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1)

九大主族首领负手而立,望着高台的方向,那个身材高大,一身红衣,如同战神般的男人。

他额上的黑金绸带随风飘动。

金色的纹路早已被血迹染红。

雨顺着他的墨发,混合着氧化发黑的血迹,在他白皙的脸上,滑过一道道血痕。

墨眸中的嗜血若隐若现,其中一道血痕自他的眼角落下,像是一滴血泪。

他回头看向宝座上的张末璃,目光平和。

见那滴血泪,她莫名想到张遥常戴的那个狐狸脸的面具。

因张坤的身体中流淌着一部分她的血,在这极近的距离,他能通过费洛蒙读到她心中所想。

他在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却是空灵的,望着高台之下的众人,面无表情,从未看过他的一眼。

他攥紧手中的刀柄,直到指节发白。

他单手提着重达几十斤的青铜刀,喘息着,从眼前的尸山人海中爬出来。

刀刃划过地面,蹦出火花,他的青铜刀像是地狱的恶鬼,发出划破着耳膜般,尖锐的嘶叫。

如同他看到她心中所想的心境。

而他的面前那些各大主族的高手,已经全部倒下。

可那又怎样呢,他能一次又一次杀死张遥,却杀不死她心中的张遥。

他抡起那把青铜刀,扛在肩上,站在她的身前,挡住众人对她的视线。

朝台下嘶喊道:“还有谁!”

台下鸦雀无声。

张末璃用血令他重生后,蛇图腾的血与麒麟血的融合,让他的肌肉力量,骨骼,再生力到达了极致,他像是从血泊之中屹立的修罗。

又像是护在她面前从未有过败绩的战神。

台下的张若阳抱着三尺剑,看着远处高台上一袭红衣的张坤。

他将张末璃公之于众,将她推向神坛,为了就是利用长生的信仰,将强弩之末的张家确立存在的价值。

如今他的所为就是在告诉九大主族,长生真实不虚,张家实有长生,实有神明。

他会选择这样做,是因为自张墨白复生失败后,张家一度因信仰崩塌而分崩离析。

那时,少年张坤因没有得到张墨白的记忆,令转生的传闻失败,而堕下神坛。而他为三千年婴儿的传闻也不攻自破。

九大主族一度质疑,张家族长的手中是否真的有所谓的终极秘密。

而今,他将张末璃推上神坛,让她一刀刺入他的心脏,用她的血将自己死而复生,向众人证得长生。他将这长生信仰,赋予分崩离析的张家凝聚力。

试图挽回张家的末世。

他向九大主族展示了长生之体的力量,是真实的,是神圣如神般,可死而复生的力量。

其实,这只是张坤的一场豪赌。

他在赌张末璃对他有情,会在他将死未死之时,用她的血液去救他,就像当年她救张遥那样。

他想要证明自己在张末璃心中的位置不输张遥。

即便是因为张墨白的缘故,只要她眷恋他,无论因为什么,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赌赢了的话,即是如今的大喜,张家因信仰重聚,他得到了极致的力量,也终于完成了两世夙愿与张末璃成婚。

如果赌输了的话,将是对他自己而言的满盘皆输。只有他会死,而张遥会代替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重掌大权,张家依旧是张家。

“你既然选了我做刀,便不能再选别人了。”他背对着张末璃道,犹记得幼年时,她那双金色纵瞳令他生幻,若不是出了张府手中握着那把琉璃匕首,他还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面无表情,亦不回应他。

也不知她是否懂了,他的意思是如今这次,她用血救了他,就是选择了他,他便再不会把她拱手让人。

因为是她选择了他。

“我会是你最强的一把刀。”他的声音淡淡的,如同往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是与面前的尸山人海截然相反的气质。

可这尸山人海是他的所为。

张末璃的眸子中闪烁着愠怒,在宽大衣袖中攥紧了拳。

远处的张杜仲看到这一切,长叹了一口气。

张坤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他对张末璃的占有欲,已在无形中达到了极致。

他无时无刻不将自己与张遥作比,就像那日在玉脉地宫,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胜过张遥一样。

