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谢霁扭头一看,又是个老熟人,不过是前世的,那人的父亲是东川伯府的远亲,依靠在东川伯一系,也是北人归正来的。不过此时,他们应当并不相识才对。

来人见谢霁回望过来,不禁讥讽道:“真是不知好歹,有贵路不去,偏偏往这蓬门里钻营,不知说你清高还是不识时务?”

谢霁知他在说自己拒绝过继给临安侯的事,遂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方道:“听你这语气还挺酸的,是不是遗憾东川伯家多生了几个儿子,过继这等事才没轮到你头上。”

那人憋的脸通红,半晌出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谢霁冷笑一声道:“还是你父亲更令人印象深刻一些,听说东川伯被兀目人撵来撵去的时候,你爹手脚发软连马都坐不稳,差点堕马被兀目人斩杀,若不是我父亲解救及时,你此刻焉能在这儿?”

“胡说!我父亲骁勇善战,才没你说的那样不堪呢!”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辩解道。

谢霁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那人刚欲再辩驳些什么。

这时维持秩序的兵卒来回在人群里边走动边高喊道:“肃静!禁止聒噪!禁止交头接耳!”

时辰一到,贡院大门被打开,谢霁将牌子递了过去,只身走出大门。

那人不死心的追了上来继续说道:“在战场上较量是长辈们的事,你跟我年纪相仿,又同时参加此次转运使司组织的童试,这里才是我们较量的主场。”

谢霁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确实很会读书,前世还高中过,只是其人心路不正又好钻营,若说这人的父亲不善战,那这个人最擅不战而降,是日后主和派中的一员。

这人一辈子热衷一件事:将士们热血拼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被他一次次的当作和谈的筹码,先是送给兀目人后是送给西秦人,最后索性投了敌。

谢霁耻于与这种人为伍,遂也没搭理他的话。

不料,这在对方眼里看成了沉默的挑衅,他岂能就此甘心,遂又追上来得意的说道:“这次的题目都是我曾经练过的。”看样子已经十拿九稳了。

谢霁淡淡的回了一句:“哦。”

那人瞬间又恼火了起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谢霁真诚的说道:“烦请你让一下,挡着路了。”

那人:“……”

这时杨昉也出了考场,见有人纠缠着谢霁,迅速跑过来问道:“这人是谁?”

谢霁摇了摇头道:“无关紧要。”

表兄弟二人一同上了谢府的马车,杨昉问道:“这次题答的如何?”

谢霁回道:“尚可,只是破题费了一些功夫。”

杨昉道:“可不是嘛,如果遇到些偏难怪题还能搏一搏,最怕遇见这种中正之题,看似怎么答都可以,实则早被考烂了的,而且容易落入俗套窠臼。想要获得好名次,确实不易。”

二人先去了蒋夫子处,跟蒋夫子说明了答题情况,蒋夫子点点头道是初场无碍了。

却说外帘官将试卷收好、弥封、誊录、对读核查无误后,交给内帘同考官分房阅卷。

同考官阅卷的时候,需挑出一份中等水平的范卷出来,比这张试卷写的好的录取,比这张试卷写的差的落卷。

这张试卷要求中规中矩,格式标准,行文流畅,条理清晰即可。

初初有人挑了张破题为“《中庸》究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的试卷出来。

同考官认为此卷简洁明了,义蕴清晰,行文流畅,且破题皆在圣人经论框架范围内,再适合当范卷不过了。

可阅卷阅着阅着同考官就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范卷的作用是找出其他卷子与他的试卷进行比对,比他差的即可落卷,可看了半天考官发现比他差的多了去了,比他好的却没有,

同考官惊疑之下,重新捧起卷子仔细阅读却发现此卷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乾坤,然极天下才子为之,终不能如此妥适。

此文恪遵传注,体会语气;简洁精悍,格式标准,文章起承转合一气呵成,运用了缴归法、变换法、蝉联法、脱卸法,数法参差变化,融会贯通,浑然天成。

同考官大惊,越看越爱,不禁咋舌称赞道:亏得又回过头来审视了一番,不然险些错过了一篇上等佳作,遂将其放在录取卷中。

等同考官阅卷完毕时,在录取卷子里把考生的两篇《四书》文与一首五言八韵的试帖诗都仔细端详过后,定了之前那篇“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内有乾坤”文的团案第一名,揭开卷封一看,是辰字号十座,他隐隐有些印象,细想却想不起来。

另一个考生的《四书》文做的也不错,只是试帖诗出了“温柔月恋山”的字样,脂粉气太重,不够庄重大气,主考官看了甚不喜欢,尽管他的八股文不错,还是将他排到了录取之末,希望此次排名能给他个教训。

三日后放榜,取五十名围成一个大圈,圈分内外两层,外层三十名,内层二十名,圈的中心用朱笔写一个上长下短的“中”字,这种写法的中字很像“贵”字头,讨个好彩头的意思。

外层正中提高一字写第一名,其他名次从左开始依次排序,团案上只写座位号不具真名。

众学子抬头看去,第一名是辰字号十座,忽然左问问右问问谁是辰字号十座?没有应答。

今日伏青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给他家公子看榜,看到中间那个高人一头的辰字号十座,不由开心的拍手跳起来道:“辰字号十座是我家公子哎!”

