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1 / 1)

江氏哭了一阵后也渐渐停下,起身交待厨房去做宋知远爱吃的菜了。诏令上命宋知远十月到达北关军器局,现在已是九月初了,北关路途遥远,宋知远不日就要出发,在家也待不了几天了。

趁着晚饭前的空隙,宋知意拉着宋知远又问道:“二哥,你这回去北关,要何时才能回来?”

宋知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但我想得做些什么事情才回来吧,就像方才老爷说的,不能比许时楷那家伙差。”

“说起许时楷,二哥,你做下这个决定,与他有关系吗?”宋知意知二人小时虽不和,可自从他们打了一架,又被江守徽训了一通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好上许多。

宋知远点头,道:“其实有的。许时楷去凉州后,我与他其实常用书信往来交流,与我说他在凉州发生的趣事,还邀我一同讨论。也是因此,我在读书之余才常常摆弄研究机关一类的东西,发现这些其实也很有趣,常常会想若是这些机关能被用在战场上,击退来犯大周疆土的敌人,会是怎样的光景。不过三弟你也许会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可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这样觉得,毕竟我从小到大都一直是在读书,这些东西我自己玩玩还好,可要到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我这点东西还不够看。说不定我根本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就灰溜溜地回来了。”宋知远说完

“不会的,二哥,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你可笑,”宋知意认真道:“你看,你的技术已经能打开贡院的锁救人了,这就证明是有用武之地的。且你是光靠自学就能这样,届时到了北关军器局修习,技术定是要更上一层的。二哥所愿,一定能实现。”

宋知远听了他的话,怔愣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那就借你吉言了。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撞了南墙,我也要给他越过去。”

“二哥,我还有一事,”宋知意又道:“你这一去,你和黄姑娘的事怎么办?”黄清漪和宋知远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宋知意看得出,他这个二哥从小就被黄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每次见面都想找机会跟人家说话。江氏本想是待宋知远这次考上举人就去黄家给宋知远提亲的,黄家也有此意。可宋知远这一走,这事必定是要被耽误了。北关艰苦,要熬出头可不容易,宋知远再回来时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也不能指望人家姑娘苦苦等待,虚耗青春吧。

被问及此,宋知远神色一黯,道:“我不知道,可我总不能让她跟一个只有秀才功名,没有前途的人在一起吧。反正现在兰姐儿和黄筠是夫妻,两家也算是亲戚了。若我们真没有缘分,平日里两家走动时我能看到她一眼,也是满足的。”

“二哥,这怎么能一样,”宋知意跟着叹了一口气,又安慰宋知远道:“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未来的事怎么样都说不准,不必拘泥于一时执念。”

九月的某日里,宋知远骑着一匹马,独自往北关去了。

……

宋知远走后,宋家的孩子便只剩宋知意一个了,宋家顿时冷清了许多,宋知意每逢国子监旬假都会回去,陪陪家中的三位亲长。

一晃眼便到了上元节这日,此时已近会试,宋知意也是一刻不敢松懈,但又逢节日,他还是约上了江守徽一起到灯市上去逛逛。二人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天上开始下起了雪。今年冬还一直未下雪,竟在正月十五这天遇到了。众人皆兴奋地抬头瞧雪,只见那雪有鹅毛般大,灯市的光亮给它们镀了层奇异的金边,洋洋洒洒飘下来,落在手中便化了,只余一片沁凉。

突如其来的大雪给灯市笼上一层柔和朦胧之感,宋知意用袖子接下一片雪,递到江守徽面前,道:“这雪好大,样子也好看,今天真是走运了。”

江守徽低头去看,只见宋知意的深色衣袍上覆着一片六边的雪花,只是这灯市虽有灯火,在沉沉夜色中也难免有些昏暗,他有些看不太清,欲低头凑上前仔细看看,却没想到宋知意却先一步将袖子伸到他的眼前来了。

霎时间,一股温热地气息取代冷风钻进江守徽的鼻腔中,裹挟着淡淡的沉香气息,江守徽知道,这是宋知意房中常用的熏香。江守徽只觉得吸进了这气息后耳朵和脸颊都在发烫,抬头看宋知意,却见对方正挂着期待的笑脸看着自己,目如朗星,风度翩翩。

