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 腼腆地说：“阿娘，孔先生有事找你。” 长孙氏虽然诧异，还是请孔颖达坐下, 含笑问：“可是皇庄上有事 孔颖达道 ，只是几位郎君娘想去瞧一瞧，挑几枚快孵化的鹅蛋，请 下臣 说完这话, 孔 , 向来只有他罚别人的, 第一次替罚的人求情。 长孙氏就明白了, 无奈地看李承乾一眼：“你不是已经有只鹅了吗, 怎么还要？多了你养得过来吗？” “不是要哒，是苏琛他妹妹, 苏琛的鹅没孵出来就死了, 他们想要再挑个。还有杜荷的哥哥杜构, 他听说阿翁阿耶都养鹅, 所也想养一个。”李承乾掰着手指头数，“大姐一个、三弟一个, 四弟想一样养个……” 长孙氏几乎可想象府中后鸭飞狗跳的样。她忍不住扶额：“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你养鹅。” 李承乾眨巴着大眼睛纯洁地看着她。 长孙氏能怎么办呢？她做为母亲主母, 不可能只许李承乾养鹅，而不许其他孩养。 “功课都写完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承乾使劲点头：“写完了！昨天就把功课写完啦。” 长孙氏颔首, 看了下天色道：“今日不早了, 瞧着天色也不好，下个休沐再去罢, 或者请孔先生帮你们带几个回来也是一样的。” 孔颖达立刻点头：“下臣每三日便要往返一次，郎君不会等很久。” 李承乾小脸一垮：“不行哒, 们想要最喜欢的小鹅，一定要自己去挑才行。” 孔颖达：“……”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孙氏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这个皮猴，就是想出去玩是吧？” 李承乾不好意思地笑笑，抱着她胳膊撒娇，“阿娘，你就让出去吧，都好——久没有出门了。” 孔颖达：“……” 劝谏的心蠢蠢欲动，都是已经开始启蒙的大孩了，居然还腻在娘亲怀里撒娇，实在不成体统！ 长孙氏道：“实在想出去就在长安转转，东市西市那么大，足够你玩的。” “但就想去农庄嘛！”李承乾晃得更起劲，“现在才刚过午时，坐马车去皇庄最多一个时辰，往返也才个时辰，们挑完鹅蛋就回来，天黑前肯定能家。阿娘，你就让去嘛，阿娘~” 长孙氏他缠得不行，反复叮嘱他不许胡闹，早点回家后终于应了，只是不许他带李泰他们去。 杜荷几个也就罢了，底年纪大一些，她可不敢叫李承乾带一群小萝卜头去，那还不得操心死。 反正李承乾也只是想去农庄，并非真的要每个人挑自己喜欢的蛋。 李承乾还想再争取一下，长孙氏肃容道：“承乾，要适可而止。” 李承乾：“好叭。” 一刻钟后，李承乾在秦王府门口跟一排小萝卜头道别：“放心，会挑最好的鹅蛋给你们带回来的。” 李泰撅着嘴不高兴道：“大哥，也想去。” “唉！阿娘不让你们去，大哥也没有办法。”李承乾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等大哥再长大一点，阿娘可能就会同意了。” “不怪大哥，都是太小了。”李泰立刻反驳。 跟兄弟姐妹告别完，李承乾张开小胳膊让小厮把他抱上马车。又趴在窗户上冲小萝卜头们挥手。 马车侍卫护送着咕噜噜驶离秦王府，直拐过弯看不人了，李承乾才坐回来，苏琛、杜荷杜构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孔颖达：……他们在笑么？有么好笑的？ 苏琛笑眯眯道：“没去过皇庄上，不知农庄么模样，杜大哥知道吗？” 杜构摇摇头，他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出城不是踏青便是办事，不曾去过农庄。便是他母亲管着好几个皇庄，只怕也不曾踏足其中。 李承乾托腮：“连城都没出过呢。” “出过城！出过城哦！”杜荷兴奋地举起手，“每年都会出城好几次，你想知道城外么样吗？” 李承乾连连点头。 想！他想知道！ 杜荷嘿嘿一乐，难得有一回他比李承乾强，兴致勃勃讲起城外的事—— 城外很热闹，有很多很多人，路边有很多卖吃食的，么粉果、米糕、烤肉，大人还喜欢在湖边喝酒，或者去乐游原作诗。有时候还有杂耍赛龙舟，特别特别好玩…… 李承乾越听眼睛越亮：“城外好热闹！