他其实不停地在向张末璃无声证明,他才是她的沧海。

在这亘古之中,张墨白也好,张遥也好,无一人能及,他对张末璃的爱。

而那爱大部分已经因为这长久的纠缠,惴惴不安,不断失去,总是得不到张末璃的任何回应,而变得扭曲,偏执。

她总是让他放下。

又总是因为张遥两次放弃生命。

就因这一点,他是绝容不下张遥的。

就算不在玉脉地宫杀了他,只要张遥活着,他们二人之间便是死敌。

而他这偏执的,扭曲的爱,甚至将他自己永远禁锢在张家族长的位置上。因为只有他拥有永恒的权力,才不会被更替掉,让她成为下一个掌权者的私有物。

这一次,他不只将张末璃推上神坛,成为了张家名副其实的活女神,也将得到蛇图腾的血脉的自己再次推向了神坛。

他用极致的力量向九大主族证明,他是张家永恒的战神。

得长生者,得张末璃者,只能有他。

他这副躯体所能达到的力量,凌驾于任何九大主族力量之上的,甚至在上百代族长之中,他也是最强的那一个。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一场看似封神的婚礼,实则镇压了九大主族,用信仰和绝对力量再次凝聚了张家。

他在无声地告诉张末璃,他得到长生后,会是张家永远的最后一代族长,不会像张遥一样,被更替,更不会将她拱手让给一下个掌权者。

因为他即是最强,永远不会再有下一个掌权者。

可这样未免过于绝对,会将人逼疯,没有一个人能像神一样,生生世世庇护着张家。

毕竟他始终要成为最强的那一个,而从这一刻的起,他生生世世都无法安定,注定了要无休止的争夺,无论是与张家的不安定势力,还是那些窥视长生的人。

怎样的人,能做出这样决绝的笃定,而他爱她的意志,若用至死不渝来形容,都是浅显了。

说不清,他到底是为了永远护住张末璃,还是永远护住张家。

因为这是密不可分的。

只有张家强大,他掌管着这力量,才有能力从诸多贪图长生的势力中保住她。

所以保护她,就一定要稳固住张家,而为了不将她拱手让给下一任掌权者,他决定成为永恒,不知疲惫地去守卫终极的秘密。

张末璃那样聪明,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用意,不然也不会如他所愿地用血脉救活他。

可他们之间的纠缠太过复杂,让人很难看清他就是守卫长生,还是她。

其实他守卫的不只是长生,更是她。

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做到了。

张若阳轻扯嘴角,抱着三尺剑,道:“我。”

说着他缓缓走向高台,身后跟着一群三尺剑一族的高手。

三尺剑一族,一直是张家的武力象征。

如果背负盛名的他,加上三尺剑一族的高手都败在张坤手中,那么就能再次证得他的强大。

如今,他就助张坤一臂之力吧,为他镇压九大主族,再填一根钉,然后将那些想要夺权,分裂,偷窥长生的人心死死钉住在绝对力量之下。

不为别的,只为他张坤做到了不负如来不负卿。

既不像张启山的父亲,为佳人放弃江山最后满门死在荒野,族人被做成怪物;也不像张遥承受不了这永恒的枷锁选择失忆,将大权拱手让人。

此时,高台上的张坤一身红衣已被发黑的血迹浸湿,他垂着眼,仿佛不知疲惫般,开口道:“一起上吧。”

三尺剑的寒光,伴着请神乐的清灵,似乎极具仪式感。

一群人蜂拥而上,可张坤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刀根本碰不到他,更看不清他的动作。

张坤转身抡起那把沉重的刀,用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瞬间腰斩了三尺剑的几个高手,刀法狠厉,顿时震慑了三尺剑众人。

这极其残忍的,力量恐怖的一刀,令那些三尺剑的高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如何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的动作,那速度若非所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瞬间臣服在地,不再做无谓的进攻。

张若阳舔了一口嘴角的血,即便是他,也是堪堪躲过。

他执起长剑,如细密的雨点,朝张坤无死角去刺去,而对方连刀都没有抬起,只是一味闪躲。

“若我伤了你,她会生气。”他低沉的声音道。

张若阳知道,他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他的每一剑都伤不到他,而他那恐怖的恢复力,即便刺破也会很快愈合,他仿佛不知疲倦,不会受伤。

这样的比试,双方力量悬殊,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收回了剑,突然跪了下来。

即便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服过张坤,但今日他彻底输了。

“族长。”张若阳规矩地唤了一声,承认了他。

紧接着,随后的三尺剑高手,也都惶恐地跪下,乃至那老奸巨猾的九大主族首领,也不禁神色哑然,匍匐在地。

“恭贺族长大婚!”

