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放(1 / 1)

“徽公子来了,是来瞧意哥儿的吗?”周姨娘很是担心地往宋知意紧闭的房门中看了一眼,道:“这孩子昨日中午回来时还好好的,可去了一趟国子监后就变成这样了,门也锁着,不让人进。今天顺天府来人了,他也不肯出来,徽公子,这可怎么办啊?”周姨娘越说越心焦,向江守徽求助。

“他在国子监可有遇到什么事吗?”江守徽印象中的宋知意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就算是小时候装傻子也是一个懂进退的傻子,从未有过像今日这样的情形。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定是有人对他说什么了。

周姨娘惶惑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他昨日带着礼说是去拜谢老师。徽公子,你说他是不是让人给笑话了,所以才……”

“应该不会。”江守徽轻轻摇摇头,宋知意在参加科举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遭人白眼,府里的下人甚至都瞧不上他,他相信宋知意是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

思量片刻,江守徽上前轻扣了两下门,道:“三表哥,可以把门打开吗?我想看看你。”

里头半晌没动静,就在江守徽要再次叩门时,宋知意终于道:“守徽表弟,你来了。”

江守徽静静点点头,道:“是,我来了。你不愿把门打开也没关系,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好吗?我会站在这里听的。”

“不用了,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自己想不通,”门的另一边,一只放在门上的手缓缓垂下,他又道:“你走罢。”

院中又陷入了静默,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宋知意房间中也多了一盏烛光,江守徽见状,心知他神智还是清醒的,只道:“既如此,那三表哥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都在。”

见江守徽要转身离开,周姨娘忙上前拦住,道:“徽公子,意哥儿究竟是怎么了,你问出来了吗?”

江守徽摇头,安慰道:“他不肯说。不过我了解三表哥,他平时不是这种性格,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周姨娘你也不要太过担忧。”

江守徽离去前,天空中已经隐隐能见一轮弯月,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宋知意小屋明灭的烛光显得愈发明亮,能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书案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才终于离去。

翌日,京城百姓对宋知意的讨论依旧没有停歇,反而是愈演愈烈了。据传今日上朝,陛下当着朝上文武百官的面训斥宋恒教子无方,连进宫谢恩都敢不来了,宋恒是连连道歉,才让陛下的怒火平息。而宋知意似乎也没有要低头的意思,好像那日从国子监回家后,宋知意便将自己锁在院中,谁也不肯见。

有人为宋知意打抱不平,说自己若是有宋知意的才学,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了殿试,自然也是会不服气的;亦有人认为宋知意实在太过猖狂,不过是个有些才气的书生罢了,竟然敢驳陛下的面子,本来三甲一名也算不错,可现在看来,他是狂不了多久了。

然这些都只是些茶余饭后的闲谈,真正的情况如何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

数日后,给各位进士的官职总算是拟定好了,礼部将诏书送至众进士的家中,而宋知意的那份则是最后送来的。诏令上写着任宋知意为丹山县知县,三月后要到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便了京城,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丹山县位于凉州府内,也属大周北关,然它虽属北关,却不是什么要紧的边塞城镇,在凉州府内算是无关紧要。

而更令此雪上加霜的是,它虽不要紧,却也难免受到北关的战事波及,加之气候不好,种地没收成,更是穷得叮当响,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穷县,连北关的军士都甚少来此地补给物资。总而言之,宋知意的这个去处怕是这批进士中最差的了。本来三甲一名,不至于此,众人皆认为宋知意这回是吧皇帝得罪狠了。

且这丹山县同宋知意上回去的玉双县一样,也是山高路远,为做到按时赴任,需得马上出发。

相比于京城这段时间对此事热火朝天的讨论,这日的宋家就显得格外安静了。今日傍晚,宋府给宋知意设下了践行宴,虽是宴会,但却被一股悲伤之情笼罩着,除却宴会的主角宋知意神色自若,倒上两杯酒,一杯递给宋恒,道:“老爷,儿敬您一杯。”

宋恒接过酒,神色凝重地摇摇头,道:“意哥儿啊,你这次还是太冲动了……”说罢,他沉沉叹口气,最终还是将酒饮下。

江氏则在一旁默默地转动着佛珠,见宋恒皱眉饮酒,道:“老爷,过几天我想和周姨娘回一趟临清老家,去宗祠拜拜,再去看看祖坟是不是该修了。”家中几个孩子不是这个考场失火远走他乡,就是那个殿试失利外派边远之地,仔细算来,宋家好像前几年,从宋知理去凉州那次,就开始这样了。江氏这几日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宋家的风水出问题了,在向高人咨询后,江氏决定还是要回一趟宋恒的老家看看。

