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1)

河西,兴庆郡王府。

闻人馥坐在窗前暗暗生闷气发呆,她不明白兄长去游学怎么能去这么久,而且还不带她一起去,她有种被兄长抛下的失落感,没有兄长的河西她一刻也不想待。

“雅雅还是不肯吃东西?”外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关心问候。

“回姑爷,县主午膳用了些莲子羹,现在已经歇下了。”闻人馥的贴身侍女怀枝恭敬的回道。

闻人馥听到外间的说话声,连忙走到榻间,抱着竹夫人假寐。

男子略站了站,皱眉道:“她脾胃不好,就不要吃这些凉性的羹汤了,弄些燕窝来与她补补。”而后又嘱咐了怀枝一些话,便走了。

闻人馥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放好竹夫人重新坐在窗边继续发呆。

“县主,姑爷走了。”怀枝推开门来,很是松了一口气样子。

“他又来做什么?!”闻人馥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左右他惦记的那些事儿我又给他办不成。”

怀枝见主子实在心情不好,遂开解道:“县主莫伤心,听说南齐匪患严重,小王爷不带县主去也是为着县主着想,前不久还听说小王爷抽调了些雄武卒去南齐呢。”

怀枝巧借世孙殿下游学的事儿吸走自家主子的注意,试图别再让主子为了家里这档子烂摊子额外心烦。

闻人馥闻言不说话,拿了针线篓子描红剪花样,剪着剪着又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怀枝看了亦是叹了一口气道:“这又是怎么说的?县主此时难过小王爷也看不到,咱们这金豆子岂不是白掉了?!”

闻人馥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冒出个主意来,她抹了一把泪将怀枝招至眼前道:“你去书局买几本时下最畅销的书来给我解解闷!”

怀枝见自家主子突然打起精神来,很是一头雾水了一番,不过,好在主子终是不闷闷不乐的了,别说几本畅销书,便是金山银山也有人为她搬来。

怀枝一走,闻人馥立马在房间里收拾行囊,她将一些花色素淡的衣裳打包好,又挑了些适合她穿的男装一起裹好,等怀枝回来,她就带着怀枝买来的书远走高飞!去南齐找兄长!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传来一声轻响。

“雅雅,雅雅,娘亲炖了燕窝来给你吃。”

闻人馥一怔,忙手忙脚乱的将包裹塞到床被底下,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未等人进里屋便推门迎了过去。

来人将形制考究的白瓷盅盖子掀开,仪态文雅万千的盛了一碗燕窝羹递给闻人馥道:“你身子虚寒不宜吃什么莲子羹,以后莫要这样了。听说你去了那头,那头怎么说?你祖父有没有提起你父亲?”

在兴庆郡王府,那头特指平西王府。

闻人馥眉脚压抑不住的跳了跳,她将手中的白瓷盏放在桌子上冷笑道:“不知什么样的话值这一碗燕窝?”

“瞧瞧,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急躁。乖,将这碗燕窝吃了。”来人不急不缓道。

“我性子急?”闻人馥怒极反笑道,“娘你也不必白忙活了,这么多年,祖父祖母提过父亲一句没有?提过你一句没有?祖父祖母什么态度,你心中还不分明吗?”

“可你父亲毕竟是平西王的亲儿子,不能因为当初那点小事就连儿子都不认了吧。”

闻人馥沉默半晌,悲凉的笑了一下,她此时十分理解兄长为什么往南齐跑了,天下哪里不比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好?

她轻声道:“你们上一辈的事,我作为小辈不好说什么,在我出生之时,祖父祖母早有公论,爹他好好的平西王世子当成兴庆郡王府赘婿便是最后结果,没有其他。”

来人脸色微微一僵,姣好的容貌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可惜了,还是叫那个毒妇抢了先,若我能生下闻人氏的孙子,胜负犹未可知。”

闻人馥只感觉到一阵无力,她还是开口道出了那令人十分难堪的一幕,打碎母亲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我是男子,恐怕还登不上闻人家的族谱。您是忘了当初祖母怎么说的吗?任凭你生了什么?平西王府都男女不认,死生不认。”

“平西王府一向血脉单薄,哼,那老妇终究不还是认下了你?听她胡吣。”来人微微勾了勾唇角,得意洋洋的说道。

“是,是认下了,可也把父亲逐出了家门。”闻人馥想,当初若不是兄长的一念之差,祖母是万万不会认她的。

她的母亲和兄长的母亲本是双生姐妹,为着一个男人竟落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互相仇恨互相算计,她们的爱恨情仇是爽快了,倒霉的却只有她的兄长!

