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1)

兰夫人在临安城待了数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臣霁代父陈情书》

是已经身居高位的鹅湖书院学子从官家那里借出来的,兰夫人教导过他几日,有几分师生情谊在,这才能圆了念想,不负师祖所托。

兰夫人看着面前的铁画银钩,隐隐有刀戟影,她这才明白师祖的话,也深知这个孩子像她侄子一样,不,兴许会更像她的父亲。

兰夫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临了好几天还是临不出其中韵味,最后无法只能影写一份带回来给师祖交差。

她临行前有意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回江西,只是他身体到底没好利索,他阿娘亦十分舍不得,这才作罢。

荆玉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他好喜欢这个家,喜欢爹爹娘亲大伯父,喜欢哥哥姐姐们,还喜欢院子里的大花狗小花狗,最后能带走的只有小花狗。

他悄悄问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娘亲只告诉他说快了!

他不知道快了是多快,但总归是有盼头的,他喜欢临安这个家,并不是祖母待他不好,相反的,祖母待他很好,鹅湖书院里的哥哥们也待他极好,可是不一样的。那里的哥哥姐姐们更多的是怜惜他的身世,大人们出去玩,也只会抱着她们最小的那个孩子。

江西的家里不会有人像娘亲一样会抱着他。也不像珠珠姐姐一样会送他皮影戏,给他讲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事。也不像二哥哥一样,带他海天海地的去淘气,大声说笑玩闹,舒服快活的像神仙一样。也不像大哥哥那样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读诗集。也不像二姐姐那样,像献宝一样给他看了好多荆山先生的画卷,都是鹅湖书院不曾有的珍品。

大哥哥说等他考中桂榜就去鹅湖书院找他,教他念书写诗,给他扎结实的蝴蝶风筝,别的孩子有的,他也会有的。他不会再羡慕任何人。

等他回了书院再多学几幅画,到时候就能画给大哥哥看了。

荆玉在依依不舍中抱着二哥给他买的小花狗跟祖母回了江西。

临安城里来给祖孙俩送行的士子数不胜数,从高官显贵到文人墨客不一而足。

可惜,谢霁终是没赶上这一年的秋试,他的身体好多了,只是还是不能久坐,娘亲说他还这么年轻,何必这样着急,以防再落什么病根,天天令他趴在床上休息。

姑祖母邀他去鹅湖书院,也不得成行,他其实是想把谢家藏书楼里的书都读完了再去的,现在五层的藏书楼他已经读完三层了,还有最后两层。

虽然今年的乡试与他无缘了,但并不妨碍他继续读书上进,就算暂时还不能进藏书楼坐着读,好在伏青每日去磨看管藏书楼的老仆,他的读书进度倒没有落下。

就在谢霁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名震诸邦了。

天下皆知南齐征北将军谢钊之子谢霁勇敲登闻鼓,抬棺上殿,御前陈情的故事,甚至他情急之下写的那道《臣霁代父陈情书》也广为人津津乐道,天下士子莫不好奇这幅与王羲之《兰亭集序》齐名的书法到底有多绝?

闻人凌身在河西不禁感叹:“怎么才能把谢霁拐到河西来给孤干活儿!这么好的苗子留在临安属实浪费了。”

闻人馥:“……”

兄长幼时天天念叨珠珠妹妹,珠珠妹妹的,怎么长大了又加了一号人,天天念叨怎么把谢霁拐来给他干活儿?天天谢霁谢霁的,她真的十分好奇谁是谢霁?

不过身在兀目的阿那金很不服气,为什么每次吃苦的都是他,名满天下的是谢霁,他阿那金差哪儿了?!

谢霁没赶上的乡试,远在河西兴庆府的杨昉倒赶上了,他勇夺河西兴庆府乡试第二名!

是的,没错!第二名!

杨昉哭笑不得的感慨道:“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做功课的时候,阿霁那妖孽总比他写的好,被打击了这么多年他也认了。

好不容易挪个窝,没了名为“谢霁”的封印,他还是第二名,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千年老二。

第一名是一个叫齐天临的人,谁是齐天临?问了一圈看榜同窗谁也不知道,反□□学也没这么个人,只见身世那一栏中写着:兴庆郡王府世孙。

就因为这七个字,差点让诸学子以为今年是哑榜呢。但又一数,寒门学士中榜的并不少,而且优秀试卷贴出来的时候,齐天临的确写的高妙,众士子这才服气。转而又十分想结交这位出身高贵的解元,只是并无门路。

兴庆郡王府原是被官家派来监督河西平西王府的齐朝宗室,爵位世袭罔替,只是平西王是实权王爷,又裂土自治,兴庆郡王一无兵二无权三无财的,哪是说监视就能监视得了的,平日里把府门一关,做起了自己的闲散王爷,如今也不过是个富贵闲人罢了,也是,官家手都伸不进来的地方,宗室又能如何呢,只不过顶个监视之名,给齐室留几分颜面。

后来又跟平西王府闹出了那档子事儿,兴庆郡王府的人愈发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是以,学子们即使想结交兴庆郡王世孙,也找不到门路进去。而世孙又无与众人结交的意愿。

杨昉却是顾忌不了这些有的没的,他此刻在家里打包行李,他要去临安看望姑母去。

当谢霁表弟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之时,他才知道姑母家遭遇了这样的祸事,他并未身临其境,只光想想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可见当时境遇有多急,他不确定如果是他,他是否有阿霁那份机智果/敢。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谢府遇劫之时,一封要求河西革除杨昉秀才功名的官方文书加急传到了闻人凌的书桌上。

起初闻人凌并未作声,临安的信使跪在殿前半晌,终是耐不住性子,战战兢兢问闻人凌是何决策?

