三谷。

“哟三谷,你干嘛过来?”

三谷一听紫野泰若自如的语气,就开始不爽。

“怎么?不能过来吗?”

“不……不过,冬季选拔赛不是快开始了吗?你不去练习吗?”

三谷看着紫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事,内心不知为何抽痛抽痛着。

“……教练果然和你说过了。”

“嗯,说过了。”

冬季选拔赛是县内的艺体常规比赛项目,通常每所俱乐部会派出一至三位代表选手。冬季选拔赛的头三名,拥有夏季全国大赛的参赛资格。

紫野的俱乐部,只会派出一个代表。

“三谷,加油哦。”

紫野看着三谷鼓起的包子脸,又补充多一句。

“不要把自己的机遇归咎于别人的不幸——别想太多了,为自己而跳就好了。”

三谷反被紫野安慰得鼻子酸酸的,碎步走上前搂紧她。

“……喂,你别把奇怪的东西抹在我肩膀上。”

“……前辈,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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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这次三谷没能问出些什么,甚至被安慰了。

下一位挑战者——是切原赤也desu!

据说赤也最近也是诸事缠身,状态很差。但他得悉怜的事情后,也马上提出要去探望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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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么最近总要往医院跑。

切原赤也鲜见地多愁善感。

他低叹一声,又马上拍拍面颊,以自己一如往常的欠揍声线匆匆推开门,还发出吵闹的声音。

“哟——!我来探望你了!”

切原赤也举着一袋子哈根达斯晃来晃去。

紫野怜躺坐在病床上看书,对赤也的欠揍视若无睹。

“哟,你来了。”

紫野微微点头,又继续看书。

......

赤也第一次理解,人们为什么会害怕默不作声的紫野。

但他可是切原赤也!

“喂~你看什么书啊?”说着说着,他凑近到紫野身边。

“最适合现在看的书。”紫野平淡地回应。

切原赤也想,原来她在生病时会看鸡汤书的吗——

定睛一看,那本书叫做《如何与笨蛋沟通》。

......

“你什么意思——!”赤也总算找回以前的感觉。

“我可是特地带了你最喜欢的哈根达斯过来的!”

“嗯,你能回家了。”

“喂——!”

他俩一闹,气氛又轻松起来。

“所以——你知道了吗,伯父伯母都很担心你诶!”

赤也刚好吃完一杯哈根达斯,直接告诉怜有关紫野父母的担忧。

“知道了啦......”紫野正吃着第二杯冰淇淋。

父母对自己的关心,她是最清楚不过。

“......”赤也观察紫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问,“要是伤心的话,就直说啊。”——你总是这样,即使内心有千万种想法也不会说出口。

伤心你妹。

“赤也。”紫野怏怏地托着头。“你是不是说过,你那部长也入院了?告诉我有关他的事吧。”

“诶......”赤也一怔,他的确很想与人倾诉。“可以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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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异禀,正领导着网球部迈向三连胜的天之骄子,在某天放学时,亳无预兆地,倒下了。

紫野回想起赤也刚才信信旦旦的说词。

——“部长才不像你啦!他很乐观,也没有像你一样板着脸......”

——说谎。

率领众人迈向胜利的人,绝对是求胜心过人的骄傲的家夥。

这样的家夥——在病床躺着的时候,一定无时无刻都在懊悔和自我厌恶。

正是如此,才会比任何人都要表现得泰若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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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拼命进行复健治疗的紫野终于能够自由走动,偶尔从赤也口中听闻他部长零零碎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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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野赶上了春季选拔赛。

但她落选了。

脚踝明明不再疼痛,但对受伤的恐惧,却悄悄地紥根在她的潜意识。

表演的时候,她不再想着如何令观众只看着自己,而是思考着旧伤到底痊癒了没有。

过多一阵子,她在教练口中听说了,芳泽堇去世了。

脑子嗡嗡作响,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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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野怜决定不再跳什么鬼艺术体操了!

于是她暑假难得地空閒,有种躺平的快乐。

那年暑假,赤也第一次邀自己观赛。她閒着无聊,还是去了。

她看见那个赤也说的,生病的部长了。

那人在红土球场上不甘地挣扎的身影与自己在四方场域跌倒的狼狈模样逐渐重合,产生了莫名奇妙的亲切感。

但不同的是,那人没有放弃,他对胜利的渴望战胜了疾病。

就在这个刹那——

紫野怜,感到十分不甘心。

他跨过去了,但自己没有。

他的存在,就像在赤裸裸地宣告着自己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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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野怜只会承认自己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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