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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惜相扶师徒父子,半真半假婆婆儿媳(1 / 1)

冉静临走后,段不循在楼上枯坐了半晌,直到灯芯将尽,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他方用手双手揉了揉眼睛,觉得宛平县已经没什么可待的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得去拜会一下老师和师娘。

刘阶府邸占地约三四亩,紧邻积水潭西侧而建,前边三进宅子是办公待客之地,往后五进后宅供家人日常起居之用,前后院之间由一条狭长的园子隔开。这园子引积水潭水入内,匠心巧制,顺地势形成一道天然弯折,间以扶疏花木,假山怪石,颇得野趣。

刘家祖宅原先不过是三间堂屋、四间厢房,刘阶以阁老之尊回乡丁忧,原先的小宅院便不够看了。恰好上任县令右迁山西布政司左参议,一下子由六品官拔擢到从四品,存了投桃报李之心,便将自己治好的一处大宅院贱卖给了刘阶。

贱卖的名目是:“花园楔入前后院间,非宰辅之臣镇不住这样锐的风水。”

刘阶自然明白这些都是胡扯,可人至察则无徒,交情交情,交易生情,他混迹官场几十载,早就明白什么时候该较真,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便欣然笑纳。

只是阖府搬入以后,对这宅子做了些微小的改动:原先的花园迤逦积水潭西岸数百米,站在府中便可独享这蓟城古水的盛景,刘阶觉得太招摇了些,便后添了个门,只留那一个小楔子做府中花园,其余的一概开放给宛平县的百姓,供市民日常冶游。

段不循沿着积水潭绕了一周,看了满眼的枯荷败叶与萧萧芦荻,方才又绕了一大圈,扣响了刘府的门环。

斯时早已掌灯,晚饭后入睡前,是刘府这样的门庭一天中最安闲的时刻。

应门的仆人一见是段不循,也不必向内通报,道一声“段少爷来了”,便头前领路,一路进了后院。

刘阶穿着一身深蓝道袍,正在灯下读书,刘夫人手拿篦子站在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篦头发。

“老师,师娘,段随来看望二老了!”

刘夫人一见是段不循,顿时满面喜色,却又往他身后张望,“梦龙和清和没来么?”

刘夫人说的是陆梦龙和谢琅,是段不循国子监时的同窗,与他一样,俱是刘阶的得意门生。

“清和刚调去礼部,衙门事多,一时没抽出空。梦龙么,您知道,他闲云野鹤,向来行踪不定,不知道混哪去了,这次就不循一人。”

刘阶放下书卷看过来,哼了一声道:“就你段大官人最闲。”

段不循知道,老师对自己弃儒从商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惯常这样敲打他,他也早习惯了。

刘夫人拍了拍段不循的肩膀,“晚上别走了,我去教人收拾间屋子。”

临走时,又用眼神示意段不循,老头子古板,别和他生气。

段不循笑笑,自己在刘阶对面坐了,眼神扫到他方才看的书,居然是李贽的《焚书》。

将书拿到手中,随意翻看几页,只见纸张泛黄,页脚折边,显是被人反复翻看过多次。

“没想到,老师也会看李卓吾的书。”

刘阶摇头笑道:“编排杂乱,不成体系,全凭个人直觉臆测经典,故作惊人之语,偏能惑世诬民,可谓本朝一大奇事。老夫怕看不懂这世道了,所以才要勤加翻阅,以为自省。”

“老师所言极是,卓吾为人怪异,行文亦如为人,字里行间尽是矛盾,于程朱之学有破无立,是以终究沦为巷陌奇书,而难以开宗立派。”

刘阶盯着段不循半晌,听他说完大笑道:“你啊,这些年学得愈发油滑!你是变相夸他不破不立吧?”

段不循微笑不语。

刘阶忽然收敛笑意,话锋一转:“宗派破立,岂是书生枯坐书斋三言两语可为?那是多少枯骨多少鲜血换来的啊……不循,有时候,对错与否端看天时,时机对了,妄语就是预言,可若时机错了,预言就成了妄语。”

段不循肃容拱手:“老师教诲,不循铭记于心。”

刘阶微微摇头,他知道,这个学生的执拗远在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之上。若他真心信奉圣人之言,心中认可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阶梯世道,便不会弃儒从商了。也许凭借他的天资,此时已经进士及第,官居谢琅之上了。

至于为什么弃儒从商,刘阶猜了十年,还是在十年后的这一日开口问了:“不循,当年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没道理一夕之间就转了念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教他忽然决定谢却衣冠,弃儒从商的。