闻人凌这才扫了两眼对信使说:“告诉你主子,孤看了,不同意。”闻人凌压下了这件事,并未让杨昉知道,在河西就没有他闻人凌护不了的人。

其实在谢府情势并不明朗的那两天,谢钊的政敌恨不得对着大齐律例给谢钊罗织罪名,有知晓杨氏及杨昉身份的人还不赶紧落井下石,没想到一脚踢在闻人凌这个硬板上。

本来闻人凌是不欲搭理这种无稽之谈的,但又恐他的高冷给临安会错意,到时候再误以为他答应了临安的要求,那事情就大条了,所以他才明言这件事他不同意,让临安不要有多余的幻想。

这才有了如今杨昉抱着举人功名去看姑母的机会。

一路快马加鞭、归心似箭,杨昉生生的将行程缩短了三分之一。

待他紧赶慢赶赶到西谢府时,却赶上了一件极为狗血的事儿。

有人拿着他早期的绘卷在招摇撞骗,这能忍?偏偏那人把名字一抹,当成是自己画的。这也忒不要脸了吧,在他离开临安的这几年里,原来一直有人在拿着他的画去为非作歹,这属实是造孽了。

杨昉站在不远处只听那女郎脆生生的说道:“你打量我二弟今天不在家,还敢登谢府的门?”

“谢二姑娘,以前的都是误会,是我年轻气盛爱慕虚荣,这才谎称自己是荆山先生的徒弟的,如今我全改了,这是我新画的作品,请你过目。”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三下五除二将画卷展开给面前的女郎看。

原来华阴侯世子齐怀还对谢府没死心,一看谢府这次有惊无险,内心十分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草率了。就应该再观望观望,左右他和谢府女郎的关系没坐实,要脱身也容易。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拥有了一箱子荆山真迹的谢娉岂会轻易被迷了眼去,她当即说道:“你进不进步,与我何干?况且这画的什么呀!乱七八糟。”其实画确实是好画,但绝对不能给齐怀好脸色,以免他蹬鼻子上脸,像张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甩不掉。

杨昉在一旁听着听着笑了,他走过来说道:“虽然画的稚拙了些,但到底还是好画。”

谢娉、齐怀二人皆惊的抬起了头,未曾想会有人过来。

齐怀听杨昉那么说,顿时心情美了,他笑道:“兄台果然是个懂画的!谢二姑娘,你不妨赏光看看。”

谢娉不过是访友回家就被蹲在一旁的齐怀缠上,这会儿正愁甩不开人呢,偏偏来个人添油加醋,她以为是齐怀故意找来的帮腔呢,顿时更加怒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谢娉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于是谢娉从技法到色彩,从布局到留白,专挑着刺的批判一番,好的地方一处也不说,说罢,还仰着头对二人说道:“依你们的功底再修炼八百年也徒劳,只知道纠缠姑娘,哪里有心思在绘画上,真是白瞎笔墨纸砚。”

杨昉平白无故吃了一顿挂落,一时有些懵,但他向来性情耿直,他真觉得这虽然是他幼时画的,可也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于是,他不服了。

非得要争论出一个是非黑白对错来,非得要谢娉承认这画还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谢霁站在他们身后听了这么老半天,愣是没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听伏青说大表兄到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儿,无法,他只能出门来看看,原来是在此处跟姑娘吵嘴呢。

谢霁站了半晌,直到腿有些丝丝疼痛,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拢共三人,除了二姐,没一个要脸的。”

三个人当场回过头去看谢霁,谢娉是松了一口气,大弟来了,她终于可以脱身摆脱这两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了。

齐怀是面露愠怒之色,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和冒犯。

杨昉更多的是激动开心,他长腿一迈走过去说道:“听说你被打的起不来炕,连乡试都错过了,为兄中了桂榜之后就着急忙慌的从河西赶来。你被打不会是因为这张嘴吧,三年不见,还是那么促狭。”

谢霁轻咳一声说道:“长话短说,我这会儿腿疼,说完咱就进屋去。”

杨昉点了点头道:“好啊!”

谢霁指了指画作对二姐说道:“这画是他画的,早年被我们出摊卖掉了,画的还行,值两个鸭蛋呢,行了,别吵了,回家吧。”

谢霁一番话,让当场三个人都红了脸,齐怀刚欲说什么辩驳一下,又听谢霁道:“我要是你这会儿一准羞的找根绳子吊死在林子里去。”

齐怀:“……”

杨昉脸庞红红的说道:“其……其实还可以再卖贵点儿,但当时姑姑临产,我缺鸭蛋,就换了两个鸭蛋。”讲真,他的画也不是那么一文不值的。

谢娉脸蛋红红的说道:“一早就看你有几分面善,还以为是那厮请来帮腔的,你……你的画还行,我刚刚是讨厌那人,故意那样说的。”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才没有刚刚那么尖酸刻薄呢。

谢霁在二人之间看了一眼,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有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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