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1)

纪州城破,天下皆惊!

而最心惊的莫过齐廷,在永光帝和主和派眼里,纪州在兀目人手中也好过在平西王手中,纪州之地本就是钳制河西的要塞,如今却已归入河西,这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天下大势。

谢霁此时正押着兀目皇孙等在纪州城外,等候平西王的召见。

兀目皇孙在他手里没什么用,但如果在平西王手里那用处就大了,起码可以用来制衡兀目人恼羞成怒之下随意屠戮城中的汉人。

传唤官宣谢霁的时候,兀目皇孙还在呆愣着杵在一旁,神情十分沮丧。

大营内,闻人鸣注视着阶下那个不卑不亢、多智近妖的少年,之前他觉得谢煦身上有几分谢壑的影子,如今看了谢霁之后才发现,谢霁更似其曾祖。

“谢霁见过王爷。”谢霁作揖道。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闻人鸣瞬间来了兴味。

“……”谢霁沉静的点了点头道,“不难猜测,阿煦借兵如此顺利,只有王爷亲临才能办到吧。”

“你前来见我所为何事?”闻人鸣威严中透着些许温和问道。

“来给王爷献一份大礼。”谢霁朝营外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几个兵卒将兀目皇孙押了进来。

闻人鸣目光一觑,眼前这个少年当真是大手笔,出手便是纪州之地,出手便是献俘兀目皇孙,只是他所求的会是什么呢?

闻人鸣不禁垂眸思量着。

谢霁并没有令他等太久,在兀目皇孙被押进营之后,便也郑重的行跪礼道:“小子有一托付,还望王爷成全。”

“讲吧。”

“小子的阿弟谢煦虽然顽劣不堪,但也有几分血性在,望王爷能够容留,给他个鞍前马后侍奉王爷的机会。”谢霁缓缓说道。

“不难,还有吗?”闻人鸣继续问道。

“此间事态突然,行动仓促,兀目必不甘心兵败,恐有扑袭之事,然纪州地险,河西兵精,无甚忧虑。只怕兀目心怀怨怒,拿所在边城的汉人开刀屠戮,小子将兀目皇孙献给王爷,望王爷届时能牵制一二。”谢霁神情郑重的回道。

闻人鸣目光如炬重重的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心道:真是引火的一把好手,好一招驱狼吞虎之策。河西和南齐分摊兀目的怒火,那齐廷压力瞬减,谢府的危机也可减几分。

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要了这少年的两个大礼,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左右他河西不亏。谢家的人情,他承了。

思及此处,闻人鸣点了点道:“好说。”

谢霁扣了三个响头后起身道:“小子多谢王爷恩典!”

谢霁事毕,告辞出营,闻人鸣亦跟了出来,待到人迹罕至处,闻人鸣突然开口道:“你将来会辅佐凌儿吗?”

谢霁脚下一顿,他幽然的看向远处的青山云际,低声回道:“谢霁此生不为帝王计,只为天下计。”

闻人鸣一滞,凛冽的目光如高山般压向谢霁,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此子,良久之后,他开口道:“那为何还将你兄弟托付给我?”

“来河西施展抱负是阿煦自己的选择。”谢霁意味深长的回道。

闻人鸣静默了片刻,朗笑着拍了拍谢霁的肩膀道:“本王今日始知后生可畏,无论如何,河西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谢王爷赏识。”谢霁垂眸回敬道。

闻人鸣一向军务繁忙,不消片刻便被亲随叫走了。

谢霁踱步在纪州大营外,一场鏖战搏杀亦搅得他心内血气翻腾,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着胜利,然而此刻他又深知一州一城的胜负并不能决定最终的胜负,这仅仅是个开始。

“哥!”

远处传来谢煦欢快的呼唤,小将已然成了河西之将,身上的戎装也换了河西的制式,银甲狻猊兜鍪上的红缨随风飞扬,像一团炙烈的火焰,又像一簇如火的朝霞,总闪动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谢霁停下脚步,等着阿煦迅速的奔向自己,就如年幼时候,他每次出门回来,阿煦都会等在家门口欢快的奔向自己一样。

“哥,你真的不跟我去河西嘛?”谢煦指了指纪州城的大门说道。

“不去。”谢霁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略显同情的看了弟弟一眼。

谢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直觉兄长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让他犹如撕心裂肺般难受,他有这个直觉。

果然,谢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而后轻轻说道:“小将,兄长这里也没有特别的嘱咐,望你在河西一切安好,便是我与阿爹阿娘最大的心愿。”

“会的!我会好好的跟在凌大哥身边的。”谢煦突然一下子红了眼圈。

谢霁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弟弟是个哭包这个事实,接下来他狠了狠心说道:“入了河西就不要再跟家里联系了,写一份脱离谢家的声明,我此行带回临安。”

