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1)

白荷照常拿走门口纹丝未动的饭菜,又是夜晚,月光洒在屋中十七八岁的少年如玉的面容上,他眼见着消瘦下去。若是普通人这样一连数日不曾进食,怕是快饿死了。

她听六爷说过,张家人有自己下斗的功法,自小训练数日不出不进,方便下斗。当时她直呼不可能,如今竟真见到了,但这样终究对身体不太好,毕竟张家人不是神。在她眼里,张坤少爷和末璃小姐实在年少,才闹得如今这样两败俱伤的地步。

年少的爱意如同决堤洪水,横冲直撞,不懂得章法,只有令人惊恐的热烈,最后摧毁掉一切。

“坤少爷,您吃一点吧。”本以为会想往日一样被忽视,可这一次,张坤却起身拿走了饭菜,机械般地吃了起来,仿佛只为维持生命而已。

房间里很乱,满地皆是一些翻过的古籍和法器,地上被人用血画了一个很大的,很奇怪的阵法,张末璃的床四周也密密麻麻地用红线缠满了铜铃,仿佛在囚禁什么东西一样。

这些皆是张坤在一夜之间的所为,初见这场面时白荷吓了一跳,做了一夜的噩梦。

但她不敢妄自猜测这是干什么的,只了解昨日坤少爷突然命人运来大箱子,一箱又一箱,他一夜没从房间出来,翌日她来送饭,就见到了这屋中的像阵法一样的东西,仿佛这整个房间都在阵法之中。

看着旁边数十个空箱子,那些箱子很是讲究,看上去价值不菲,木料上好,雕刻着精致花纹,像明清时那种大户人家府上才用的起的东西。如今看来,这些箱子里多数是古籍,这个数量的古籍,白荷是没想到坤少爷竟一晚上便看完的。

这样的少年天才。

转而白荷又看向一如往日的张末璃,不由得叹了口气。

很快张坤吃罢饭,又关上门回到屋子,白荷就看不见屋中情景了。

心脏处又隐隐作痛,百蚁噬心,今日他尚且明白是个什么滋味。

看向床上的张末璃,她依旧面无血色地睡着,呼吸很轻,但这呼吸足以让他安心,于是他倚在床边,眼神空旷无情地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人。

月光洒在他脸上,因常常下地不见阳光,他的肤色白皙得如玉般通透;深色的瞳孔像一潭死水,是让人透不过气的黑;失血过多而导致干裂而苍白的唇,清冷的神色,让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凋败气息。

地上的血光反射在他的瞳仁中,为他添了一抹嗜血,宛若堕神。

片刻。

迎着月光,张怀瑾颀长的身形出现在窗前,他穿了一身黑底绣银色仙鹤纹路的长衫,绸缎质尚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宽肩窄腰。

见他此刻竟不缩着,露出本来身姿来,张坤神色越发冰冷。

不想张怀瑾看见屋中的布置,竟大笑起来:“锁魂阵,你居然对她用锁魂阵。”

“陨玉。”张坤只吐出两个字。

张怀瑾冷道,“我今夜是来带她走的。”

“除非我死。”张坤只说了四个字。

“正合我意。”张怀瑾道。

张坤抬起清冷的眸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张遥。”

被认出的张遥并不觉得诧异,而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能奈我何。”

“交出陨玉,否则我将泗州古城那具尸体烧成灰扬了。”

听到张坤这样说,扮成张怀瑾模样的张遥不由得抬头看他。以张坤的为人,他鲜少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他是个狠厉的人,但他向来都是个韬光养晦的,太尖锐,犀利的话,他从不说,有些事他只会直接去做,并不会摆到台面上当成筹码说出来。

这只能说明,他的心乱了。

张遥忽然大笑起来,虽是笑着但声音却咬牙切齿, “她竟真有这个本事。”

那双桃花眼中的神情开始变得阴冷,执着,“但能救她的人只有我。你用锁魂阵困住她的灵魂,只能是一时,时间久了,她的魂魄入不了青铜门被你强留在世间,终究会消散的。”

墨眸在听到张遥这句话时,微不可查地一动。

“不过你利用她至此,不惜牺牲她的清白,将对手挤出局,来拿下这块地皮。”张遥闪身进来,瞥了眼屋中的布置,“如今又将这房间装潢得与张家楼她的房间一模一样,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不过是……”