宋恒本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宋家最近的运势未免也太差了点,便点头答应了。纪文清见他们两脸色不好,知道他们是在为宋知意要去往丹山县担心,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宋知意一眼,又转头对宋恒笑道:“老爷太太勿要忧心意哥儿,我有一表弟正在外游历,现在正行到京城附近。我已写信给他,届时他会一同和意哥儿去凉州的,权当给他涨见识了,这样两人也互相有个照应。”

宋知意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惊讶,道:“嫂嫂是说段茫吗?他先不在南疆了吗?”

“先前一直在,前段时间出来了,”纪文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宋知意笑了下,道:“北关战事频发,虽说应该打不到丹山县去,但是……还是得保护好自己。”

“那我在此多谢嫂嫂了。”宋知意说完,坐在他旁边的江守徽神色一动。江守徽方才一直没说话,手一直摩挲这杯子,似乎是察觉到了纪文清的话里别有深意。

“呜……”就在又快要陷入沉默之时,一声声的啜泣传来,是宋楚兰终于忍不住哭了,正在用帕子不断地擦着泪。

“兰姐儿,我……”宋知意想开口安慰她,可是觉得话语又实在苍白。宋楚兰哭得越发厉害了,一下下用手捶着他的肩。周姨娘忙抱过她安抚起来,母女两都红了眼睛,宋楚兰抽抽噎噎道:“这一走,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外头都说宋知意这回为圣上所厌,怕是一辈子也难回京城了,宋楚兰听了,好几日都忧心得睡不好觉,害怕自己之后再也见不到宋知意了。

“怎么会呢,”宋知意勉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还得回来看我的小外甥呢,到时候给他带礼物回来。”

这顿践行宴大家都吃得很沉默,早早便散了场各自回房了。宋知意因喝了几杯酒,神思也不如寻常清醒,转而去了后院里散步醒酒。初夏的夜仍有些微凉,月华如水倾斜满地,更漏沉沉,万懒俱寂,唯余远处滞缓的钟声在耳畔回荡。

想当初,也是夜里,宋知理在前去凉州的前一晚与他在这小院中谈心,如今,轮到他自己了。宋知意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后院那一方熟悉的小水池边,还有江守徽从前养的几尾鱼在这里悠悠地随水漂浮着。现在也没有人吃它们了,想必是过得很自在吧。

宋知意看着这几条灰不溜秋地鱼,回想起了从前在这里见到江守徽对着鱼发脾气,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正沉浸在往事之中时,他身后传来一道轻声的呼唤,他回过头去,却见方才想着的人正伫立在凉月之下,静静地看着他。

宋知意有些慌张地收起嘴角的笑,道:“守徽表弟,你怎么来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江守徽从怀中掏出一用绸布仔细包好的东西,递给了宋知意。宋知意接过,就感到这东西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小心打开来,才发现里头是一个把打造精巧的小匕首。

宋知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江守徽一眼,这是要与他一刀两断的意思吗?江守徽却认真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但出门在外,莫要让旁人伤到你。匕首,记得收好。”他说这话时,宋知意借着月光,在他的瞳孔里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宋知意低下头掩饰自己嘴角的笑,道:“我知道,我会的。”

……

宋知意出发这日,宋家人皆到阜成门送他,江守徽也来了,众人一番依依惜别后还是不舍地上了马车,唯留下骑马的宋知意和江守徽在外头。宋知意背对着宋府的马车,从袖袋中取出一木盒子,悄悄塞给了江守徽,道:“这是回礼。”接着,还不等江守徽回答,他便翻身上了马,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脸,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回头对宋家众人道:“我走了,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他一挥鞭,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扬起一阵烟尘,最后再看一眼四九城,已经是越来越远了。

就在京城在宋知意身后逐渐变为一个小点时,平坦的官道上,另一匹马的疾啼声传来,还未等宋知意反应过来,一匹黑马就拦在了他的面前,驾马之人对宋知意微微一笑,客气道:“宋知县,我家主子想请您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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