宴席数里,宾客千户,无一不朝他们祝福。

漫天撒着双喜字,他伸手接住一个喜字,却被手中的血液浸湿。他听着满族的祝福声,轻扯嘴角,转头看向张末璃。

张末璃那本空灵的眼神,在见到他这样的神情,不由得一颤。

也不知是雨,还是眼泪,自她的左眼落了下来。

张坤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旁边早已愣住的司仪,颤抖地喊着:“夫妻对拜——”

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温文尔雅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又极其温柔抚下她脸上的那颗泪,轻声道:“别哭。”

紧接着他朝她垂头一拜,而她挺直坐姿,却不为所动,更不对拜。

又一颗泪自眼中落下,她颤声道:“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好吗。”

这一刻他仿佛没有那一身杀人的血渍,又成了温文尔雅的书生。

他朝她伸出手,那手上的铁链玲玲作响,连接着她的手腕。

墨眸中似有笑意,他语气虔诚,坚定,“天上九重,地下十殿阎罗,你在哪我便在哪,我的妻。”

红纱后的张末璃见眼前的一片尸山人海,与面前得偿所愿的他,她的脸苍白着,一言不发,坐在青铜宝座上,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她的脸上,伴随着舞者洒下的花瓣和喜字。

她的肩上落了一张喜字。

张坤将手中的那张喜与她肩上的喜,凑成了一对。

她看着眼前的被血浸湿的“囍”字,朱唇轻颤,闭上了那双空灵的眼睛。

司仪已经战战兢兢,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想起她不喜欢血腥味。

张坤闻到那浸透血腥味的喜服,索性一件件将那层层浸血的喜服脱下。

直到露出那麒麟威武生风的麒麟纹身,他朝她走来,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步跨上高头大马。

“驾!”

他大喝一声。

那匹黑马带着二人,飞驰在这十里红妆的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马蹄声。

大红灯笼,侍神舞,九大主族脸上的表情都像走马灯一样,呼啸在眼前,他带着她飞驰在这十里红毯上,宛若当年在长沙,他抱着自己在大街上飞驰。

他总是记得她喜欢的。

她幻想过一场盛大的婚礼,但从没想到过是这样的场景。

伴随着杀戮,权势,心计,和他那偏执的,早已扭曲的爱。

……

回到了喜房,她不知道张坤要做什么,是和寻常人一样洞房,还是如何,她一点也猜不到他所想。

她在他的怀中,被他抱着,二人之间的手腕,被一体铸造的玄铁链死死绑住。

那玄铁链不只绑住她,也狠狠缠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手腕的疤痕上,什么人会活生生将铁链铸在自己的手腕上,即便是张遥的玄铁链也是有锁可以解开的。

而他……

总是这样对自己不留回转余地。

竟然将陨铁链硬生生在他自己的手腕上浇注,再任由那手腕腐烂,直到她给了他长生之血后,手腕上的伤口才愈合成一个狰狞的疤痕。

面前的浴桶备好了热水,氤氲的水汽,令她看不清眼前人。

陨铁链不到半米长,他在她的面前宽衣,不着寸缕地跨入水桶中沐浴,极致的肌肉线条,白皙的脸,墨色的碎发因水渍贴在额上。

是他的容颜。

他身上的松柏香依旧混杂着血腥味。

令她如此熟悉。

她不由得看着曾经奢望的容颜,如今近在眼前,却时过境迁,她双眼怔然地望着这容颜,抚上他的脸,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两个被长生束缚,同堕地狱的人。

或是太久没得到过她的任何回应,如今她的举动,令那墨眸明亮几分,他也用那只充满狰狞疤痕的手覆盖上她的手。

在她的轻抚中他也闭上了眼睛,仿佛很是享受她的触碰。

屋中十分安静,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不似曾经,看似平静,实则都疯了。

她的心中像住了一头凶兽不断嘶喊着,想要冲破这层层的束缚,就像想要脱掉那条铁链,而她面上却一句话都没有,如水般平静。

那双同样平静的墨眸,竟总是能从她那空洞的眼睛中,看出她的挣扎。

“这只手永远也伤害不到你了。”他一把将她拽入浴桶,落入他温暖的怀中,随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他身上氤氲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