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受了她的蛊惑罢了,毕竟她那双纵瞳可以控制别人。”

张坤的眼神依旧只是清冷,没什么变化,他舔了一口放血的伤口,狼一般的眸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张遥,“若我愿意呢。”

张遥一愣。

张坤记得,张末璃曾亲口对他说过,与张墨白给她的相比,与张遥给她的相比,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所以不会将他的所作所为放进眼中。

若他一意孤行,要胜过这二人呢。或许张墨白确实情深,但张遥的所为,却实在称不上。他竟一直将自己对张末璃的感情,假托于相思蛊,可世间并没有相思蛊。他一直在逃避,算得上什么沧海。

观于海者难为水,他要做她的沧海。

张遥转而笑了,“你所做之事,不过在于人心,归根结底,是为了你的张家大业,驭人先驭心的手段罢了。”

无利不起早,世人皆如此,又分得什么高低。他一句愿意,轻飘飘一句话,能抵什么。

张坤并不与他辩驳,正如张遥所分析的那样,他向来做的事要比说的话要多,是因轻飘飘的几个字是无用的。他解开了身后的黑金古刀。

二人都知道,谁都不会让步,唯有一战,成王败寇,自古道理。

张遥瞥了眼地上的血迹画成的锁魂阵法,这个放血量,张坤没死已经算命硬了,若他无伤无损,或能与自己为敌,还可能战个平手,但若是如今这个状态,他毫无胜算可言。

不过既然对方出刀,也正好算算账,他看张坤不顺眼很久了。从在张家楼时,张末璃为了救他不惜损坏玉甲便开始了,更不提之后的事。

张遥也提起身后的苗刀,桃花眼中尽是嗜血,“你如今为了做锁魂阵,放了几乎半数血,你敌不过我的。”

“未必。”张坤道。他知道张遥的实力不容小觑,毕竟他能两次坐上张家族长之位,就说明了一切,在张家更口口相传,张遥一人能战十五人,人人皆是张若阳水平。

“若失手杀了你,不日末璃醒来,定是要怪我的。”

张坤冷哼道,“你该是巴不得我死的人。”

“被你发现了。”桃花眼灿烂一笑,神色却尽是嗜血痴狂,“若你死了可就太好了,我会将百色花喂与她,她便永远不会再记得你张坤了。”

话音刚落,张遥似乎想到了什么,桃花眼骤然阴冷,癫狂地提起苗刀朝张坤砍去,“可她……会永远记得你张墨白啊。”

窗外的雪愈发大了,雪花呼地一下,随着窗外的风吹进来,被锋利的苗刀顿失削成两半,落在满是血液画成的奇怪法阵之中,瞬间,沉默里的两道身影在月光下快速交战一起。

二人的武器皆是刀。

张坤抡起沉重的黑金古刀,在双方刀刃相击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巨响,二人竟谁也未被击退半分,实力相当。他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张遥身后,沉重的黑金古刀在他手中十分灵活,刀刃直朝张遥腰斩而去。

二人皆是十足杀意。

张遥手中的刀,与黑金古刀相似,也是陨铁所制,但这把刀似苗刀般长,相比族长位世代相传的黑金古刀,要轻几分。是因早年张遥常常马上行军,似苗刀般长短常常作斩-马刀,战时杀敌所用毕竟长一寸强一寸,敌人数量众多,刀身稍轻便可节省体力。因此他擅长武此样式的苗刀,动作干脆利落,又带几分以柔克刚的味道。

一方是绝对的碾压力量,一方是化刚为柔的笑里藏刀。

张坤颇为厚重的黑金古刀,杀伤力极大,破坏力极强,若不是他有意保持这地上阵法,此刻这房间早已成为废墟。

张遥接下对方腰斩这一刀时,借着这力道,身体朝后一跃,苗刀自手中转动,刀光晃动,层层叠加,让人看不清晰,像一朵绽开的莲花,处处都带着寒光。

张坤定睛一看,知道这招数并非是如常的虚晃,而是每一刀都是真实的,是因速度过快,才呈现出这样刀光组成的莲花。而且这刀法的角度,力度,刀刀都是朝要害来的,只中一刀便会了结性命。