们为么要住城里啊？” 杜荷摇摇头：“城外没房，们没法住的。” “没房就建呀，这个不是问题。”李承乾美滋滋地说，“回去就让阿耶阿娘在城外建个房，不用很大，只要够一家人住就行，时候们都搬过来。” 杜荷连忙道：“给留一间房，要天天住你家。” 李承乾点头：“给你苏琛都留房间，杜大哥要吗？” 杜构：“……” 孔颖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杜荷，你都是么时候出城的？” 杜荷茫然地说：“每年都出城啊。” 杜构无语地看了自家傻弟弟一眼，替他回答：“上巳、清明、端午、阳这些节日，家里会出城热闹一番。” 杜荷回想片刻，点头：“今年的上巳节还去曲江池玩了，非常非常好玩……” 孔颖达：“……” 杜构在杜荷脑门上敲了一下：“少说几句吧你。” 杜荷捂着脑袋悲愤道：“做错么了，你凭么打？” 孔颖达冷哼一声：“看你们是该出来一趟，好好看看外面底是么样！” 杜荷就算再傻也知道孔颖达生气了，脖一缩不敢说话。 李承乾仰着小脸问：“孔先生，不过节时城外是么样呀？” 孔颖达道：“了城外你们自己看，时候告诉你们看了么。” 马车一路往西，在城门处停了一下，李承乾车窗里探出小脑袋，使劲仰头看城门，惊叹道：“好高的城门啊。” 再看来来往往的人，进出城长长的队伍：“好多好多人啊。” 杜荷也扒在窗边往外看：“上巳节的时候人比这多多了，家排了好久的队。” “那们也要排队吗？”李承乾挠挠头，“答应阿娘天黑前回去的。” 杜构笑道：“王府的车架自然不用排队。” 果然，这话落下没多久，他们的马车就放行了。出了高高的城门，外面便是完不一样的天地。李承乾几个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碰有人看他们，他杜荷还会跟人家挥挥手。 直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颠簸，几人才怏怏地缩回马车。 孔颖达问：“现在说说吧，你们看的城外是么样的？” 杜荷闷闷不乐：“跟前见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好玩！为么会这样？” “过节肯定比平时热闹呀！有个朋友跟说，上巳节那天，长安城所有人都会去城外，卖东西的也会去，今年上巳节还想让阿耶帮卖魔方呢！”虽然后来知道李世民是糊弄他的。 李承乾同情地看着杜荷：“平时大家都不出城，所城外就不热闹啦。” 孔颖达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苏琛道：“城外的人很穷，他们大部分面黄肌瘦，平时肯定吃不饱，衣服也很破旧，很多人担着货物卖东西，他们应该了很远的路，还没吃午饭，但都舍不得买点吃的。” 孔颖达看向李承乾：“大郎君觉得苏琛说得吗？” 李承乾点点头，有点难过地说：“不知道么时候大唐的百姓才能吃饱饭。” 他有时候犯错罚不许吃饭，或者自己贪玩错过饭点，就会觉得肚好饿好饿，比挨打还要难受。偶尔一回他都很难受，更别说天天饿肚的那些人了。 “大郎君有慈悲心是好事。他们确实困苦，但这个时辰不吃饭却不是因为节俭，”孔颖达向他们解释，“穷家富路，百姓家里再穷，也会给出门的人带口粮。他们不吃饭是因为还不饭点。” 啊？ 几个小孩都迷茫了：“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午饭？” 孔颖达摇头：“普通百姓们不一样，他们大多一日餐，上午巳时用早膳，下午申时用晚膳。” 杜荷捂住肚，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们不饿吗？” 他每天三顿饭都很容易饿，中间还要吃很多点心零嘴。 “正是为了少挨饿才这么吃，粮食多自然想怎么吃便怎么吃，粮食少便只能精打细算，想法让肚不那么难受，让家人能够活下去。” 车内几人都有点沉默。孔颖达又问杜构：“你有么看法？” 杜构想了想：“觉得今年的流民比前多，听阿娘说，施粥的人家比往年更多，但还是供不应求，是不是哪里又遭灾了？” 孔颖达赞赏道：“你倒是敏锐，北边今年雨水不丰，粮食都减产了。” 此言一出，杜构更沉默了，李承乾杜荷小声叹气，即便他们年纪小，也知道粮食减产是大大的坏事。 孔颖达没往深处说，又转回原来的问题：“大郎君头一回出城，还有别的看法吗？” 