江守徽慌忙地别开了那双温柔的眼,望向别处,道:“是很好看。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宋知意并未察觉江守徽内心的心绪翻涌,只欣然应允道:“好啊,一会儿我们去重歌楼上看灯吧,我订了一个能看灯的包间,届时温一壶热酒,上几个小菜,看雪中灯景,岂不美哉。”

“三表哥有心了,想得如此周到。”江守徽匆匆应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宋知意很快就大步跟上他,假意埋怨道:“守徽表弟,我感觉自我从南疆回来后,我们就生分了不少。”

江守徽身形一顿,放缓了脚步,道:“有吗?”

宋知意用苦恼的语气道:“是啊,你现在也不肯跟我多说几句话。我现在啊,就跟小时候一样,都有点怵你了。”

“我没有。”江守徽突然回头,却对上了宋知意的笑脸,方知他刚才不过是玩笑话。

江守徽看着宋知意嘴边翘起的弧度,心中悄然多了一点被戏耍的恼怒,脱口而出道:“亲兄弟都要分家,更何况我们这种表兄弟。三表兄现已到议婚的年纪了吧,我上回还见傅家夫人去了宋府,姑姑说她是来给她家小女儿说亲的,想来表兄也是好事将近了吧。”江守徽说完,见宋知意一脸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方才自己怎么说话这么冲?

江守徽忙给自己找补道:“我的意思是,男儿皆要成家立业,跟小时候一样每日自家兄弟待在一处是不能的了。所以你我之间也并不是生分了,这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宋知意听完江守徽的一番话,脑袋宕机了片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傅家夫人的小女儿是哪号人物,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几年乡试放榜那日见过此人。至于议婚这事,江氏也并未告诉他。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宋傅两家先前本就因儿女婚事起过龃龉,江氏是一向不喜他们的,而傅家在朝廷上属于秦王一派,宋恒自然也是不肯惹麻烦上身。饶是傅家肯低下这个头来宋家,宋家的亲长也不会同意的。况且他本人也并无此意。

想通了这些,宋知意忙解释道:“守徽表弟,你误会了,这事我并不知情,而且我想老爷太太肯定是不会答应了。再说,我什么时候成家,跟谁成家,我皆有自己的意愿,老爷太太不会太过干涉的。”从宋知理被骗婚开始,再到宋楚兰遇到有外室的举子,江氏和宋恒就意识到自家儿女可能亲事上都不太顺遂,干脆听之任之,随缘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江守徽见宋知意着急的样子,更加懊悔了,自己刚刚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呢?其实宋知意从南疆回来,他是很欢喜的。可将近九个月不见,宋知意身上却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不仅身量长高了几寸,臂膀也变得结实了。他只看一眼回来后的宋知意,就知道他们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而自己又凭什么让宋知意解释这么多呢?

“要的,怎么不要解释?”宋知意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但见江守徽刚刚的样子,他就自动说出了这些话来。

“不,”江守徽摇摇头,道:“是我说错话了。”他说完,见宋知意不答话,赶紧岔开话题道:“雪越下越大了,外边也怪冷的,我们去重歌楼吧。”

“好。”宋知意见江守徽平静下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上元节的灯会热闹地很,街市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江守徽走在前面,宋知意自觉的跟在他身后,防止江守徽被人撞到。可他光顾着看前面,却没注意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宋知意的肩撞上了一个黑脑袋,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低呼了一声。

江守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就见一个打扮得整整齐齐,珠钗钿子一样不落,身量娇小姑娘站在宋知意面前。她上穿牙白衫子外罩一件银红袄,下着一件软翠裙,如水一般的眸子正痴痴地看向宋知意。

“姑娘,你没事吧?”宋知意见自己撞了人,赶忙问道,可对方却只看着他,不答话。宋知意以为她是被伤道了,又道:“姑娘,在下送你去医馆吧。”

这姑娘这时才反应过来,道:“不用,不用。”说完就带上了手上的面具,匆匆跑开了。

宋知意疑惑地看着这姑娘一头钻进了人群中,却发现江守徽正幽然看着自己,四目相接,江守徽又很快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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