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谢霁隐在角落里静静打量着不远处的火势,既然确定是人为纵火那就不可能任由其漫无目的的烧起来,十有八九会有重点关照对象。

他缓缓将目光集中在被火团包围的某个极奢济楚阁儿,心中有了猜测。

大凡是却香楼这等规模的酒楼,防火措施都会很到位,尤其是它后身挨着官署,又是官营的,平日里用火更是马虎不得。

万一着起火来,也会留足了可供逃生的地方,只是大部分进来的食客都不知道,除非是地位极尊崇高贵的客人。

恰恰谢霁便是其中一个,他前世与敌军在临安城厮杀,被属下探得了这所酒楼里的所有密道,其中一条恰好适合应付今天这种情况。

谢霁从袍裾上撕下一块布沾湿捂住口鼻,尽量拣着烟少的地方悄悄往里溜,烈火熊熊燃烧,精致华美的门窗被烧的噼啪作响,时不时的有烧散的木头往下落,谢霁眼疾脚快左右腾挪着,他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那就是阿那金绝对不能死在大齐。

他心中急急得催促着自己,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希望阿那金还没被烤成肉干!!

“嚯!”一道丈长的横梁毫无征兆的倒落在谢霁跟前,他被火燎的肉/皮一紧,脚下迅速反应过来往后一退,又踩到一根烧焦了的木炭上,衣角被瞬间烤着,谢霁连忙将身上的火扑死,脚下加快了进程。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密道入口,入口被铁盖子封的严严实实,他迅速找到旁边的栓子努力往一边拨动了一下,得益于日日跟随父亲习武,他身上有不小的力气可以用来把铁盖子打开,挪出一道够他钻进去的缝儿。

谢霁迅速顺着缝隙爬下去,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再将铁盖子挪回原位,还未等他转身,头上就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震落的稀碎的铁末子险些迷了他的眼,谢霁惊魂未定的吐出一口气,按了按手掌中新磨出的血泡,头也不回的往密道走去。

待他往上爬到预定位置后,果然有出入的铁门,他深吸一口气,果断将铁门打开。

该死!铁门被铁链子封死了!

他从房间里寻了一根铁棍使劲儿撬出一道半尺的缝儿,他将铁棍固定好,迅速钻了出去,一阵热浪袭来,他胸口一闷险些背过气去。

“阿那金!”谢霁一边将铁棍取出一边开口喊道!

“阿那金!”谢霁打量四周的火势,果然每个正常的出口都被火势堵住了,火势从两处的走廊往中间猛钻,谢霁将还没被波及的济楚阁儿一一打开,并没有寻到阿那金。

这人跑哪去了?

谢霁一边嘀咕一边继续将济楚阁儿的门一一踹开:“阿那金!”

“阿……”

谢霁一脸黑线看着短榻上醉倒的少年,他伸手拭了拭少年的脖颈,不错还有气儿!

阿那金身侧俯卧着两个装扮浓艳的女郎,都是青春好年纪,披红挂绿,雪肤朱唇,谢霁的手指往她们鼻底一探,却是毫无声息。

他将人从阿那金身上移开时,两个女郎身子已经僵了,七窍溢出的血迹已经微微凝结了,看样子已经气绝有一段时间了,像是中毒而亡。

女郎周身也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只当是闲散的乐伎。

谢霁当即不再磨蹭忙将阿那金往外拖,手上给他也蒙了一块湿布巾,这醉鬼死沉死沉的,谢霁拖的大汗淋漓,火势马上就要烧到了,他耽误不得。

“美……美人,走一个!”阿那金嘟嘟囔囔的梦呓道。

“……”谢霁毫不客气的抬脚踢了他一脚,“喂!要命的话就醒醒!”

阿那金瞬间老实的挺了,谢霁认命的将人往他来的地方拖!

火势吞天噬地,走廊里热浪如潮,谢霁捂着口鼻拽着阿那金往外走,他被热浪蒸得头脑昏昏,胸腔憋闷的感觉下一刻就要窒息了。

谢霁气喘吁吁的走着,手里犹如拖了一条死狗。

谢霁费尽周折把阿那金往缝隙里塞的时候,这厮幽幽转醒大喊道:“谁在追我?谁在追我?”继而他睁开双眼,看着满廊的烟雾火焰,不禁惊呆了。

谢霁捂住口鼻闷闷的说道:“赶紧进去!”