李承乾认真道：“觉得路太破了，震得脑袋疼，马车速度也很慢，这么点路就要好久。” 孔颖达压下心中的失望，板着脸说：“待郎君长大些便可骑马，那时出行便方便多了。” “可是骑马不能运东西呀。”李承乾托着腮帮道，“如果路都变得平坦宽敞，车速度快还能带很多东西，那些阿翁就不用挑着担来卖东西了，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他们可在家里多准备点货物，一趟多卖点钱。” 孔颖达一愣。 李承乾继续道：“南方的东西可卖北边，西边的东西可卖东边，大家不就变富有了吗？现在效率太低了。” 原来李承乾是这么想的！ 孔颖达松了口气，说不好是因为李承乾没他想的不堪，还是庆幸刚才没有开口劝诫，否则这会儿就该尴尬了。 他点头道：“郎君说得，道路交通的确很要。不过你想的太好了，大唐的能力，至少一二年内做不。” “知道大唐很穷，但不用一二年，有在，很快就能有大马路车——”李承乾拍着小胸脯骄傲地说，然而说一半，就杜构捂住了嘴巴。 “唔唔！”李承乾挣扎，“你干森么？！” 杜构心累，“有在”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知道的说他有好想法，不知道的还为他想夺皇位呢！ 孔颖达也说李承乾：“这样的话后不要说了。” 李承乾：“为么吖？” “叫人听传出去，你很不好，很危险。” 李承乾更不明白：“为么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孔颖达板着脸道：“别问那么多，记住就是了。” 李承乾：“哦。”不说就不说！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皇庄了。 颠簸地头脑发昏的四人迫不及待跳下车，李承乾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好大啊。” 杜构点点头：“很宽敞，感觉很轻松舒展。” 这种一望无垠的空荡感在长安城是绝感受不的，贵人们就算踏青游玩也不会选这样的地方，杜构竟觉得很不错。 孔颖达道：“孵蛋房在这边，咱们吧。” 李承乾蹦蹦跳跳地跟上，这里的孵蛋房比秦王府的大多了，还有好几间养殖房，一近就听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 几个小孩顿时脚步就慢了，孔颖达：“……你们想进去看看吗？” “这里养的是们孵出来的小鸡小鸭小鹅吗？” 底是亲自照顾了那么多天，一点点看着它们孵化的，李承乾、杜荷苏琛它们多少有点感情，刚把它们秦王府送这里的时候，杜荷晚上还偷偷抹眼泪呢。 几人便跃跃欲试：“们能看吗？” “能。”孔颖达点头，进去前李承乾道，“大郎君能否帮们看看养殖可有不妥处？” 李承乾应了，这些鸡鸭还关系他的积分，即便孔颖达不提他也要看看的。 李承乾一边回忆自己的家禽养殖知识，一边让系统扫描，问题也发现了一些，但都是碍于时代技术，根本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孔颖达在能力范围内管理得很好。 孔颖达得了这个答案也挺高兴，带着他们去孵蛋房挑种蛋。 这次李承乾没用扫描，自己挑出来几颗种蛋，孔颖达是恶补了孵蛋知识的，见状道：“这几个种蛋的确不错。” 李承乾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是！可是亲手孵了快一个月的蛋！” 孔颖达瞥向同样孵了快一个月蛋的杜荷，这位没会孵蛋的本事还挺乐呵，巴巴等着李承乾给他哥挑蛋呢。 当初帮李承乾孵蛋的农也在，提起前的事，李承乾的孵蛋天赋也是赞不绝口，感慨道：“郎君不当庄户真是可惜了。” 所有人：“……” 杜荷大笑：“噗哈哈，承乾，要不你来当庄户吧。” 李承乾做鬼脸：“庄户怎么啦？孵蛋比你好，略略略，笨蛋杜二！” 杜荷：“李大！” 李承乾：“……不许叫李大，太难听啦！” 杜荷：“李大李大李大！” 李承乾气沉丹田，大声叫出杜荷小名：“杜丑牛！” 众人大笑，杜荷脸色爆红，左看看右看看，抓住自家大哥：“你笑么，杜大驴？” 杜构：“……” * 选好种蛋，几人见天色还早，都不是很想回去。 李承乾指着不远处的果林道：“看那边有果，有梨桃，们去摘吧？” 杜构道：“你们去，就不去了，在这里。” 