当日纠缠谢霁的那个学子看伏青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谁来了,他没看到谢霁的身影,以为谢霁落了榜,再抬头看自己末名的座位号,心里果然不那么难受了。

不过此人一向嚣张高傲,平时在学堂里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如今看他在录取的最后一名,都不禁走过来逗讽道:“哎,虞大公子才考了第五十名呀,我考了第二十七名知足喽。”

羞得虞长清满脸通红,他不禁反驳道:“我是试帖诗誊错了一句,这才排在末位的。”意思是说,你们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将将排在我前面,都不知道考了几次了,还好意思笑话我。

不过他心里也不是那么难过,谢霁就没考上,不是吗?!谢霁可是一代大贤之后,自己比他强,那不是正说明自己前途无量嘛,何必跟这几只臭鱼烂虾纠缠,况且这只是初场名次,下面还要考四场才定最终的排名呢,而谢霁第一场就被刷了下去,虞长清心里竟有了几分扭曲的快感。

伏青一眼看到自家公子的排名后,又去寻杨家大公子的排名,看到排在第八位,两个公子皆中了,真是喜上加喜。

伏青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心情万分松快,像躺在一片云彩之上般自在。回家报了喜之后,全家最淡定的反而是谢霁,他深知这第一场童试只是科举路上的第一步,往后的每一步都要比这一步更加困难,脚踏实地才是正理。

谢则见谢霁小小年纪便如此沉得住气,喜怒完全不形于色,更加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谢府子孙。

高兴之余,他又有些淡淡的遗憾,可转头一想只要西谢府不倒,他的那些遗憾便算不得什么了,弟弟的孩子也是他的,不是吗?况且,等谢府脱离覆亡之危后,他也不一定就没有自己的儿子。希望他将来的孩子能有霁儿一二分聪明,他便十分知足满意了。便是自己此生再不会有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遗憾又不能当饭吃,娇娇和娉儿两个也是极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却说谢霁初场中了头名,尚且可以低调。等第二场招复时,虞长清又看到了谢霁,他不禁大惊道:“你不是落榜了嘛?怎还有脸来这里,这是招复考场,你来做什么?”

谢霁被他吵的耳朵一乍一乍的,遂说道:“除了考试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我专门来看你的笑话吗?”

虞长清又不死心的问道:“你上次是多少号?”

谢霁没再搭理他,听到前面点自己的名,便领了试卷朝座位走去,这次的座位不是随机排的,是根据上一场的考试名次定的。

虞长清眼睁睁的看着谢霁走到天字号首座,不禁大惊失色道:“你就是上次那个辰字号十座?”

谢霁回头睨了他一眼,十分搞人心态的回了一句:“不错,是我。”

虞长清当场愣住了,原来他不是落榜了,只是放榜那日没来看榜而已。他说那天那个面善之人看到第一名是辰字号十座怎么那么开心,那是谢霁的贴身随从啊!!

人家是不必自己来看榜的,他有些看不懂谢霁了,谢霁可以过继给临安侯做世子,不必在这人堆里勤学苦读便是人上人。就算不过继,依谢霁的家世,他的曾祖是大贤,父亲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将军,他天生就在国子监有名额,都不用他努力去钻营,他想不通谢霁为什么不通过国子监下场,那样可以直接考乡试,绕过童试这一关。或者直接恩荫入仕也是可以的,他为什么不选?

还能为什么?恩荫入仕要满十八岁才行,而且恩荫得来的官都是微末小官,且升迁困难,仕途有限。

正经的科举及第的人,才是有储相之才的人,仕途要顺遂的多,而且上限很高。

虞长清本以为正场之后的招复、再复与连复是他的翻身之战,没想到却被谢霁死死压住。

自从招复后,天字号首座就没换过人,童试一关彻底结束时,谢霁的大名排在长案案首,杨昉的大名排在长案第二名,而虞长清的排名已经到了第十八名。

如果说虞长清正场团案出来之后,还能拿试帖诗出了岔子做为遮羞布,那童试第一关五场考试中,不能场场都有这种或者那样的理由吧。

虞长清彻底无地自容了!

不过,谢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稳拿了第一个案首后,仍是每日勤学苦读,丝毫不见懈怠。他正积极的准备着童试的第二关。

转运使司组织的考试人才济济,半点也马虎不得,更不能骄傲自满。

杨氏把谢霁中了童试第一关案首的好消息写家书告诉了谢钊,谢钊当即在营中哈哈大笑道:“这孩子像我!”

这话得亏没让谢则和杨氏听见,不然两个人得接二连三的取笑谢钊,当初就没见过谢钊这么不爱读书的少年郎,他祖母好说歹说劝道:“只要你考上进士,我立马给你去杨家提亲。”

本来十几岁还没进学的谢钊,听到祖母的承诺之后,一年童试案首,次年大比之年又得了开封府的解元。

往事已矣,现在他和芸娘的孩子都过了童试第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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