阿那金转身看到谢霁,更惊了!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但腿脚已经下意识按着谢霁说的做,忙爬进密道。

谢霁随后利索的钻了进来,他身后的横梁应声而折,重重的砸在了谢霁刚刚站立的地方。

谢霁猛的将铁门一踹,“啪”的一声,铁门被牢牢的关上,他转头对阿那金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往下走!这座楼马上要被烧塌了。”

阿那金没骨气的眨眨眼道:“我没力气了!”

谢霁低眸扫见阿那金股下那片湿渍摇了摇头道:“出息!”

说着继续拖着他往下去!

阿那金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嚷嚷道:“你就不会背背本王嘛!”

谢霁随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要么你留这儿,要么被我拖下去,你选!”

阿那金被怼的无可奈何,只好嘟嘟囔囔的说道:“行行行!!拖吧!拖吧!”

谢霁一路将他拖到一个悬挂的木箱子旁,将阿那金塞进木箱子里,自己把铁锁链解开拴在另一头,然后手里拿着一个铁棍,自己也爬进木箱子后,将铁棍往旁边的机关锁上一翘,木箱子哗啦啦被铁链子拉着通往地下冰室。

“哎哟!好狂妄的小子!竟敢拿本王当垫背!!硌死我啦!”随着木箱子猛的一下子停顿在地下冰室,阿那金一头撞在木板上疼的嗷嗷惨叫道。

“闭嘴!”谢霁被累脱了力,现在只想好好歇一会儿,不想听驴叫。

阿那金再傻也反应过来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更何况他只是被宠的骄纵了些,又不是真的蠢,见谢霁带他来此不是为了害他,恰恰相反,是为了救他。

见境况安全了,谢霁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密道是却香楼的冰道,却香楼虽然总体上来说比不上玉津园和丰乐楼,但它夏季的时候最热闹,因为却香楼有两样凉饮甜食在临安城最为出名。

因为这两道凉品,便是玉津园与丰乐楼都比上它夏天的热闹。

那两样凉饮甜食便是雪泡梅子酒和樱桃酥山。这两样吃食需要用到大量的冰块,依却香楼的热闹劲儿,它肯定备有专门的储冰室,而且还把储冰室做的极为规整。

甚至掌营这家酒楼的人是个奇才,为了在炎炎夏日不让贵人们久等,这家酒楼是设有专门的冰道的,这条道在夏日专上凉饮用,又快又能保证凉饮的品貌。

如今早过了夏季,临安城里的贵人讲究保养,也没人来点那两道久负盛名的凉品吃,冰道已经被封死了,万幸自己和阿那金都不是成人的体型,还能从这里钻出去逃出生天。

阿那金见谢霁沉默良久并不说话,自己想了想说道:“那个……小鬼,谢了。本王就不追究你拿本王作筏子的事儿了。”

谢霁躺在木箱里淡淡的问道:“今日谁邀请你来却香楼的?”

阿那金红了红脸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管得着吗?”

谢霁扭头一看他这神色,心里猜定了七八分,他嗤笑一声说道:“想不想知道引你来的那两个女郎如何了?”

阿那金立马上钩问道:“如何了?”

谢霁淡淡看了阿那金一眼,语气森森的开口道:“中毒身亡了。”

“……”阿那金顿住片刻,久久没有言语。

良久之后,阿那金才呐呐说道:“只是两个讨打酒座的女孩罢了,我看她们笑得开心便跟着来了,这年头开心多难买啊,没想到却害她们送了命去。”

谢霁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傻狍子,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阿那金的脸慢慢涨红了,只强撑着脸面道:“我那叫真名士自风流!”

谢霁难得笑了一声道:“遇事先别尿裤子再谈什么风流不风流的吧。”

阿那金一把捂住下/身道:“你被灌那么多黄汤子你也内急,人有三急这没什么的!”