是因苗刀没有黑金古刀的厚重,通过速度,才可舞出刀光莲花的效果。

但刀长一寸,强一寸,张坤手中的黑金古刀加上刀柄相比,是要比陨铁苗刀长的,只见他反常只握住刀柄底端,抡起厚重的黑金古刀,以极快的速度,只朝张遥握刀的手砍去。

桃花眼犀利一瞥,只得持刀后退。张坤每一刀之重,都要将地上的石板击穿。

对于陨铁苗刀的攻击,张坤身法轻巧,刀刀躲过,速度之快,比张遥有过而无不及。

张遥瞥了眼对方的眼睛,似有血色映射在其中,忽然明了。他知道张坤有真本事,只是未想到如今他失血状态,竟也能与他一战,如今看来,是纯血种的优势,张家人的血脉会在愤怒时,达到翻倍的体魄与攻击力,而纯血的顶级遗传所拥有的力量自然不在话下。

而张遥虽是麒麟血,但是血统不纯,即是在愤怒时,所达到的状态自然比不了张坤,这也是张墨白在转生时,寻着纯血统的身体的原因。

见久战不会有任何优势,张遥躲过一击,并不还手,而是朝张末璃所在,一刀想要斩去纠缠的法阵。

可二人的速度都太快了,张坤此刻去制止已来不及,但厚重的黑金古刀还是紧跟劈来。

张遥一刀斩断缠绕的红线,看到了张末璃近在咫尺的脸。

他一把抱起张末璃,那种过于迷恋依赖的神色或许受源自张末璃血脉的影响,在他血色的桃花眼中浮现,显得他癫狂且病态,张遥已经有几分蛇化,双臂像蛇一样紧紧缠住张末璃,在她耳边道:“我多想和你一起死啊,璃儿。”

见他抱住了张末璃,为了避免误伤,张坤只能将厚重黑金古刀转而披在地板上。

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

因急于收刀,发力过快,张坤喉咙中涌出一口腥甜,后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只轻咳一声。

张遥因换了张末璃的血,癫狂之中已显现蛇化,他的一双桃花眼变得血红,不似她那样清冷,高高在上的金色纵瞳,而是充满鬼魅的,血红的瞳仁,像极了嗜血修罗。他轻轻开口,声音魅惑,“这里不行,要去张家楼,用六角铜铃锁魂。”

他这说话的语气,似乎对蛇化后的力量有了绝对把握。

虽然斗,但二人知道谁也不能杀掉对方,因为对方都是有价值的。

蛇化的张遥与张家纯血的张坤,若长久地打下去,必定两败俱伤,双方都知道这一点,无论愿不愿意,他们终将是要合作的。所以张遥先开了口,以支配者的姿态。

张坤静静地看着张遥的变化,深知对方用强大的意志力在克制自己不蛇化。

即便拥有西王母纯正血脉的张末璃,尚在蛇化时失去意识,而张遥却能保持在半蛇化,有理智的状态,看来他不同于张末璃,已经善于利用蛇化。

张坤撕扯下一段黑衫,蒙住了眼。他的唇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个弧度,有些长的黑色碎发更显得他脸色的苍白。

这些年月,张遥虽然从未表现出对血脉的渴望,但他的所为,无一不是因非纯血统而产生的自卑,更换血脉或许已成为他的心病,让他不停地想要追寻更强的体魄,更快的恢复力,以及当他得知张末璃是长生的,他那种随着衍生的长生欲望越发强烈。而如今他终于如愿,但世间从未有过尽善尽美的事。

张坤忽然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麝香。

而帐中的血色瞳仁顿失怒火中烧,“你!”

“世间万物皆阴阳,物极必反,有物克之。”张坤的薄唇轻吐。他既选择蛇图腾的血脉,也是选择了将自己的弱点放于何处。

随着麝香的香气变成一道白线飘摇。

张遥皱起眉,眼中逐渐混沌,失去理智,“啊——”

然百色百味之花有奇毒,若遇麝香,则为媚毒。蛇王虽有心智,但遇此毒亦无法,雌蛇整日交欢,雄蛇整日厮杀。是以,百色百味之花加麝香,可驭蛇。

成王败寇,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做那个“沧海”。

张坤解开眼上的黑布,墨眸如同神明俾睨众生般清冷,抱起了旁边的张末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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