她颤抖着抬起手,看向那陨铁链。

原来他生生将这铁链浇注在自己的右手上,再也没用那把黑金古刀,是对那日杀了自己的自我折磨么。

他真的疯了。

连他也疯了。

她浑身颤抖,不由得想要尖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张家楼,可他却温柔地吻了过来。

是不断压制着暴虐的温柔。

他的吻汹涌,不经意间用力地啃咬着她的唇,像是终于得到了从未得到的东西,像是也带着恨意。

他的夙愿。

自他还是张墨白时,她便是他的夙愿了。

甚至有好几次,他压制不住心中那呼之欲出的压抑情绪,控制不住身体中那股那焦躁,狂暴的力量,将她的唇舌咬破,品尝着她的腥甜的血,那双墨眸隐约有猩红的光点缀其中。

他曾每日割血养她,而如今她的血也流淌在自己的身体中。

他们才是血脉相连啊,世间无人能及。

张遥算什么,张墨白又算什么。

她像是一枝堪堪承受的暗红月季,张家楼的窗被黑纸封住,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唯一的光,就是那龙凤双烛闪烁的烛火。

整个房间的地上都铺着她最爱的深红色月季花瓣,淡淡地散发着月季独有的清冷的香。

那是他年少时,初次见到她的味道,他永远也忘不了。

她又抬起了手腕,看向那与他手腕紧紧相连的陨铁链,或许蒸汽氤氲,令她的恨意都变得柔软。

她感受到他不停压制着的那股残暴的力量。

她娇嫩的皮肤,被他的大手按住时,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青紫,是他还没掌握好刚刚得到的力量。

他将她拥得那样窒息,几乎快揉碎她的骨头。

他的触碰令她煎熬。

她的心像是在油锅中翻滚,但氤氲水汽和他身上几乎将要把她融化的热气,又令她恍惚。

满屋的大红色令她恐惧,总是不断想起站在那尸山人海前的他。

总是不断响起被他杀了的哥哥。

那些恨意,伴随着极致的疼,令她在他白皙的肩上抓出一道道血痕,而他全然不在意。

在这折磨之中,她看着屋顶的大红花团绸带,忽然笑了,伸开与他相比,纤细的双臂,也将暴虐的他拥在怀中。

她口中呢喃哼唱着儿时的歌谣。

张坤停住了动作,黑且浓密的眼睫垂着,依旧是谪仙般的脸。他像个孩子般,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那纹着麒麟的肩膀轻颤。

她用手轻抚他的墨发,像是在安抚一头凶兽。

而他心中那股躁动的,暴烈的力量,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逐渐恢复神智,看着她的手腕因挣扎,磨得血肉模糊。

他抬起头看向她琉璃般的眸子,她的眼忽然很平静,可她的眼中却没有他,而是看着屋顶,

或许她根本不想看他。

即便她曾经夸赞过他的这张好皮囊。

他抱着她从浴桶中走出来,披上一件赤红长袍,打开了一个一米多长的木盒,里面竟然是张遥的两把配刀。

追恒和持恒。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新婚之夜,将她哥哥的刀摆在这是为了做什么。

“这铁链解不开。”他顿了顿,又道,“但你可以砍掉我的手。”

说着他将这两把刀递给了她。

他知道她无时无刻不恨他。

张末璃的眸子顿了一下,也不看持恒与追恒,她知道,以他的谨慎,怎么可能不去玉脉善后。

此刻怕是张遥的尸身已在他的手上了。

“你将他杀了?”她只问。

一瞬间与这两把刀的记忆都浮现在脑中。

她伸手拿过这两把刀,都是苗刀,一米多长,她一节节合上手指,攥着刀柄,在空中挥了两下。

只朝他笑。

但下一秒,她提起追恒,运气力,朝他的胸口,用尽全力朝他刺去。

因二人的手腕都系着半米长的玄铁链,他并不能离她很远,甚至没有躲开她的攻击。

一米多长的苗刀,准确刺入他的心脏,他无动于衷,而是用戴着铁链的手握住刀刃,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的手随着刀刃,鲜血淋漓。

而是她依旧朝他笑得温和,还是问:“他的尸体在哪?”