对于段不循的家事,刘阶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毕竟当年山西平阳“奴变”案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劳动了朝廷派官军镇压。奴才造反,串联起来登堂入室,索要身契,劫掠财物,甚至杀伤性命,在当年造成不小的恐慌。

段府富甲平阳,在那次“奴变”之中首当其冲,阖府老少一百多口人,全部丧命。

十五岁的段不循因贪玩好游躲过一劫,只是第二日再回家时,段家大院已是一片尸山血海,从此山西平阳府段家,就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刘阶当年身为授课博士,对他的遭遇深为同情,加之彼时太学学风不良,世家子弟仗势欺人,他对段不循便有意照拂,由此开启了一段师生之谊。

然而,仅凭怜悯不足以成就十年之交,刘阶在怜悯之外,对段不循更多的是欣赏,或许还有几分忘年的相知之情。

段不循入学时虽是举人,可学问做得一塌糊涂,若非他后来上进,刘阶简直都要怀疑他的功名是买来的了。也许是因为突遭变故,他入学后性情大变,读书之刻苦,可谓宵衣旰食,悬梁刺股,颇有股不死不休的劲头。上课时,旁人瞌睡打盹,唯有他与谢琅、陆梦龙三人真心向学。一开始,段不循还远不如这二人,不过一年功夫,学问文章就已经在这两人之上了。

刘阶自己也是大器晚成,虽有柄国之志,暗以宰辅自诩,偏偏四十岁才中进士,四十三岁才混得个教官的清水职位。

段不循身为后起之秀,与刘阶颇为相似,而后他长进神速,对苦苦煎熬的刘阶也是一种激励——初入监时只通《四书》而不通经,只能居正义、崇志和广业堂学习;一年半后,竟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越过升修道、诚心堂,直接升入国子监中最高等级的率性堂读书。

本以为教学相长,师徒莫逆终有携手朝堂的一日,却不想老师入阁拜相,学生却甘为下流,成了一介商贾。

这如何能教刘阶释怀?

“不循没规矩惯了,受不得官场约束。”

段不循果然是这套话。

刘阶颓然叹息一声,挥手道:“不早了,去睡吧。”

“是。”

段不循拱手,倒退几步,一回身掀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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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天刚放亮,戚氏就过来敲冉静临的房门。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欸我说你没事闩门干什么?快开门!”

静临从昏沉中被吵醒,顿觉头痛欲裂。

昨晚是后半夜才入睡的,一想到这屋里的大炕上曾躺过柳茂,她就不敢阖眼睛,只好点了蜡,抱着被子窝到窄小的竹榻里,快天亮了才睡着。

“有事吗?”

静临略一动便觉得后背酸痛,实在不想起身。

戚氏阴阳怪气道:“呦!懒到这个时候,婆母来找你,你说什么事啊?”

静临猜到她想问什么,想快些把她打发了,遂干脆道:“田契我还给人家了。”

戚氏失声:“你说啥?”

她本来想打听的是,段大官人什么时候来抬人,除了田契还有没有旁的聘礼,却不料得了这么个回答。

“还谁了?为什么还呐?”戚氏疯狂砸门,“你开门!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为什么还?”静临提着口气将门从里边开了,冷笑反问道:“凭什么不还?三十顷地够活几辈子了,凭什么要人家的?”

戚氏被她这一问愣住,张口结舌“你、你”了半天,方才拔高了调门,作出一副泼相,道:“你搁这装什么着贞洁烈女呢?丧门的小娼妇,赔钱的扫把星!你给我出来、出来!去,把田契给我要回来!”

她一把薅住静临的衣领子,猛地将人往外拽,静临不防一个趔趄,幸好手扶住门框才堪堪站稳。

“兴记又没有长腿,婆母想要大可自己去!”

静临实在不愿意再抬出段不循压人。上次是借柳祥的势,这回又是段不循,怎么非得先给自己身上泼一桶脏水,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可不愿意也得这么说,否则戚氏定会没完没了。

“不敢了是吧?”

静临甩开戚氏的手,作出个轻佻的刻薄相,讽刺道:“算你识相!劝你一句,莫要眼皮子太浅,想要捞好处就少管我的闲事!”

她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暗示戚氏自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戚氏将信将疑,昨晚亲眼看到冉静临坐着轿子回来,想来是没有与姓段的闹掰,可还是想问个清楚,于是不依不饶追问道:“什么大鱼,他又答应你什么了?”

静临趁她不防猛地将门关上,砸出好大一声“咣啷”。

“我身上不爽,请回吧!”?

戚氏又一次被她关在门外,越想越觉得窝火,可又害怕她说的是真的,在门外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悻悻走了,临走前磨着牙骂了句,“婊*子生的小娼妇,怎么不瘟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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