谢煦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前不久父亲身边的叛将假传父亲的命令,对自己下了绝杀令,当时自己信以为真,心里像破了一个洞被无尽的冷风吹着,酷烈又难熬,以为父亲真的不要自己了。

可此刻若写了那劳什子的声明,自愿脱离谢家,那不就是要跟老顽固断绝父子关系嘛,阿爹阿娘生养自己一场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又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

谢霁深吸一口气安慰道:“并不是叫你真的脱离谢家,只是给旁人做个样子,如此家里与你便可两安,阿爹阿娘也可放心。”

道理谢煦都懂,他一个人投了河西和谢家全投了河西是两码事儿,只有他把自己从谢家摘出来,才能把谢家从覆灭的危机里摘出来。

可一想与家里一刀两断,谢煦的心里依旧如刀割一般,令人痛不欲生。

谢煦在兄长的鼓励下,摊开一张白纸,行动艰涩的酝酿着词藻,他平生读得最多的书就是兵书,所有兵书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言简意赅,没有太多的华丽辞藻和弯弯绕绕,他寻摸了许久都没有寻摸着一两个委婉的词句。

最后只简单写了寥寥数句,因不满父亲的撤职,决定与父亲一刀两断,投奔河西。写罢,谢煦瞅了瞅方觉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拿眼悄咪咪的打量着兄长说道:“要不要我把手里的刀折断以示决心?”

谢霁摇了摇头道:“不必,斩你一缕头发即可。”

谢煦蔫巴巴的回道:“做戏需要做这么真吗?”但一看兄长坚定的眼神,他嗫嚅了一下,低低说道:“好吧!”

“啊!”谢煦惨叫一声,把自己的一缕碎发剪下,和断情信裹在一起交给了兄长。

他通红着眼眶问道:“哥,只是做戏对不对?”

谢霁抱了抱自家兄弟道:“自然。”

“阿爹还是我的阿爹,阿娘还是我的阿娘,兄长还是我的兄长,珠珠还是我的妹妹,对不对?”谢煦如一只迷路的小鹿一般,急需别人的肯定。

“自然。”谢霁回道,“血脉亲情永不断绝。”

谢煦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安心了。

谢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切记不要自己一个人入南齐之地,无论发生什么!”

“为什么?”谢煦不解的问道,他怔怔的盯着兄长的面庞,幡然醒悟过来,做戏要做全套。

“家里拜托了,兄长。”谢煦突然跪下给谢霁磕了一个头。

“小将,你只需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做你喜欢的事儿,便是对父母最大的报答。”谢霁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我会的!兄长。”谢煦又朝谢霁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两兄弟相对而立,无声共勉,不需言语。

天色不早了,谢霁冲天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不多会儿便听见一道马驹嘶鸣声。

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色的小马驹从旷野中奔跑而来,一路狂奔到谢霁面前停下。

谢霁牵过小马驹,将缰绳递给弟弟道:“你不是总苦于军中无良马吗?这是我从江西特意为你选的,可还满意?”

谢煦围在小马驹身前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欢喜的不行。

“谢谢兄长!”谢煦利索的接过缰绳。

“小将,生辰快乐。”谢霁说道。

谢煦微微一怔,竟开始摆着手指头掐算日子,算来算去,果真今日是他的生辰,亦是珠珠的生辰,只见他一脸懊恼的拍了拍脑门,他竟将这事儿给忘了。

他难得心虚的看了兄长一眼,然后回营拿了本兵书回来,他随手在营地附近摘了一把蓝紫色的小花夹在书中按了按,然后递给了兄长。

谢霁垂眸一看,是一本《孙子兵法》,他狐疑的问道:“你确定珠珠爱看这个?”

谢煦干笑两声道:“重点是里面的小花挺好看,河西的花,多么稀罕,她指定没看过,这是我带她见的第一个世面。”

谢霁:“……”他头一次看人如此厚脸皮的将敷衍二字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小将若战前叫阵指定没输过。

谢霁将信将疑的把书接过来,挥了挥手,准备作别。

他回望着河西之地,终是浅浅的吁出一口气。这辈子这个地方终究以另外一种方式与他产生了割舍不掉的联系。

闻人鸣问身边的心腹道:“谢家小子走了?”

“回王爷的话,走了。”

“嗯,他行事如此雷厉风行,西秦与兀目岂会放过他?”闻人鸣威严的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忧虑的神色,思索半晌道,“雅雅在干什么?”

“回王爷的话,小县主正在府里发脾气,吵着要去南齐寻少主。”心腹回道。

闻人鸣点了点头道:“叫她去吧,拘着她做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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