“嗯嗯!”谢霁慢条斯理的回道,“再急我也没就地解决啊。”

“……”阿那金双手背在脑后,躺在谢霁身边彻底摆烂了,他生无可恋的嘟囔道,“我知道你想笑,笑吧。”说着他下面又不受控制的传来一阵热流。

谢霁暗骂一声,猛的起身爬下木箱子去。

饶是阿那金也感受到了不正常,他羞红了脸强作镇定的解释道:“我可能被下了药。”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微微颤抖,境地十分窘迫。

谢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相信一个正常有自控力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失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遂抬头问道:“有力气翻出这个木箱子吗?”木箱子只有一尺深,不难翻出去。

阿那金垂头丧气的说道:“谢霁,你够了!要不要嫌弃我到这种地步。”说罢,他自己好像也反应了过来,照着谢霁说的那样从木箱子里翻出来,一抬手倍感无力,根本没有力气去转身翻出去,尽管那箱子并不是很大。

阿那金:“……”

谢霁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开门见山的提醒道:“阿那金,大齐没人希望你在大齐境内出事儿。”不然他也不会舍命把阿那金从火海里捞出来。

阿那金低叹一声,彻底佛了:“瞧你那样,我又没说要讹你们。是我大哥的贴身侍从说你们大齐临安城内膏腴满地,富的流油,不好好逛逛可惜了。”

谢霁懂了,这次行动不单单是哪一方的势力,兀目人狼性十足,很懂得断臂求生的道理,那个铁盒子应该不是他们的人拿到了,不然也不必这么急着将阿那金“祭天”制造事端。而西秦人巴不得兀目和大齐撕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单手摸了摸牌子上的那块油渍,竟一时拿不准临安侯府跟哪一方势力勾结了?

阿那金自嘲的笑了笑道:“我想那么多作甚,我没死成这些问题就给我那些兄长以及叔父们去头疼吧。”他随之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临安是个好地方,是吧,谢霁!?”

谢霁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了,这会儿肚子饿的扁扁的,虽然到了秋后,但冰室里还有一些冰和过季水果,他每样尝了尝,拣着甜的往嘴里送,不一会儿又拿冰铲给自己铲了一碟冰沙淋上乳酪做成酥山吃了。

他需要快些恢复力气,才能从这里走出去,爹娘不知道在外面急成什么样子了。

却说杨昉从却香楼前面跑到谢府,得知谢霁还没回来。听说了却香楼大火的事西谢府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谢钊晚膳都顾不得用,忙向却香楼跑去,钟叔跟在他后面一直喊:“二爷,套个外衫再去!”谢钊哪里顾得上!!

“霁儿——”

“霁儿——”

谢钊逢人便打听,却没人见过谢霁。

等阿那金身上的药力过了,二人齐心协力往外走,阿那金盘子里端着谢霁吃剩的酥山,他一会儿撮一坨一会撮一坨,边吃边道:“谢霁,我还是不喜欢你。”

谢霁头也不回的说道:“彼此,彼此。”

等二人跌跌撞撞走出储冰室时,见谢钊正蓬乱着头发,红肿着眼眶到处喊:“霁儿——霁儿——你在哪儿?”声音嘶哑不堪。

楼里不断有烧焦的尸体往外抬,天已经过去了一夜,才刚蒙蒙亮。

谢霁连忙跑过去喊道:“父亲!”

谢钊错愕的回头寻去,生怕自己听错了,但见谢霁真站在他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兀目小王子阿那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个巴掌狠狠地扬起来,顿了顿到底没舍得落下,他提起谢霁的后衣领便往家里去,脚下虎虎生风。

谢霁从没见过父亲脸上露出过这般可怕的表情,他知道父亲生气了,怒意滔天。

钟叔连忙在后面追着劝说道:“二爷息怒,二爷息怒,哥儿还是年纪小不知道分寸,您好好教导就是了。”犯不着一副把他宰了的模样……

阿那金端着冰冷的酥山等在瑟瑟秋风里,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在等着他,果然他还是不该活着出来对吧,他突然很羡慕谢霁,经过昨夜大火,他现在还吓得腿肚子发颤,便是……便是有人对他发发怒也是好的,别都不理他了呀。

他忽然很想母妃的暖洋洋香融融的怀抱,跟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不同,他的父皇对母妃只有男人对女人的发泄,没有什么所谓的三千宠爱在一身,这次他来临安只是来母亲的故乡看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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