苏琛也摇摇头，折腾了这大半天，他有点累了。 杜荷嘿嘿一笑：“你还是得多练。” 苏琛翻了个白眼，今天一大早就家里请的武师父书房揪演武场练了大半个时辰，差点没把他累死，在王府缓了半天才好一些。要不是为了苏瑶，他都不想跑这一趟，能坚持现在已经不错了。 他摆摆手：“反正不去，你们去吧。” 李承乾杜荷提着篮嘻嘻哈哈了，一阵风似的卷果林里，果然枝头挂着很多梨桃，除此外还有甜瓜李。 李承乾眼睛一亮：“阿耶喜欢吃甜瓜，给他摘一点。” 他蹲下去挑甜瓜，像模像样地拍拍这个，再拍拍那个，最后问系统：[七八郎，该选哪个呀？] [左手边第三个，这个甜瓜糖分水分都很高，肯定很好吃。] 李承乾挪了挪小身，把左手边第三个甜瓜摘下来。 系统：[往前步，右手边那个……] 在系统的指导下，李承乾摘了满满一篮甜瓜，杜荷早就爬树上去了，蹲在树杈上啃了口水蜜桃，眼睛就是一亮：“承乾，这个桃好吃，你快过来，摘了扔下去，你给放篮里。” “来啦来啦！”李承乾应着，急忙去提甜瓜篮。 然后“啪叽”一声，篮没提动，他拽得摔了个跟斗，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李承乾：“……” 侍卫小厮：“……” 小厮慌忙把李承乾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郎君没事吧？” “呸呸呸。”李承乾眼里含着包泪，吐掉嘴里的泥后才气呼呼地说，“没事，你们都不准说出去。” 太丢人了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杜荷也不许说出去，跟你阿耶阿娘也不能说。” 杜荷嘿嘿一笑：“那你后不许叫小名。” “么小名？杜丑牛吗？”李承乾歪着小脑袋问。 杜荷气得哇哇大叫：“都说不要叫了，你还叫！李大！” 李承乾杜荷摘了几篮果，让小厮拿去洗净切好，便兴高采烈地招呼众人来吃。 皇庄当然没么凉亭，就在树下铺层席，放一张小案几个蒲团，杜构笑道：“倒有踏青的意思了。” 只是景色不同，不过花草赏湖海是景，茫茫田野也是景，在皇庄吃瓜赏景倒也别有趣味。 皇庄也没冰鉴，不过瓜果本身滋味好，即便不冰镇也好吃。 杜构吃了块甜瓜就有些惊奇：“皇庄的甜瓜品种不一样吗？比平时吃的好吃。” 杜荷一直在吃水蜜桃，闻言也尝了一块儿，顿时面露惊喜：“真的好吃！这是么甜瓜啊？” 他问一旁伺候的皇庄管事。 管事面上笑呵呵，内心暗自流苦水，这甜瓜哪有么特别？品种自然是好品种，但也不至于令杜家郎君稀奇至此。 他思索着该怎么回话，得罪杜家位郎君不打紧，要是惹怒王府郎君就惨了。 这时候李承乾嘻嘻笑道：“不是品种哦，是挑的瓜好。” 杜荷才不信呢。 管事连忙赔笑道：“大郎君说的没错，咱们庄上就是普通的甜瓜，应该就是大郎君挑得好。” 说着还叫人顺便摘几个切开给众人尝，好吃还是好吃的，但明显不如方才那些，也就比平时吃的强一点。 杜荷一把揽住李承乾脖：“孵蛋也就算了，你怎么连挑甜瓜也会？快说怎么挑的？” 李承乾叉腰得意道：“有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啦！” 杜荷：“你是孙贤弟？” 李承乾：“牛大哥！” 成功上暗号的人嘿嘿直乐，苏琛他们的幼稚分无语，而没听李承乾讲过《西游记》的杜构一脸茫然：“……” 正热闹着，孔颖达带着个清瘦朴素的中年男远远来，李承乾介绍道：“这是魏征魏玄成，如今在东宫为太冼马，替太来看孵蛋的情况，听说郎君在这里，特意过来请安。” 魏征恭恭敬敬行了礼，李承乾令他们一起坐下，笑眯眯道：“这位伯父见过哒。” 孔颖达颔首：“郎君的生辰宴玄成也曾出席。” “数月前的事了，郎君竟还记得下臣？”魏征记得他那天很低调，头至尾都没说过几句话，更没这位郎君打照面，所不免觉得惊讶。 李承乾理所当然点头：“记得呀，您还送了一本书呢。” 他当时还搞错了太洗马的意思，为魏征是给太洗马的，阿耶笑话了好几天。 魏征含笑颔首：“下臣身无长物，唯有几本破书罢了。” 李承乾摇摇头：“阿耶说那是孤本，怎么能说是破书呢——” 魏征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他口中说破书，其实觉得那些书很珍贵，自然希望别人也能欣赏，虽然这个人是李世民有点别扭。 就听李承乾继续道：“——很值钱哒！” 魏征：“……”