当初她的母亲未婚先孕,刺激已经是平西王世子妃的兄长的母亲,世子妃一时想不开给兄长种了金丝蛊,若不是国医圣手杨家幸存后裔全力施救,兄长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金丝蛊那种东西,珍贵是珍贵,可尽最大可能的催发人的潜能,令人出挑的聪慧,可若操作不当,便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早早的将人熬的油尽灯枯。

父亲本来就钟爱母亲,两个姐妹花斗法,世子妃生怕落了下乘,才行如此激进之事,受牵连痛不欲生的只有她那可怜的兄长。

祖父祖母闻讯怒极,质问父亲如何处置此事?

父亲只说了一句:“青青是无辜的。”

青青是她母亲的闺名。

祖母气极:“好一个青青无辜,你身为平西王世子连内院之事都搞的一塌糊涂,如何执掌河西?何以配得平西王世子之位?你们都无辜,难道本宫的孙儿就该死吗?滚!平西王府再无你立身之地,你也别再以平西王世子自居,平西王府只有王爷和世孙,没有世子。”

于是,父亲被祖母雷厉风行的赶出来了平西王府。

后来,祖母带着兄长回了临安治病,在临安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出生的时候也根本不被平西王府承认,祖母看见她便想起她那惯于搅弄风云的母亲来,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想来对她也是厌恶至极。

她印象最深的时候是在平西王府门口,父亲抱着她拦下了祖父的马车。

祖父命人将父亲喝退,跟随在祖父身旁的兵将都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她当即被吓哭。

兄长从祖父的马车里钻出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那个眼间蒙着厚厚黑绸子的小哥哥,顿时忘了哭泣,也忘了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她低声问道:“你蒙着黑绸子是受伤了吗?痛不痛?”

兄长当时摇了摇头,折了一枝桂花在地上划了几笔,而后循声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讲道:“若你没有名字,这便是你的名字,闻人馥。”

许久许久,等到她识字之后才明白兄长在地上写了一个“馥”字,她生在海棠正红时,得名桂香正浓时。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那日的兄长几乎只剩下嗅觉和听觉了,他能感受到的最美好的事情,恐怕只有当时的桂花香了吧。

她觉得兄长是世上最好的兄长,他还在稚子之龄时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间最大的恶意,却还是为她留了一方晴荫。

可不能因为兄长良善就肆意被人欺辱利用吧!她明白母亲最大的心愿便是堂堂正正的做平西王府的女主人,得到祖母的认可。可人不能太贪心了,不是吗?

每当祖母因此事发怒时,兄长总会劝一句:“稚子何辜?”为她开脱。

每当她夹在兴庆郡王府与平西王府两难时,兄长总告诉她,上一辈人的事让上一辈人自己解决,她只需做自己便可。

可兄长不知,她能做闻人馥只因为有他在,他不在她便什么也不是,再没人拿她当宝贝似的宠着。

父母那溺死人的宠爱里,揭开来看却满是算计,她是知道的。

所以,没有兄长的河西,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要逃!

燕窝没吃成,母女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到最后弄个不欢而散,她知道母亲会容她冷静两天,暂时不会再来看她,她就趁这个时机,跑。

怀枝在书局里兜兜转转买回一大篓子书来,她看也没看背起来拎着行李便要逃。

她要迈开步子还没出院子便撞上了一个人,她的舅舅。

闻人馥不禁想是不是今天没看黄历,刚打发了一个又来一个,刚打发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尴尬的咧了咧嘴道:“舅……舅……”

来人点了点头道:“多带些人走,外面那些雄武卒你全带去,尽量走水路,水路快。”

“舅舅?”闻人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舅舅今天怎么转性了?

“外面那些人是你祖父派来的,走水路是舅舅的忠告,去吧,孩子。”来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塞了一沓银票给她。

闻人馥接了舅舅的银票,错愕的要惊掉下巴,她那眼里只有各种各样蛊虫的舅舅,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舅舅,居然也会使用银票嘛?!

“这是给你兄长压制蛊毒的药,你也一并带了去吧。”来人从宽大的蛊师袍子里取出一瓶丹药给她。

“果然!我就是个跑腿的!”闻人馥了然的点点头。

闻人馥带好了书本,带好了银子,带好了人马,浩浩荡荡的乘船去往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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