他咬紧牙关,唇紧抿着,不让口中的鲜血涌出。

尖锐的刀刃,划过他的肋骨,筋膜,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于她而言,就像是地狱魔音,那日张遥死去时的样子不断在脑中重现。

可他却扳住她的脸,令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容颜,那谪仙般的容貌,在这若明若暗的龙凤烛火下,是朦胧的,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辉,依旧好看得过分。

“我亦能如此。”像是一定要洗刷掉她关于张遥的记忆般。

他像张遥死去那日一样,任刀刃在自己的胸口,依旧一步步朝她走进,直到将她抱在怀中。

饶是张末璃见他此时的所为,眸子有一瞬的无措,她想逃,却因陨铁链,根本跑不出他半米的范围。

她另一只手持的苗刀哐当一声落地。

因心脏被刺中的无力,他硬撑着,靠意志在没有心跳的几秒钟,走到她的身边,拥抱住她。

他的额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你疯了。”

“我没疯。”他无声地动了动唇,此刻已说不出一句话,“我只是爱你。”

所以只要她想做的,他都会让她如愿,除了逃离他这件事。

若她心中怨恨,想要杀他,那便杀。

知她心中所想,他又道:“你不想让他死,我不会杀他。”

“他的尸体现在在哪。”

他没回答,而是问:“他很重要。”

“他是我哥哥。”

“哥哥。”想起在那日张遥在长街对她的所为,他危险地眯起眼,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一把将胸口一米多长的刀拔出,闷哼一声,扔在地上,动作凶狠暴烈,全然不同于往日。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那是他滚烫的胸膛,被苗刀刺穿的伤口,不停地渗出鲜红的血,又很快愈合。

“在你的心中,我是什么。”那墨眸中黑,像是翻涌的海。

他身上流淌着一部分她的血,他心所想,她能轻易得知。

可她偏偏从不在乎他心中所想,更不会读取他的记忆,她就是这样的恨自己。

“一把抛弃的刀?”

“可我远比他强。”

“你留恋他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直到她跌坐在大红喜被上。

“他是我哥哥啊。”

“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张坤,你有心吗。”

他按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胸口,道:“有,但你看不到。”

“你没有亲人,你不懂!”她不由大喊道,可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他忽然放开了按住她的手,垂下了眼眸,道:“对,我没有亲人,只有你。”

看着眼前的墨眸恢复了死气,她忽然明了,原来他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甚至要自己不断杀死他,来证明她不忍心让他去死,所以是对他有情。

思及此,她忽然笑了,仰头看向那繁杂的吉祥图样的床帐,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见她哭了,他眼中取而代之的是无措,他机关算尽的一个人,却总是在她哭时束手无策。

他又朝她靠近几分,颀长的手指擦掉她脸上连珠般的泪,俯下身抱住她。

“可是太晚了张坤,你的爱太晚了。”

“我一个人坐在张府门前,等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在哪?”

“你亲口所言,我与众生无有不同……”

“便是租界那一块地,你也要眼见我被侮辱都不曾出手,拖到扮成二月红时将计就计……”

“你怎么能爱上一颗棋子呢?”

“我只是你掌控张家的傀儡。”

“你不是。”他忙道。

“如果没有哥哥,我能活到今天吗?”她的泪在眼圈中打转,“可你却杀了他啊!”

“读取费洛蒙要静心,可我每当看到你,根本静不下心啊。”她直视着眼前的容颜,“是你究竟要我如何?”

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他的心上。

是啊,他总是能让她内心悸动,可这些利用,伤害,纠缠,束缚,在他杀了张遥后,极致到只剩恨意。

“在他是族长时,我求他留你一命,他留了。”

“可如今,你便要一定要他死吗。”

她抬起眼,抚着他谪仙般的容颜,冷道,“不用再试探,我是爱过你,但如今只有恨。”

有时,甚至那无尽的恨与爱融为一体。

听到这话的话,墨眸颤动,他紧紧抱住她,不断道:“恨也很好。”

“恨也很好。”

“别哭,张遥会活着。”

……

张家楼的窗户被他用黑纸封死。

没人知道九层楼中发生了什么。

新婚之夜,他仿佛不断要她证明,她的爱与恨,像是不知疲惫般。

地上的深红月季花瓣显得荼蘼,龙凤双烛烧尽,床上整洁的喜被如今凌乱不堪。

山中不知日月,不知过了几天,或许是更久。

两人水米未进,直到他不剩一丝力气地昏睡过去。

年少的喜欢,或许正是如此,浓墨重彩的,爱恨交织的,折磨却难以割舍的。

阴暗的,明艳的,浪漫的,不可复刻的,再难回往日的。

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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